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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这个渐渐走向明末小冰河的年代,就算是现代边防军兵,因为雪太厚马跑不动,只好下来拉着马走,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马若跑不起来,那么骑着它作战,反倒就显得笨拙了,一个能被也先记住名字的蒙古勇士,一个在历史上也先不惜用计诛杀的高手,当然出于战斗的本能,选择了下马。在他身后,其他人也纷纷下马。
丁一没有留在原地等待着对方前来,而是在锡古苏台下马之际,就提刀冲了过去。
因为对方一旦下马,抽弓搭箭的话,丁一就不得不拔枪,而一拔枪,就如同在明示着自己的位置,更何况他拿不准,阿勒赤歹身边那十多人,会不会也突然暴起发难,如果那样的话,他就将会腹背受敌。
他在奔出的时候,往身边的战马臀部拉了一刀,疼痛让那战马受惊,向前奔驰而去。
“哈哈哈!”锡古苏台看着大笑起来,对身后的同伴说道,“不要放箭。”然后他迎着丁一踏雪向前,那匹在积雪里奔得极为艰难的战马,接近锡古苏台的时候,一道寒光掠过,那马与锡古苏台擦身而过,又在雪地里跑了两步,然后跪倒在积雪之中,马头从马颈上滑落,是光滑的切口,鲜血喷洒在雪地里,让那厚重的积雪无声地消融,和它的生命一并消融。
兀鲁黑墨尔根领着其他八人也围了上来,而方才被阿勒赤歹一肘打死的那个,他那一队四个同伴也互望一眼,抽出刀下了马,冲着丁一包抄而来;最后阿勒赤歹那一队的九个蒙古人,也有七人开口道:“阿勒赤歹,锡古苏台要杀他,我们也是无法的。”
“等等!”阿勒赤歹对着锡古苏台吼道:“让我问他一句话,就一句话!”
锡古苏台带着蔑视的眼光,看着离他三步左右的丁一,点头道:“好,你说就是。”
“扎兰达,你有什么遗言交代?”阿勒赤歹这么问着丁一,他知道丁一是必死的了,从来没有人在锡古苏台的刀下活下命来,从来就没有,这也是为什么他刚才不敢去接锡古苏台的话的原因,当一件事成为习惯时,那必将是让人讳忌的。
丁一笑着对阿勒赤歹说道:“你答应我的事,要做到。还有,我的名不叫扎兰达,我姓丁,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丁大哥,或者叫我阿傍罗刹都可以。”阿勒赤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冲着丁一点了点头。
“他答应你的事,做不到。”锡古苏台长笑起来,冲着丁一摇了摇头道,“他没法给你收尸,因为死在锡古苏台刀下的人,都是无法收尸的。”锡古苏台的刀,不单是杀人的刀,而且是能将人斩得四分五裂的刀,谁也无法去给一堆碎肉收尸。
他以为丁一是让阿勒赤歹给他收尸,事实上,丁一和阿勒赤歹都明白,他叮嘱着的,是阿勒赤歹口中称为“小崽子”的张懋。只有一点,是锡古苏台和阿勒赤歹,以及其他人都一致的,那就是丁一死定了,就算不放箭,他也不可能在锡古苏台刀下活下来,何况边上还有兀鲁黑墨尔根,以及身手与他们兄弟不分上下的八名云都赤、以及仅仅比他们差上一线的阿勒赤歹的第二队七人、第五队四人。
“看来我是活不过今夜了。”丁一微笑着望向锡古苏台,摇头道,“想不到在夜里,我居然也无法来去自由,阿傍罗刹这个名头,看起来,送给你倒是更为合适一点。”似乎连丁一自己也认同了这个结局,他连手中的长刀,也抛入跟前的积雪之中,似乎再无抵抗的心思。
锡古苏台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因着他的凶名而失去斗志的人,他早就不是第一次见着了:“你能被称为阿傍罗刹,是因着当时我在辽东,不然的话,猫儿庄里,你绝对无法逃脱,自然也就不会有那些蠢人,把这可笑的称谓加到你的头上!”
“你是阿傍罗刹?”兀鲁黑墨尔根有着一张线条硬朗的脸孔,壮硕的身躯并没有让他显得笨拙,在火把下显得雄壮而刚毅,他的声音很稳健,没有锡古苏台那种调侃嘲讽的腔调,“射!”他看着丁一点了点头,马上就下达了这个简单而短促的命令。
虽然他与锡古苏台向来从无敌手,更不提兄弟联手,边上还有众多草原上万里选一的勇士,但兀鲁黑墨尔根很小心,他也从来不会轻视任何敌人,至少传说中的阿傍罗刹,他绝对不象他哥哥一样,认为是当时他们兄弟没有在猫儿庄,才会成就了丁一的名声。
尽管他身边的人不是象大明第一师那样接受过现代操典训练,令行禁止的军人。但所谓高手,万里选一的高手,临战之时,却是自有一番顶尖高手的默契,这一点,绝对是不容质疑的事,就是在现代把安理会各大理事国的兵王放在一起,哪怕语言不同,也不至于在战场上各自为战,这点素质都没有,还叫什么兵王?
所以那十九人并没有因为兀鲁黑墨尔根和他哥哥锡古苏台的命令完全不同,而有什么愣住或是不知听谁的茫然。阿勒赤歹知道丁一完蛋了,因为这十九人里,至少有两个,是有着哲别的称号。
这可不是射雕者那样的称谓,射雕者草原上虽然也是很受尊重,自然也不是烂大街,但大一些的部落,出上一个半个,倒也是有的。例如跟随丁一的吉达,也有着射雕者的称号。
而哲别是什么概念?这跟正史之中,《三国志?魏书?吕布传》吕布被记录“号为飞将”是一个道理,那是真的强大到当世无双,教人只能追思不教胡马渡阴山的李广,才会有这样的称号,并被正史郑重其事记录下的。
不足十步,其他人不论,两位被称为哲别者,可能射失?1152
第三章 心如铁(十六)()
陈三自然不会想着煽动张懋这大明英国公去干潜行穿越十万铁骑的事,这等事说将起来,大抵也只有丁某人才干得出来的。只不过张懋是让丁一这出关一路上整治得怕了,深恐着这师兄也给他来这么一出,出关还说有惊无险,这穿行十万铁骑那真真就是要了他的小命。
“若无意外,我派出的人手,应该今晚或明天凌晨就回来了。”陈三笑着这么说道,联系丁如玉以便里应外合的事,丁一还没有来之前,他就在考虑如何以都音部落,来策应丁如玉这边了。甚至他还做了几套方案,不外乎就是让丁如玉和一些心腹,押着脱脱不花,趁战乱潜入都音部落之中,这是最为妥当的选择。当然陈三也是知道,这必也是最为操蛋的选择。
因为这样就意味着安西都督府几万士兵全都抛下不管了,兀良哈三卫的地盘当然也就不复属于大明。这对于丁一来说,这么大的一笔损失,换一个脱脱不花,绝对不是一个划得来的交易。所以他倒是没有去跟丁如玉提出这个建议。
那么,在瓦剌军队进攻时,捣毁瓦剌常备军的粮草存放,再里外应合,直捣也先大帐,就未必是一个不可行的章程了。或是趁着雪盛之际,以陈三所知道的,瓦剌军队普遍存在的夜盲、雪盲,如果安西都督府有一支能夜战的部队,有都音部落来作内应,夜来踏营,也是可行的事情,至少都音部落这边,就有三四百人的部队,陈三有意识地让他们长期吃食动物内脏,所以基本还是可以夜战的。
“不错、不错!” 张懋听着就欢喜起来,对陈三说道,“急啥?就是迟些,明晚再回来,也是来得及的,先生不说了,后天要是雪没晴,才想着……”他说到这里,却就没有往下说了。虽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但出关这一路,让他痛苦不堪的历程,也让他飞快的成熟和成长。
话到此处,已不必再往下说,他已明白了陈三的意思:今晚或是明天凌晨回不来,那便是再也回不来了。否则就不会说最迟这个概念了,这个时间线,应该就是路上所能耽搁的最长时段,过了它,不是事破被发现,就是死在路上了。
“这事你没跟先生说?死军户,是想着事成之后,再跟先生报喜吧?看不出来,你这死军户出关几年,也多少有了点心计了!” 张懋说着,却就踮着脚尖,伸长着手去拍陈三的肩膀,饶他体格高大、将门虎子,十四岁上下已有一米七左右,在这大明朝来说,足以比肩大多数成年人,可架不住人家陈三在卫所,就是被叫做李元霸的大力士啊,这体格可不是张懋这半大小孩能比得上的。
陈三笑着去捏他脸,对他说道:“就你小张子鬼心思多,师哥在你心中,就是这等不堪?自然是禀了先生。”他是铁了心跟随丁一,连可能被收房的巫都干,该如何就如何,都不说一句软话的人,邀什么功?只不过丁一当时却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更多的意见。
因为丁一该怎么办,出关就有计划的,包括潜入去和丁如玉联系,把这支利刃大队的指挥排放在外面等等,都是安排好的事情。现在能和都音部落取得联系,有他们来掩护指挥排,对丁一来说,已经省了极大的事,至于陈三派出去的人,能成自然是好的,不能成,他便按着自己的章程来办就是。
“都是有家小在部落里,后槽牙用腊包着砒霜,一咬破就必死的。”陈三又对张懋这般说道,“故之倒是不必害怕事败出破,只是若回不来,先生那边,怕得我亲自陪同着去才能放心了,到时你狗剩师兄坐镇,你别闹什么妖蛾子出来,他那人性急,惹急了,管你什么英国公、年纪小,他可是真能当众抽你耳光的。”
张懋听着不禁吐了吐舌头,他知道陈三不是和他说笑,于是连忙表示自己记牢了。
而对于陈三要替朱狗剩陪丁一出发,不论是朱狗剩还是张懋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不论箭法、马术、拳脚、刀枪,陈三和杜子腾在这些师兄弟里都是出群拔萃的,按着他们想来,由他去陪丁一出行,才是最为安全的。只不过陈三心里有点打鼓,因为他很清楚,只怕到了丁一那里,是不会同意的。
万幸这夜,陈三先前派出去的几人便都回来了,却是带回来了丁如玉的信件。
陈三接过检查了印记无误,方才递给丁一,尽管是用密码书写,但这几套密码本就是丁一按他记忆里的几套密电码表写出来,拿过手连密码本都不用取,直接一眼过去通读无阻碍,丁如玉的回信很简单,只有三句话:通信班到达,注意接应少爷;雪晴接敌,以冲锋号为记;无须他想,要作战,便作战!
“她看起来倒是胸有成竹。”丁一弹弹那封信,把它递给了陈三,因为后者派出人手去联系之时,丁一还没跟都音部落接上头,所以也没有提到丁一已经到达的消息,所以丁如玉才有教陈三接应丁一的话。
“这么看,我就不必去了。”丁一想了一阵,向陈三问道,“左近可有合适的狙击地点?”
这时代的地形,和丁一所熟知现代的地貌,是颇有些不同的,这不是讲究华夏的全国性区域,而是落实在小队战术,所以丁一不敢想当然,而是向陈三询问,后者听着想了想:“若真如师弟所述,可于近一里之外命中目标,倒是有个地方,只要潜入之后,应是适用。”陈三笑着对丁一说道,“不是武烈河东岸馨锤峰那一块,而是双塔山处东面雕沟沟口的西山岗上那块小的,离着也先的大帐,大约应是二百步左右,只是雕沟沟口那处守卫森严,只怕不好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