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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一听着,却笑了起来:“丛林游击战嘛,行啊,那就玩玩看,我倒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敢跟我玩这个。”说着便对勤务兵说道,“叫利刃大队的大队长过来。”所谓利刃大队,就是当时他在孟养,亲自光着膀子训练的那二百多军兵,其时深受万安腹诽的行为。
不论总兵官宫聚、监军御史万安、守备太监王毅,都对丁一光着膀子折腾那二百多人很不理解。但不论他们是腹诽也好,劝说也好,丁一都坚持着那么干。
而今日,便是利刃出鞘之时!
第四章 云远承宣布政使司(二十二)()
这一点石亨也很以为然,他们并不知道,那只是诉苦大会的变体。这个时候,还没有人,包括丁一在内,看到大明第二师对于整个明军的意义,因为事实上丁一并不认为大明第二师是符合他要求的部队,相反在二万多人里,丁一看上的只有那现时归属陆战第一旅的五千人。
不过,不论大明第二师的军兵是否达到丁一要求的操典标准,重要的是,他们见过了光明,于是,便无法再忍受黑暗了。蝴蝶的翅膀,却是在不经意之间,掀动起未来的风暴。
因着丁一的缘故,大明第二师的军兵看到了世上有不吸兵血的上官,特别是在田丰被押解上京之后,除了漂没以外,基本粮饷就足额发放下来,而且他们更看到天天训练的新军,连吃上两顿干饭还管饱,而且还有各式的奖金拿,按着他们自己的话说:“有赏钱拿,王八蛋不愿意出操?”很糙的话,很实在的道理,没有什么为了大明或是为了谁,就是有赏钱可以拿,出操就出操啊,花点力气换银子,又在上峰眼前露脸,华夏的汉子,没啥不乐意的。
在云南的时节,他们习惯性的感觉自己训练不好,所以对于那五千新军也并没有太多的妒忌,有的只是羡慕。但到了宣大,就不一样了,至少他们每天都有早操,平时看着当时的新军训练,自己也在营外练了练体能——很纯朴的目的,便是看能不能教宫聚看上眼,也弄进新军里混个饱饭吃。所以大明第二师这些军兵,他们体能上有着比边镇军兵值得炫耀的本钱,他们就开始期待着,如同那五千新军一样的待遇。可是没有,发到手上的,依然是层层克扣的可怜一点钱,依然是只能吊着命,饿不死也吃不饱的饭,他们便无法忍受了,忠义社和天地会的成员,更在其中煽动着,到其他军镇串联着同老旧友,他们包围了军将的住所要求给予一个说话,而很明显这不是丁容城的总督行辕,回答他们的是棍棒……
边镇之中,越来越多的军兵加入了忠义社和天地会,而有的士兵开始准备逃亡,没有家小拖累的人准备跑云南或广西找丁总镇,他们觉得在丁一麾下当兵的日子,虽然累些,但却是最快活的,至少能吃饱——其实这是记忆中的修正和美好,在云南的日子里,除了五千新军,其他这些人,就算到了田丰被押解上京之后,也只能说没有克扣,能不能吃饱,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反正他们就是在边镇的军伍里这么宣传开的。
“军中有着一些敢战的勇武之士,往往要比小旗、总旗、试百户,更教那些丘八拥戴,这是有的。”石亨沉呤了半晌,慢慢吐出一口气来,“这等人,理应收入亲卫家丁之中,钱银、酒肉喂饱了,一旦临阵,也好教他们出死力。老夫知道这次需要收为亲卫家丁的人数,恐怕要较多些,一并收罗吧,不要犹豫了,怎么说也是丁容城练过的兵,能值当这个价的。”
边上副参将听着,也点头道:“论战力,确是不弱,俺那十几个亲卫,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持了棍子,竟打不退他们领头的七八人,还被拖了两个进乱兵里,活活打残了……”这年代戚继光还没登上历史舞台,不,还没出世,大约连他爹都没出世,小队战术基本空白。
大明第二师虽说不若陆战第一旅那样,有着严整的操典训练,每日都出操,但至少早操还是大部分人有出的,因为丁制军雷打不动的跑操,自总兵官田丰以下,不得不带着亲卫出来跟着跑操,下面的把总只要略有点上进心,都是会带着下面得力的士兵,也一样起来早操,上有所好,下必仿效,这真是华夏几千年来雷打不动的习俗了。
这体能和耐力,怎么也比弄弄石锁打熬气力的家丁强多了,早操基本上五公里、单双杠之类一个流程下来,是有氧运动结合体能;打熬气力基本是无氧纯体能,这两者之间的高下,就不用说了。再就是大明第二师在丁一麾下,队列多少还是练了一点,而对那些家丁,那七八人是称得上阵列而战,跟那些亲卫家兵,凭着个人勇力,那是两回事了。
石亨点了点头道:“不用太担心,收上来之后,出关几次,也就消耗得差不多了。”亲卫和家丁,是要用钱银和肉酒来喂饱,人数若是多了,下面军将也养不起啊。所以石亨就提出了这么一个说法:出关。出关就必定会和鞑子遭遇,一旦作战,就会有损失,就会有消耗。
“其余的战兵营,看看,老夫上折子,看着调几个战兵营去安西都督府吧,到时把刺头都塞进调过去的战兵营里,至于那位结缚罗叉私,要把他们留在京师,还是派出关外,那就不是吾等头痛的事了。另外的战兵营,就闹腾不出什么事来了。”石亨也是久经宦海的人,拆分起来一点不慌乱,把领头的收了,把闹事的骨干拢在一处塞给丁如玉,其他就好管理了。
他说的结缚罗叉私,指的就是丁如玉了。关外的牧民,就是这么唤着丁如玉的。
“结缚罗叉私这个月升了左都督,真他娘,母鸡打鸣……”有副参将就忿忿不平地这么说。
话还没说完,石亨一个茶杯就狠狠砸到了他的头脸上,一时间鲜血淋漓,那副参将吓得连忙跪下向石亨请罪。石亨冷笑道:“你母亲的,真出息啊?人家要不是女儿之身,岂会到这时才升都督?武将的官职又不是文臣,你能砍下多少人头,官就给你升到哪去的,丁如玉要是男儿身,早在平了广东之乱,就该封伯了!要到这时节才能升都督、封伯么?”
那副参将不敢回话,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却听石亨犹是说道:“你去问问下面的军兵,他们是愿意跟着结缚罗叉私打仗,还是愿意跟你去打仗?身为武人,说出这等怪话,你也不觉得寒碜?滚、滚、滚!自个下去想清楚了,再来跟老子说话!”说着就把堂间的手下都轰了出去了,也不和平时一般,留下他们饮酒作乐。
待得人都去尽了,石亨却就对着屏风说道:“思公,长此下去,只怕吾等愈来愈加势弱于丁容城了。”能被石亨唤作思公的,这大明除了杨善,也便再无他人了。
杨善含笑在屏风后走了出来,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奴仆下人收拾着堂间的碎瓷,待得收拾妥当下去之后,方才施施然地落座,对着石亨说道:“你要是不爽丁容城的手段,自请领安西都督府嘛,或是请佩征南将军印,去任云远总兵官好了,你若敢搏,老夫也敢自请督云远,这样的话,由许道中出任布政使,老夫督师云远,石总镇领军,云远之地,尽在掌握。”
冬来颇有几分寒意,却不如杨善这笑话更冷,石亨听着,脸皮不禁抽了抽,强笑道:“思公诙谐。”他便是犯了痰症迷了心窍,也不至于去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云远?那真是彩云之远啊,一去那里,真的就淡出朝廷这个大舞台了,基本相当于就离开中枢了。
“你不敢,老夫也不敢,如晋便敢,那有什么好说的?”杨善一点也不打算就这么作罢,他本是辩才过人的,所况此时正是占了势头,“不过你方才的处置倒是对的,别去招惹丁如玉。老夫宁可去招惹如晋不快,也不愿去招惹丁如玉,那女人一旦发作,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石亨想起丁如玉回京师时,搞出那抬棺入京告祭阵亡士兵英灵的举措,的确也是打了个冷战。这种事,换做丁一,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谁不知道这么干能收士卒之心?问题是这么弄,置皇帝于何地?置朝廷于何地?丁如玉不管不顾,她就敢这么搞,当然,下场也很明白,原本是开土拓疆土的总兵官,结果马上被投闲置散,如果不是她在关外的名声着实教草原上的牧民拜服,以至孙镗呆不下去的话,那她可能就从此也别想有什么机会沾兵权了。
就算现在,关外又与鞑靼接触,打了胜仗,斩首数百运入京师,丁如玉升任了左都督,封了伯爵,也是不许她出关去的。疯狂从来都是要付出代价,这就是代价,包括丁如玉上折子,自请出镇云远,也是被皇帝劝止,说是:“国事艰难,卿忍弃安西而去?”说是这么说,点透了就一句话,不放她出京,她是安西都督府的左都督,这都督府,何尝又不是软禁着她的囚牢呢?
“末将省得,自然不会去招惹她。只是这大明第二师的军兵,却还是要尽快处置为好,思公还请给末将拿个章程。”石亨苦笑着这么向杨善求援,真真于他来说,大明第二师,就是瘟疫一样的东西,如果宣大其他军队也和大明第二师一般闹腾起来的话,那这兵就没法带了。
杨善看着石亨,却笑了起来:“石总镇,老夫劝你还是收起那点心思,谋虎不成,到时凶虎出押,那就不是一般头痛了,别欺是母虎,这母虎已在广东、关外展过威风的了。”他却是一眼就看出来,石亨其实还是要设局去陷丁如玉的。
第四章 云远承宣布政使司(二十三)()
恰是残砖断瓦遮了祭庙,眼看这君王自缚跪倒城前,吴全义断然喊问便如训斥奴仆,阿里汉这做到一国之王的人,听着禁不住眼角就渗出泪来,他跪在地上,心中却不明白佛祖为何不佑这国!那座相传在阿拉干人的蒲甘王朝建国一千多年前,就造立的释迦牟尼像,它那慈悲的目光,究竟是在望向何方?蒲甘王朝亡国之后的二百多年后,那罗弥迦罗被缅甸人所逐,流亡到孟加拉,后来借助孟加拉国王高尔的帮助,才得以复国,建立阿拉干王国,可是到了今日,阿里汉很清楚,兄长那罗弥迦罗传给他的王位,他终于是无力保住了。
不过,阿里汉终究是接位之后,并吞南部山多威和北部的罗牟,统一了阿拉干的国君,虽然悲切落泪,但却没有抢天呼地,他就这么冲吴全义磕下头去,口中称道:“是,小王不学无术,下国行为无端,奴役民众,使得百姓如同倒悬,万幸今日上国天使到来,教小王知道错了!”他的大明西南官话说得极好,至少要比那个城守好得多,只听他又说道,“事至如今,小王别无他求,只乞能见大明总督贵州、云南、云远军务事、左都御史、永镇广西靖西伯爷一面,听得了丁伯爷的教诲,就是死了,却也是无憾的!”刚才吴全义报出来属于丁一的那么一长串官衔,他居然一个无差地复述出来。
这回轮到吴全义愣住了,因为这不太符合他想像之中的应对,本来无论阿里汉说出什么理由的辩解,吴全义都可以用一句“狡辩!”来反驳他,甚至让他接着自辩下去,反正这都城,便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对于阿拉干王国来说,吴全义放个屁都是真理。
他也想像过阿里汉撒泼打滚、或是摇尾乞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