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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去跟丁一诉说这件事是如何难以完成,他对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
至于丁一如何说服阿剌知院?他能跟对方达成什么样的交易?
陈三并不去考虑这一点,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丁一的军人——唯一的官长就是丁一,而服从丁一的命令,就是他的天职。)
第三章 心如铁(四)()
在草原上面,作很少有人能抗拒凭白得到几支千人队的诱惑,尽管陈三带来影响也先征召的,只有一千五百人,但是任谁都知道,部落里怎么也还得有三五百人。二支千人队,能征善战的两支千人队,在这几年里,从无败绩的两支千人队。
“他请我过去,不是想投靠我,就是实着撑不住,控制不了场面,所以想让我过去,以免还没病死就先被手下干掉。”阿剌知院的年纪和也先差不多,但他的眼睛,仍如苍鹰一般的锐利,他质问着跟随自己出征的儿子,“他能对我做什么?你说呢?杀死我?然后在十万铁骑之中逃遁?就算他逃得了,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太师会放过他吗?”
如果阿剌知院在都音部落的军队里遇刺,那么也先肯定会找都音部落算帐,这不是为了给阿剌知院复仇,而是没有人可以这样,公然抽草原枭雄的脸,如果都音部落可以干掉阿剌知院而仍存在着,那么也先在草原上,还有什么权威可言?
他的儿子摇了摇头,却忧心重重,他说不出有什么不对,但心头总觉有不好的预感。
可是阿剌知院总归是刀山火海里走出来的人,他有绝对的信心去面对这样的邀请:“孩子,”他握着儿子的脸,对他说道,“我得去,懂吗?一头不敢接受其他狼群归附的狼王,很快就会被撕碎,因它爪牙已老!”
阿剌知院的爪牙并没有老去,他骑在马上仍然可以奔驰。甚至来到都音部落的时候,马还没有停稳,他就纵身而下。如钉子一般,稳稳落在地上:“乱什么!”他向看起有些乱糟糟的都音部落士兵吼叫道,“带我去见你们的头人!”
陈三半躺在羊皮上,看上去脸色有些潮红,在他帐篷里,几个百夫长互相的敌视,张弓拔弩的氛围。暴露无遗。当阿剌知院走进来的时候,陈三脸上露出了喜色,开口道:“知院。竟劳你过来,着实是……”
“怎么样了?”阿剌知院弯下腰,摸了一下陈三的额头,宽慰他道。“有点热了。没事,好好养伤,我一会便请喇嘛过来,帮你诵诵经,心静了,这邪火便退下了。”却又回头对跟在身边的儿子说道,“把你帐里那两个婆娘送过来,给这小子去去火。行军日久,说不定。就是太久没办事,憋出来的!哈哈哈!”他说着,轻轻拍打着陈三的肩膀,而后者感激地握住了阿剌知院的手,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就这样,阿剌知院没多说一句话,就起身出了帐篷,他到了,表示了对陈三的关心,这就足够了,这就是一种态度,一种支持,只是那些百夫长不是瞎的,至少他们不敢在陈三患病时,弄得太过。当然,本来就是在陈三命令下做出乱状的手下头领们,也早就被告知,阿剌知院来了以后,就让下面的人不要再去架闹。
这让阿剌知院感觉到惬意,他的到来,体现了自己的威严。
但就在他离开都音部落的驻地,在风雪里赶回自己的大帐的路上,他觉得身边的亲卫,贴得有些太紧,所以他放缓了马速,不耐烦地说道:“离我远些!我还没老到……”然后他就没有说话了,因为一线冰凉的气息,贴在他的后颈,就贴在他的皮肤上,但没有割破他的一点油皮,哪怕是在奔驰起伏的两匹战马之间,毫无疑问,这不是莽夫,这是高手,如此稳定的手握着那一线冰凉的刀锋,足够在他让战马加速之前,斩下他的头颅。
“你要什么?”阿剌知院体现了他作为一个草原大人物的气度,他没有去问对方是谁,因为这绝对不是仇杀,如果是仇杀,对方应该早就斩下他的脑袋,所以他问的,是对方要什么?这没有斩下的刀锋,就是为了谈判,在这一瞬间,阿剌知院就判断出了局势。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后,那刀锋就离开了他的脖子。
就这么消失了,如同从来就没出现过一般。阿剌知院大声在风雪叫喊着自己的亲卫,但他们都表示不曾有人离得这么近,因为他们知道阿剌知院的习惯,他很介意自己的亲卫太过贴近他,正在老去的狼王,是不太愿意让他人看见自己的老态的。
于是阿剌知院搔了搔胡子,风雪之中能见度很差,或者刚才只是他的错觉?他也有些不太肯定了,那么,赶回自己的大帐,应该是最好也是最为正确的选择,于是他们再次启程,但是过了一阵,在还没有到达阿剌知院的大帐之前,那一线冰凉,再次贴在了他的后颈。
“你要什么?”他再一次这么问道,没有慌张,也没有惊措失错,甚至他比第一次,更加的冷静和稳定,因为他更加确定,对方绝对不是来刺杀他的,“你尽管开口,草原上,很少有我拿不出的东西,或是办不到的事。”
于是那一线冰凉再一次消失,无影无踪,如同没有出现过。
队伍再一次停下来,而护卫再一次表示,没有人曾贴近他的身边。
“你们先走,到前面那里等我。”他指着前方某个部落的驻扎地,“把马奶酒热起来。”
他的护卫并不太同意,因为如果阿剌知院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们的身家性命,也就跟着化为乌有,不能保护好自己头人的护卫,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但是阿剌知院再一次坚持了自己的命令,护卫也只好听命离开。
在自己的护卫离开了一箭之地,阿剌知院冲着他的儿子,或者说骑在他儿子的马上的骑手问道:“阿傍罗刹,你想要什么?你知道,不交出脱脱不花,太师是不可能退兵的,就算你杀了我,也不可能会退兵。”他没有问自己的儿子到哪里去了,也没有问对方是谁,他用的是陈述句,“虽是白昼,风雪却让一切变得黑暗,黑暗是你的天地,除了你,没有人可以这么戏耍我。”
“脱脱不花死了,也先就会称帝。”骑在阿剌知院儿子马上的丁一,就这么对着阿剌知院说道,“他不会赏赐给手下金银,也不会赏赐给手下女人或地盘,他只会赏赐给你们,死亡和屠杀。”丁一也同样缓慢而稳定地述说着,“不要急着反驳我,你可以跟他谈谈,他称帝以后,让他当太师,看看他是否会同意吧。他如果同意,就是我错了;如果他不同意,那么他称帝以后会怎么做?先杀掉你的两个儿子,再杀掉你,这是一个好主意,也先的好主意,你觉得呢?”然后丁一就拔转马头,对阿剌知院说道,“等半炷香。”
他没有告诉阿剌知院怎么做,他也没有告诉阿剌知院他要什么,半炷香之后,阿剌知院的儿子骑着马赶了上来,他告诉阿剌知院,在离开都音部落不远,他的马不知道为什么就失蹄把他摔下,是遇到一个巡逻经过的牧民,把自己的马给了他,他才得以赶上来。
“那是你的马。”阿剌知院笑着这么说,他指着自己儿子所骑的马,“那就是你的马!”
也是刚才丁一所骑的马,所以阿剌知院看得很清楚,哪怕风雪如晦。
“为什么会这样?这不可能!”阿剌知院的儿子惊叫着,在风雪中,满脸的茫然。
阿剌知院摇了摇头:“这是黑暗,他就是神,他为所欲为。”
“什么?你说的是阿傍罗刹?长生天啊!他在哪里?”阿剌的儿子拔出了自己的长刀,这个名字让他感觉到恐慌。
阿剌知院笑了起来:“不要担心,不要象那些无知的牧民一样恐慌,你要知道,当阿傍罗刹出现的时候,恰恰是他不想杀你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他把一个草原上的勇士,活活咒死,他没有在那人身上按下一根手指,那人身上也没有一点伤口,他如果要杀死你,不需要靠近你,他只需要黑暗,黑暗里,他就是神。”这便是迷信的力量了。
其实丁一所做的,不过是用一匹毛皮花色相近的马,在阿剌知院入去探望陈三时,把他儿子的马做了一个调换,而在出营里,那匹被调换的马,后腿被做了手脚,所以在马上骑士开始加速时,疼痛就让它倒下,而也就把马上骑士掀了下来。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但先入为主的印象,却让阿剌知院为了迷信的传播者。
当然,骑着他儿子的马,在风雪里两次贴近阿剌知院,并把刀贴在他脖上的能耐,却就是这个骗局能成功的关键了。
丁一没有再跟着阿剌知院,有一些事,做到了某个临界点就好了,再用力,往往就过犹不及,他在阿剌知院和也先之间种下了一颗离间的种子,至于这颗种子最后会长成什么样,那就不是丁一所关心的事情。
“阿剌知院会因此跟也先翻脸?”陈三有些不敢置信,他从被子里掏出那一个让他脸色潮红的手炉,里面当然装着火炭。就算是极为信仰丁一的陈三,也觉得这是很不可置信的事情。
因为他并不知道,丁一对阿剌知院所说的,就是历史上发生过的事实。(。。)
第三章 心如铁(五)()
事实上,丁一更愿意用张懋携带着那把狙击枪,不是丁君玥那把很接近近代步枪的弹壳狙击枪,而是很原始的狙击枪——前装惠特沃斯步枪的六角形膛线枪管、六角形子弹,同时又是曼尔莱德步枪的弹壳枪栓,使用米尼弹,所以不用去用锤子把子弹砸进枪管里。W。
后装子弹,发射药和引火药分装,遂发,精度接近三八式步枪的惠特沃斯六角形枪管。
他更愿意用这把怪物,去解决问题,他擅长这么干,从书院出发时,他也就准备这么干。
现在不过是在等待小队集合之前,把空闲时间利用起来罢了。
或许一点用也没有,或许有用。丁一对陈三笑道:“不必太放在心上,见招拆招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如果有足够的把握,不是我们去关注对手如何制定攻略,而是对手来关心我们的章程,来针对我们的战略而应对……为师敢立于此地,敢启用都音部落,便不打算理也先怎么应对。”
在飘荡的雪花之中,巫都干和李云聪都带着他们的队员,进入了都音部落的驻地,而巫都干的到来,让都音部落里,那些资格最老的,丁一刚刚着手草创之时就跟随的青壮,更加激动起来,因为先前他们是认为那颜和巫都干发生了矛盾,而现在看起来,这只是谣传。
当然,巫都干看着陈三的眼神很不友善,或者说。不能用“不友善”来形容,只能用杀之而后快,方才合适一些。因为陈三干掉了她的追随者,而且还给她下了毒药,如果不是机缘凑巧,她大量地喝水,并且通过呕吐来排毒,她早就成了草原上土狼的粪便了。
而为了逃避陈三当时的追杀,她更是差点惨遭牧民的轮x。这中间经历过的困苦和艰难,根本就不是一两句话可以抚平的伤创。她对于丁一并没有这样的仇意,因为她感觉丁一如果要杀她。也会给她干净利落的一刀。但对于陈三,哪怕几年过去,哪怕不再对立。
她也一样无法释怀那份仇恨。其实只不过是她选择了美化丁一在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