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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已悉圣意”看上去极恭敬,事实上就是类如“知道了”这样的意思。
皇帝问话。身为臣下,当然得据实回答。丁某人弄出这么一句话,是隐隐有跟皇帝分庭抗礼的味道啊!
这句话传将出去以后。只会让局势更加激荡。
“有些东西,藏着掖着,不是什么好事,让它爆发出来,才好清除。”丁一对着张玉这么说道,“府里你和老曹看着操持一下,要走的人,就让他们走吧,咱们虽不缺那点粮食。也没必要养着这等样人。”
张玉掩嘴笑了起来,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丁一似乎对于夏时到来这一插曲,并不在意,拿起刘吉草拟的方案,向他问道:“也先现在还是战犯的身份,你是怎么想的,让他来出任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教授?亨利王子不用考虑在名单里,四海大都督府那边一摊子关于海外殖民的事,还指望着他摆弄;石亨、孙镗作为教授倒无不可。但如何杜绝他们把旧式军队的风气,带到学院里,如何杜绝让他们在学员里扶植亲信,这个问题很头痛。”
“弟子以为。先生设立这个军事学院,要办的不是武举,而是要能真正能沙场致用的军官。若是教授之人。自己都没有在沙场历练过,若是教导骑兵战法者。自己马都不会骑,只怕到时出来的学生。颇有赵括之嫌。”刘吉向丁一解释着他草拟这份方案的思路。
丁一喝了一口茶,放下那份方案,对刘吉说道:“赵括,纸上谈兵的人才也是需要,不单需要军官团,参谋团也同样重要。得分科目,指挥科目,参谋科目等等,那些将帅身边的幕僚智囊,也同样可以选拔来任课,不要在意选出来的人手,是不是有爵位或功名。”
“弟子受教。”
“你要也先,可以;你提议石亨等人,也可以。但如何防范在授课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也同样要草拟出预案。下去办吧。”
刘吉下去以后,接手了魏文成手头安全局衙门活计的文胖子就闪身进来了。
他呈上来的却是南边送来的军报,丁一略为翻看了一下,一个是丁如玉那边,说动了许多土豪士绅,筹办船队,准备跟着四海大都督府的舰队出海;一是泉州、广州各地,都有举人出身的士子,带着他们自行招募的六房书吏、三班差役去各地的守备处报名,想博一个去海外任官的出身。
“少爷,现在看来,形势一片大好啊!”文胖子在一旁说道。
“有话就说,别来这一套。”丁一是听出这厮说一半留一半,所以毫不留情揭穿了他。
文胖子告了个罪,掏出汗巾来,这秋天里亏他还能弄得一头是汗,擦拭完了才开口道:“这一茬让咱们哄出去了,但他们终归要回华夏来的,到时一宣扬开了,下一茬还怎么哄人出海去?”
丁一听着,抬了抬手,示意文胖子接着往下说。
“海外能有什么东西啊,倒是咱们华夏随便个什么物件,出了去那边,就是值钱的玩意,嘿,在休顿,那些番鬼,说要茶叶,出金币来换,当时实在是没有了,咱家和思公说了,结果思公想了个主意,在船上扫出一堆茶末,拿竹青纸包成一小袋一小袋,番鬼居然也买了去,还说好喝!问咱家这是什么茶,差点没把思公笑得岔过气!”杨善那人本来就诙谐,这事还真干得出来。
丁一听着以手扶额,笑了好半晌才问道:“你们不会告诉葡萄牙人,说是立顿茶包吧?”
“立顿茶包是什么东西?不过这名好,早知道当时找少爷拿主意。”文胖子笑嘻嘻地逗乐,他是看出丁一近日压力很大,所以故意说点趣事来让丁一放松一下。
“你不是商贾,自然看不出商机。”丁一笑罢了,正色对文胖子说道,“你看杨思敬,要论做生意,他就比你强多了。不要去替商人担心,他们卖出了货物,自然不会空舱而回的。第二茬,就不用我们去忽悠了。利润,高额的利润,会比任何游说,都让人心动。”
“倒是那些去任官的,你让万安卡得严一些,美洲的印地安人应该还和善,加上物产丰富,大体上只要别太过欺负当地人,应该还好;非洲土著,不是易与之辈,那些三班差役、六房书吏,要是不得力的话,别上去让猎头族给当食物了。”
“是,胖子记下了。”文胖子说到正经事,倒是很利索地摸出铅笔和小本子记了起来。
丁一想了想,对他说道:“加上一条,派到海外任官时,四海大都督府的部队把官吏人等送达之后,离开之前,一定要把衙门修好才能走,衙门不允许按华夏的方式修,一定要棱堡式,竹筋水泥结构,这笔钱由四海大都督府出。”
“是。”
必须得有一个堡垒式的据点,以让这些派出海外的官吏,至少在土著暴乱时,有个固守的地方。当然不是说土著一定会暴乱,都是无主之地,丁一也没打算让那些派出官吏去捕奴,但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总要做好最坏打算。
这个时候,刚才辞去的夏时,却又急急奔回:“奉圣喻,着忠国公入宫面圣。”
丁一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看着现时的景况,也是差不多该到这阶段了。
于是教文胖子去叫丁君玥准备车马、警卫人员,就出了府往东安门方向而去。
但行不了几步,在金鱼胡同向东安门大街的方向,有两顶轿子撞翻了,又累及了边上几个摊担,看着都是门阀世家里出来的人物,光看在吵架的双方,都是标准的豪仆架势,连来调解的五城的兵马司军士,都有几个倒霉的被甩了耳光。
“先生,不如从灯市那边过去?”丁君玥低声向丁一请示,后者点了点头,丁某人总不能连交通事故都去管吧?绕道走反正也远了不了多少路。于是警卫部队分出三十余骑,在前头开道,又留下二三十骑在原地警戒,以防这则交通事故是有人设局,趁着丁一他们转身之际,奇兵突起杀了过来。
余下的七八十亲卫,才在丁君玥的带领之下,拥簇着丁一,向着皇城相反的方向,沿着金鱼胡同往东四牌楼南街的方向而去。只要入了南街,再向左拐过去就是灯市,这时节灯节应是没有太多行人,等于绕个圈避过那交通事故现场。
谁知刚出了金鱼胡同上了南街,还没走到灯市,就听着急促的铜哨声响起,然后是战马受创的惨嘶,还有马匹轰然倒地的巨响,有四五骑从灯市狂奔出来,却是先前放出去探路的前哨,正是他们吹响了铜哨,此时见着护卫了丁一的袍泽,嘶声裂腑地高呼着:“退!速退!”
但此时已经退无可退了,五百肩负火绳铳的步卒身从东单牌楼北街方向,也就丁一所部的后方,迈步开来;而那另有密密麻麻的披甲步卒从前方东四牌楼南街,缓慢而坚定地逼近;灯市的方向,同样开出身披重甲,手持长兵的士兵,前头还推出来八具百虎齐奔这种原始的火箭弹。
那些步卒的脚步,整齐划一,正是按着丁一编写步兵操典训练出来的新编明军中的侥侥者,或者说,大部分便是军中宿将的亲卫、家丁。尽管他们比不上第一师到第四师的训练水平,但这样齐整的队列之下,想以百余骑冲阵而出,根本就是做梦
而且随着三路军马的逼进,可容战马冲剌的空间越来越小,东单牌楼北街的五百来名火铳兵已停下开始整队,他们大约距离丁一所部百米开外,以齐射火力来说,这已是一个可以开火的范围。
退无可退。
战无可战。
也许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第十一章 日久见人心(五)()
没有大反派要动手之前的许多废话,五百余火铳兵的带队军官,已下达了“第一排,预备!”这种命令,而更让人绝望的,是在金鱼胡同的方向,升起了两红一绿的信号弹,按着约定,是太后的鸾驾亲临,已至东安门大街。£頂£点£小£说,。x。c●
这就是为什么王文一点也不担心于谦会出来解救丁一的根本原因。等于谦到了,丁一已死,就算不死,在太后亲临的威压之下,这些伏击丁一的士兵,也不会因为大司马一声令下,就放下手中的军器。
“七号方案,行动!”丁君玥撕声力竭地呼喊着,而文胖子滚鞍下马,从马背上操起那个筝形盾护着头脸,挡在第一时间就下了马的丁一身旁,护在丁一的左侧;巨人一般的黑人巨石,则是护在丁一的右侧。
这是出乎王文他们的意料,在他们想来,丁一无论如何也会试着表明身份,喝退这些军兵——辛弃疾率五十人,直入数万人的营盘,执叛徒而归的故事,大家都听说过的——想来以丁一现在这种如大明军魂的地位,怎么也得吼上两句吧?
丁一在遇袭的时候,并没有装逼地叫喊几句什么话,希望自己的王霸之气能震慑住这些士兵,烙刻在灵魂里的是一个兵王的印记,让他还没反应过来,肌肉就做出了最恰当的反应,于是从民居屋顶上起身弯弓的三个神箭手,本应命中丁一的夺命长箭,射倒了那匹四蹄踏雪。
而在此同时,也就在那五百火铳兵开火之前。六七十名警卫已取下步枪,快速地以小组队型集结。向南北两端开火。黑色火*药浓密的白烟几乎马上把丁一他们笼罩起来,枪声让这条大街的百姓尖叫起。惊慌地躲到任何他们以为安全的所在。
向着东单牌楼北街的方向。三十来把线膛步枪瞬间就把火铳兵第一排撩倒了十来人,这已是丁一身边的警卫,素质极高了。百米的距离,这样不可能瞄准,快速射击的情况下,而且还是一边运动一边射击,近乎五成的首发命中,已是匪夷所思的战果。
但在庞大的人数基础之上,又不是卫所的军户。这些都是各大军头用钱银喂饱了的家丁,十几人的伤亡,并不能让他们溃散。
而向着东四牌楼南街方向开发的三十来把步枪,尽管也有差不多的命中,但几乎是没有战果的,除了其中一发子弹准确地命中了敌人眼睛之外,其他的子弹,在这样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上,黑火*药推动的铅质弹头。不是被厚重的盾牌挡下,就是穿透盾牌以后,失去动能并且严重变形的铅弹,对全身披甲的敌人。失去了杀伤力。
然后火铳兵的枪声响起,明亮的枪口焰在硝烟象是一只只来自地狱恶魔的眼珠子,冷冷地注视着每一个鲜活的生命。五百火铳兵的带队军官并没有停止。他仍然在下达着命令:“第二排!向前一步,预备!”丁一带给这个世界的排枪队列、口令、作战方式。很好地运行起来,用的就是容城工场。所提供的火绳枪。
于是在白烟之中,枪口焰,那如恶魔桔黄色的眼睛再次闪现。
尽管在浓密的硝烟之下,无法马上看见战果,但硝烟里传来的战马惨叫嘶鸣,征兆着排枪发射的弹雨,绝对不是一无所获。
排枪在发身了三轮以后并没有停了下来,就算硝烟浓密得不能视物,但和两头的重甲步兵相距二百多米,根本就不用担心误伤的问题。或者如石亨对身边手下将领所说的:“只要丁容城没于此,便是这一千五百人尽为之殉葬,又有何妨?”
“侯爷宽心,咱们这些人里,一再排查过了,没有那什么天地会、忠义社的人。”底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