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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狂不是?
万安无奈叹了一口气:“先生,这样不妥的,您是制军……”
“有什么不妥?弄几个小妞来,没事喝点酒,打几个酸儒,来吟两首狗屁倒灶的诗词,就妥了?”丁一喝了一口水,把水壶放下,背着又从雨伞下走了出去,他和那两百新军一样淋着雨,甚至还笑骂道,“叫你们学我一样,把头剃了,有些人就死活不肯,得,这天气里,留着头发在雨中,舒畅吧?今天上午完了正课,都他娘的去把头剃了!听见没有?”
看着丁一这做派,万安真的想要哭起来了,这真的是欺文扫地啊!他撑着雨伞走过去,不依不饶地劝道:“先生,这要让士林知道,比您在广西弄官绅一体纳粮,还要更被非议啊!”士大夫阶层的翘楚和这些大明底层的军兵,打着赤脯,混在一起操练,这不叫斯文扫地,什么才叫不成体统?
“好了,循吉,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丁一笑着冲万安说道,“这就是我的休息,你懂吗?我只有在这样的环境,才能放松下来。”在这样的场合里,他才能找回原来的自己,他才不会因为现时的地位而迷失了自己的本心,“好了,全体都有了,立正!稍息,上午科目训练结束,各班排按原定计划,各自带开进评之后,自行解散。”
这时候便见刘铁领着几个士兵,在雨中撑着伞匆匆向这边奔来,他虽说是丁一身边亲传弟子里,可以说最没出息的,但却也是最为亲近的弟子,时常跟着丁一鞍前马后,一见丁一这做派,立马把雨伞扔了,边走边扯着军服扣子,来到丁一面前,也已赤着上身。
万安叫了一句“子坚师兄”却是微笑着没有学刘铁的样子剥了上衣、扔了油纸伞陪丁一淋雨,不是在于他愿不愿意淋雨,而是他很清楚,他再怎么淋雨,最多也就淋成个刘铁第二,这能当上十年首辅的人,他可不愿意去当刘铁第二,万安有自己的看法,他觉得丁一是个有底线的人,所以他自己至少也要表示多少有些气节,跟刘铁这样时时恨不得跪舔,太低级了。
这时却就听刘铁并脚立正,刮起好大一片水花,冲着丁一报道:“先生!弟子历时半月,已行了八条村,全部都组建了民兵队,天地会和忠义社,也按着章程办了。接下来若是先生无其他安排,弟子寻思着就按梧州的章程办,把这二个月来,走访的村子里的民兵队,都召集起来,开始集训。”
丁一并没有接着他这话茬,倒是皱着眉道:“赶紧去擦干身子,喝杯热茶,你这是胡闹,一路走得急,突然敞开怀,感冒了我看你逞能!循吉,把这厮遮上。”刘铁听着,只觉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渗出,想来这雨,到了这地头也是热的。万安鄙视他时时跪舔,却因万安不是刘铁这种父母皆亡被没入官中的出身,刘铁一开始的确是把自己当狗腿了,但渐渐地,丁一在他的心里,已代替了他早已迷糊不清的父亲的身影,此时听着丁一的话,这种感觉愈加的强烈,他有点激动,以至在万安搭着雨伞的遮罩下走了数步,方才想起有事没说:“先生,那孟密的同知周玉章带了几个赤着脚的从人来见您,弟子教他们在营门口那檐下避着雨。”
周玉章依然是那身从五品的官袍,依然是礼节周全地与丁一见了礼,规规矩矩守着下属的本分,甚至在丁一问他此来有何事时,周玉章答道:“制台还是换了干爽袍服吧,制军冒雨赶来行辕接见下官,下官深感大人之恩重,然这湿衣总归是不好的,若是染了寒气,下官心中如何得安?”原本以为这同知寻到总督行辕,必定是有事,所以丁一也就随手扯了件长衫罩上,便走了过来,此时着实拗他不过,丁一也只好教亲兵去取了衣服过来,入得大帐内,将长衫和内里短裤、皮靴都换了去,方才出来重新与周玉章见礼。
“那时前来,循吉先生带下官去看军中医官的手段,不瞒制台,下官开蒙的恩师,才学是极好的,只是家中是做忤作的,故之县里不许他科举,所以才无奈游历山水,到了孟密的……恩师对下官是极好,在生之时,不单把经书教我,连忤作之术也一并传了给我,那日看了医官的手段,便有些技痒,回去之后,禁不住练习了一番,还请制军看看。”
说着他便出了帐外,把那从人捧着的大木盒取了入来,一打开,丁一却就高看了他几分。。。
第三章 飞地(十五)()
第三章 飞地(十六)()
徐珵、万安不也是奸臣么?丁某人使得也蛮顺手的嘛!这一点丁一还是可以压下心中的厌恶,不是他自大得认为自己能够改变别人三观,把恶人变成好人,而是别人的成功经验就在前头,不说陈平盗嫂了,就是千古流传的陈汤,不也是好财贪墨么?
要找道德完人,建文的例子也在前头摆着,所以丁一平静下心情,冲着周玉章问道:“这是演哪一出?你回去之后,就找人练习了一下忤作的技艺,这木盒里就是你的练习作品?学生记得,忤作是不肢解尸体的吧?而思机的余党就把安抚使和副使杀了,这木盒里,不是安抚使和副使人头?还是你就是思机的余党?”
这话就问得诛心了,但丁一却就要看看这周玉章到底是什么章程,总不能下面同知杀了安抚使和副使,就这般胡乱交代过来吧?那样的话,丁某人这总督,也着实太无威严了。
“回制军的话,这木盒里就是安抚使和副使的人头,人就是下官亲手解决,再割下他们的头颅装进盒子里的;下官不是思机的余党,下官是丁容城的余党,下官看着孟养这边的百姓的境况,只愿孟密的父老乡亲,也能和孟养这边一般,耕者有其田!”周玉章尽管双股微微抖,但却仍是控制着自己,把这一番话平缓地说出来,这着实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要知道便是田丰当日在丁一面前,这带老了兵的总兵官。又是率兵围了丁一,尽占上风随时能致丁一于死地的感觉。也不见得,有着周玉章这份镇定。只因丁一不单是文臣高官,而且身上那份血腥气味,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抗得下来的。
丁一望着周玉章,突然笑了起来,却对他说道:“你还有一次机会,好好珍惜,说吧。”
周玉章这回真的怕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上面坐着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左都御史,而是一头凶残的猛虎!他相信这一回说出来的话再不能让丁一满意,自己只怕马上就要去黄泉路,追赶安抚使父子的脚步了。故弄玄虚不成,拍卖马屁装气节也让轻易识破。该怎么办?
“下官不想当一辈子的同知!”什么叫土官?粗略来说基本就是父传子、子传孙,和朝廷任命的流官不一样的。周玉章扑通一下拜倒在地,老老实实说出心里的话来,“见着制军并不专门岐视土官,下官以为,便是自己的机会到了;制军梳理孟养。下官看在眼里,却是要改土归流,安抚使清楚,下官也清楚,这机会若不捉住。这辈子我都不甘心的!”
这方才是他决然杀掉安抚使父子的真相,因为安抚使不死的话。他永远只能当同知,而且土官,也很少或者说基本无机会去改任流官,除非国家有什么严重的变故,例如明末时,巾帼英豪秦良玉,就是土官出身。很显然大明还没到那个地步,周玉章便是不想当一世同知。
丁一听着,微微点了点头道:“你暂摄安抚使之职,学生会上奏朝廷,不日当有圣旨、公文下来,刘子坚会领兵入孟密,按着孟养的章程把百姓安抚好。”说到此处,丁一却停顿了一下,方才接着道,“思机的余党,猖獗得很,能杀得了一任安抚使,末必就不能杀掉第二任,你要好生做事,以免教那思机的余党把你也害了,虽说是土官,总归也是不美的。”
“是!下官省得,必定尽心尽力,妥助刘大人把制军交代下来的事,办得熨熨贴贴!”周玉章磕了头,回话时有着难以压抑的兴奋,出帐的脚步都显得轻快了起来。他听得出丁一话里的威胁,杀得了一个安抚使,自然也杀得了他这个暂替的同知,反正都一古脑推到思机余党的头上去就是了,并且也专门点醒他,土官,可不比流官,若是死也,也便是“不美”罢了。
但他不害怕,富贵本是险中求,所以他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正,就算丁一教他暂摄安抚使之位,他也清楚自己要协助着刘铁去办事,而不是一朝权在手,便来把令行,所以他不害怕,反而周玉章觉得这又是一个机会,若是捉住了,能在丁制军心中留下能吏的印象,说不得,今后还有好处呢!人与人是不同的,有人觉得兵荒马乱不如太平狗,有人就算国家蒙难也照旧国难财。对于周玉章来说,他之所以敢把安抚使父子杀了,其实更是上一旬那伙阿瓦王朝的兵马,给他带来的信心和勇气。
那是一伙大约三百人的骑兵,试探着接近了孟养西侧的棱堡群工事地带,根据地形挖掘的壕沟让他们不得不缓下马,而缓下马之后面对着新军的喝问口令,他们置之不理,喊话教他们离开,又不以为然,于是他们的下场,就和先前演习时那上千禽兽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丁一早有交代,阿瓦敢侵边,格杀无论。阿瓦王朝就不是一个好东西,侵占边境的宣抚司、安抚司之类不提,南明的天子就是被他们交给吴三桂用弓弦绞死的。这样的阿瓦朝,丁一怎么可能去和他们客气?一个也没放走,不管死活,壕沟西面竖了三百多根木杆,一个个全插在木杆上,周玉章以为阿瓦必会派兵来开战,谁知阿瓦朝那边派人远远看了几回,屁也不敢放一个,连派人来找丁一交涉都不敢,那么对于周玉章来说,毫无疑问,他不用再犹豫和迟疑什么更多的事情了。
丁一并没有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周玉章身上,现时对于他来说,是战略层面的问题,而不是战术层面的问题,如果把自己困死在某个战术问题上,到时就会造成整个局势的瘫痪,这绝对不是他愿意接受的结果,所以他才选择挑出二百军兵来训练,只因为这样会让他心情平静,会让他头脑更加清醒,能够去应对整个战略层面上的谋划。
连从半路被赶回来的二千骑兵,也直接被丁一交给了宫聚去训练,他深信对于冷兵器部队的训练和指挥,宫聚会比起他自己更有心得、更擅长,毕竟老都督半辈子就是干的这样的活计,经历着这样的战阵,琢磨着这样的军伍如何作战配合等等。
夏天便在这样的雨季里,渐渐地消磨过去,王越统领着的那五千新军,已慢慢习惯了每天的训练被压榨尽了体力,而就算这些老兵油子也很难在训练里偷懒了,这便教他们对于每旬一日的沐休显得格外的期待。临近九月,从广西过来的工匠已经完了火枪的改装。
标准件带来的好处,绝对不是字面上这三个字可以概括的事情,用带队过来的李匠头的徒弟,亲身感受的话来说,那就是:“下面干活的人,可以不用带脑瓜子了,因着这标准件,大匠把图纸测画好了,下面的人,就照着章程弄便是……就象这火绳铳,当初出厂就考虑过改成遂枪的可能,在枪管外都留了改装划线位的,照着这划线加工,要什么脑瓜子?把塞尺、卡尺备好了,多测量,光洁度、平面度等等的公差控制好了就得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