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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也就是十担米,倒是恰好十人就能挑着走。问题是十担米,对于二万多人的大明第一师来说,别说路上挑夫得吃,就算全无耗损,到手也不过是一人半两不到,能济得了什么事?
而在第三天的早晨,成都行局的大使,一大清早就过来求见丁一:“先生!雅州千户所里,有个小旗是我们的眼线,他说昨夜三更开始,就大量的残兵涌到关隘之下,早上换更时他看了,说旗号还在,是大明第一师的兄弟,据说一个个跟灾年的叫花子一样,看着随时要成路倒的,但旗还在。”
旗还倒,就是残而不溃了。
“老曹,你领着两支特种大队,随他去城西找地方潜伏起来。”丁一对着曹吉祥这么说道,又对那成都行局的大使说,“如果听着雅州方向有爆炸声传起,或是有军民人等来报雅州在龙翻身,那不用说,是说不开门,只能炸开的了,你们在城里马上发动,不管用什么方法,拿下成都城门,并坚守住;如能顺利说开关隘,我会发信号弹,可明白?”
“明白!”
丁一赴雅州只带着文胖子和其他四五个士兵,背着沉重的背包,来到这关隘之下。
施剑飞站在墙头,等着丁一,他知道丁一会来,因为丁一在成都的事,该知道的人,其实都知道。
“开门。”文胖子摘下步枪,瞄着城头的施剑飞,“胖爷不跟你罗嗦,不开门就崩了你。”
施剑飞并没有太慌张:“杀了我,关门也不会开,只要这关隘上还有一个雅州千户所的兄弟,这关门便不会开。”正如成都行局的大使所说的一样,施剑飞在千户所里,有着很不错的威信。
丁一伸手压下了文胖子的枪口,对着施剑飞说道:“你认得我么?”
“小人见过先生!”施剑飞恭恭敬敬向丁一行礼。
“在铁门关你已经这么干了一次。是不是你永远都可以把自己的良知,推卸给下命令的人,哪怕你明明知道这是一个荒谬的命令!”丁一站在关隘之下。戟指着施剑飞,他的脸上并没有格外的愤怒,只是沉沉的悲伤。
施剑飞不敢去望丁一,他垂着头喃喃道:“先生,小人只是一个小人物、小人物,不是您这样的大英雄,小人、小人只知道老老实实地当差。小人除了给上峰陋规,也没图过底下兄弟的血汗钱……”
“闭嘴。”丁一放下了手。他已经不想再跟这千户说下去了。
文胖子带领着几个士兵奔向了关隘之下,他们取下后腰的工兵铲,开始挖了起来,四五颗迫击炮弹就堆在他们身边。很明显他们要在这关隘底下做一次爆破,把这新修缮不久的关墙炸开。
“先生!您不能啊!”施剑飞扒着城垛看着,尽管不知道文胖子他们要干什么,但大致上也知道他们是要对关墙下手,所以不禁对着丁一大喊道,“先生,就算挖开这关墙,前面还有成都府呢!”
这年代的大城市,都是有着城墙的。越大的城市,城防越是完备。
施剑飞说的,就是炸开了这雅州千户所把守的关隘。成都府的高大城墙怎么弄?
“他们是我的兵。”丁一很平静,他早就预备着这最坏的结局,“你可以用许多理由为自己开脱,我不怪你。但如果我无法拯救我的士兵,我还可以,和他们死在一起;我无法拯救这华夏。至少,我努力了。你呢?以后的午夜梦回里。我想你有许多的籍口,为自己开脱。”
死在一起,一个超品国公,要和大明地位低下的军兵,死在一起。
施剑飞愣住了,但他知道丁一说的是事实,当这里的爆炸声响起,成都府一定会四门紧闭的,那么就算丁一接应了关隘外面的伤兵进来,他所能做的,也就是一起被困死在成都府外。
他望着关隘那些奄奄一息的士兵,又望着关隘内站在那里毫不动摇的丁一。
“将军,这容城先生是在唬人吧!”施剑飞身边的亲兵低声这么说道,他是施剑飞的远房亲戚,人倒也机灵,跟了施剑飞大半年,军中庶务颇为精通,“这么大的官,和外面的兵死一起?这当我们是傻子么?”
施剑飞苦笑地摇了摇头,对这亲兵说道:“开门。”
“什么?”亲兵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家千户,布政使的长随来下令时,他作为施剑飞的亲信,可是在边上听得真切的,“将军,这么干不是恶了那些大老爷么,一旦怪罪下来,如何吃罪得起?”
“开门。”
那亲兵扯着施剑飞衣袖,也不叫将军了:“三叔公!便是开了这门,成都府那边……”
“在这些大人物面前,我只是一个蝼蚁一般的角色。后面怎么样,不是我能管的事。”
“他真的会跟这些兵死在一起,我在铁门关时,他就这么出关而去。”
“吃粮穿战袄这么些年,听都没听过,这超品大员,救不了自家兵卒,愿和他们死一块的,你听过没?”
“开门。”
丁一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对城上的施剑飞一揖及地:“丁某欠将军一个人情。”
“先生,小人不是为了赚您的人情。”施剑飞不敢受丁一的礼,在城上跪倒还礼,却是这么答道,“什么人情,也没命重。”说着他惨然一笑,抽出腰刀,对丁一道,“先生,施某的家人,还求先生周全。”他下令开门,就已下了决心。
施剑飞很清楚,他不得不死,尽管他一点也不想死,但如果不死的话,也许族诛是一个必定的结局,他只能了结自己,当作对那些大人物的交代。
但这时却就听着城下丁一对他说道:“施千户,我能周全你的家人,就能周全你;我若周全不了你,也自然周全不了你的家人。”
第八章 转进(三)()
当雅州的关隘开门之后,随着明字战旗进入的那些士兵,看见了丁一。''''。'23''x'。''他们努力地想挺直腰板,跟上同袍的脚步,但他们做不到,赢弱和伤病让他们连步调一致也无法做到,更加无法抬头挺胸大步向前。
尽管从乌思藏转进到西康,已经不再吐出带着粉红色血沫的唾液,但饥饿仍旧让他们的病情愈来愈加恶化。当丁一看着胡山的时候,几乎认不出他来了,他躺在担架上,包皮骨头,胡子和头乱糟糟的,真的就象是城门根上,要被拖去义庄等死的乞丐。
而担着担架的士兵也不见得比胡山好上多少,看他们走不到几十步,就有其他战友过来替手,再走几十步,明显又是喘息着如风中残烛,只好停下来由其他人来接替。几乎所有的担架,都是这样在士兵的手中和肩头传递着。
倒是丁如玉还好一些,尽管她看上去也脸色蜡黄,但还能在队伍前走动鼓劲:“不要停!鼓起劲!”但她的声音也已经沙哑,很难从她的身上,找到容城的丁家宅子里,那个灵巧的女孩子的影子。
在看见丁一的时候,她愣了一下就跑了起来,但马上她干涸的体能就让她摔倒在地。
丁一把她抱起来,很难想像象个白瓷人儿的如玉身上会这么臭,夹杂着血腥味的恶臭,长时间没有洗漱的臭味,总之混合在一起,让人下意识地闭住呼吸。丁如玉只说了一句话,就昏了过去:“少爷。快、快去救君玥!”
因为她见到了丁一,可以依靠的丁一,她便不必再撑下去。
心灵上的放松。让身体上长久的疲倦一下子散放出来。
“君玥的高原反应很强烈。”相对来说躺在担架上的胡山,还略有点精神,“一上高原她就撑不住了,不过那时候还有生理盐水,还有清凉油,还有病号饭,所以第一批倒下的士兵。反而是死亡率最低的。”
所以在最后弹尽粮绝,连帖木儿汗国的骑兵都觉得是时候去摘取胜利果实时,二千多残兵准备用刺刀做最后一次战斗的时候。丁君玥拖着她的狙击步枪出来了,胡山苦笑着说道:“将军三箭定天山,以前都觉说书先生在瞎扯蛋,现时弟子真觉不好说了。”
钢质线膛枪管的狙击步枪。所用的子弹和其他人的步枪是不同的。所以丁君玥还有几十狙击弹,她在帖木儿汗国的骑兵冲锋之前,通过那个无分划的瞄准镜,锁定了帖木儿汗国的骑兵领,然后在几百米外打爆了他的脑袋,退弹之后重新上膛,再打断了对方的大旗。
帖木儿汗国的骑兵放弃了冲锋,他们对于大明第一师的火器很忌惮。在第一次战斗之后,他们就因此而驱赶天竺和玛拉王朝的仆从军来消耗大明第一师的弹药。在此前十数日的战斗里,确认了明军再也没有火器,他们才准备亲自上阵。
而当明军阵中又冲来了火器的声响,而且一枪就把领的头颅打爆,第二枪把大旗打断之后,他们就退却了。
胡山喝了一口水,气色稍好一些,对丁一说道:“于是他们又驱赶仆从军上来,那些天竺人和玛拉国的人,刺刀,就足够让我们操翻他们了,他们冲四五次,每次四五千人,都让我们操退了。”
到了夜晚,他们开始撤退出前线阵地,因为已经不可以再守下去了。
“师叔有些倔,要不是君玥把她打昏,只怕是不肯走的。”
丁一点了点头,对胡山说道:“早就该退了,基层士兵以服从为天职没错,条件反射地执行小队战术,那是好事;但作为高级将领,你们要也形成思维定式,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在石璞刚死时,大明第一师就撤下来的话,绝对不会这么狼狈。
胡山艰难地点了点头:“先生说得是,要是早走的话,伤员就不会那么多,弹药跟得上,哪怕只有留两个营断后,也不至如此。其实,也许我们不该那么急派出工宣队的。”这撤退的路上,胡山反复地想了很久,对于引矛盾的爆点,其实他是有所后悔的。
不过,最后他们能撤下来,也是依靠着工宣队前期所做的工作。
“君玥他们那些病号,听说前线不行了,有三四百个略为能走动的,就被君玥组织起来,去那些领主被干掉的农奴那里,借了些粮;工宣队展的一些天地会和忠义社成员,组织了几批农奴,在君玥他们那几百个略好转些病号上前线支援时,把伤员送到了西康。”胡山说了一会话,精神也开始不济了,但他很清楚有些事得给丁一汇报清楚,“君玥在天还没黑时打昏了师叔,我们是在夜里走的,撤不完,一万多号伤病的兄弟……她领着四百多兄弟,留在后面……”
丁一听着也就苦笑起来,这么说就是凶多吉少了,胡山他们从乌思藏撤到西康,再从西康走到这雅州,恐怕至少有大半个月了吧?四百多士兵,都没弹药了,就丁君玥一把狙击枪,几十子弹,怎么断后?无非就是人命在断后罢了。
但这时手上一紧,却是胡山扯住了丁一的手:“先生、先生!三天前,听后面撤下来的兄弟说,君玥他们还在打,还在打啊!”
“好,你先休息,我会安排人手去接应的。”丁一拍了拍胡山的手,便对着关隘上的施剑飞招了招手,示意他下来,“丁家商铺的仓库里有粮食,你组织一下军户煮粥吧,先给大伙弄些粥喝。”
尽管饥饿一直在折磨着大明第一师的残兵,但旗号还在,至少粥桶抬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如那些千户所的军户所想像的一样,会跟恶死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