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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如苍鹰扑食将俯冲而下一般,右手握住了那黑色长布包,左手伸出窗外五指伸屈着。
他原是不打算用朱动他们来强攻动手的,毕竟总是靠打打杀杀来解决问题,不是个长久的法子,但此时眼看成风三公子要杀老管家,丁一却就等不及胡山那边的发动了,要杀人?那就来个血流成河吧!
这时却听得楼梯上有人厉声叱道:“放肆!本官乃是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堂堂五品朝官,尔等安敢拦我!”当下立时鸦雀无声静了下来,五品官员倒也罢了,京师多的是闲职,方才风三公子便说,若是丁一的世交叔父是手握实权的四五品大员,他便不敢造次云云。
文选清吏司的郎中,却不比只能从教坊司可怜人儿身上刮钱的那些礼部官吏。
吏部是什么?便是千年后的人事组织部。
郎中是什么?可不是医生啊,郎中就是这文选清吏司的主官,也就是千年后的中央人事组织部的司长。
若这不算手握实权,还有什么官才是手握实权?
“蹬蹬蹬”声响,便见李贤撩着袍裾奔了上来,望见丁一无事,方自松了一口气,却见忠叔和如玉、雪凝的处境,却又不禁怒发冲冠,戟指着风三公子怒道:“私设公堂,尔等是要谋逆么?”
官就是官,哪怕李贤这种热血性子,也是深谙其中道理,一张口便将风三公子套了进去。他不叫放人,也不说聚众斗殴,那都是小罪。直接就定义成私设公堂,也不提什么目无王法之类,直接推到谋逆。
丁一看着李贤额角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身后跟来两个家仆也是上气不接下气,虽然他不知道李贤到底是演戏还是怎么回事,但就凭人家一个五品官这身汗,丁一下意识便有了几分感动,于是却就敲起边鼓来:“人家要谋逆,可不是明摆着的事么?你看周围这些,哪个是有功名的?见了你这当官的,都手持兵刃站立不动,您啊,快走吧,人家搞不好正愁着去哪找个官儿杀来祭旗,好举事呢!”
“你!你含血喷人!”风三公子气得发抖,指着丁一骂了一句,却也顾不得丁一了,对那些手下吼道,“都他娘的想死么!还不快给大人见礼!”说罢也顾不上自己有秀才功名了,五体投地跪了下去不住磕头。
如玉帮忠叔把身上套马杆子弄了下来,老管家却笑了起来:“邓州人?”这句却是问李贤的,看着李贤点了点头,忠叔走到风三公子身前,却对他说道,“其实,你应该听你父亲的话。”说罢便叉手立丁一身侧。
“大人,我等不是谋逆啊!只是跟这位同年索要美婢,他不肯点头,方才弄了些下作手段!”风三公子不敢去应忠叔,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分辩着,“决无私设公堂谋逆之事啊!求大人放过学生!”
眼看着李贤没有开腔,风三公子咬了咬牙抬起头来:“大人,这事学生曾和张主事禀报过,张大人……”
身后家仆给他搬了张椅子,李贤坐下之后舒了一口气才开口道:“哪个张大人?”
“礼部主客……”话没说完,风三公子已觉失言。
李贤点了点头,笑道:“好,原来这谋逆的案子,礼部主客清吏司的张主事也涉嫌其中。丁一,你刚才可听见?日后怕要教你出堂做证的。”
丁一笑道:“一清二楚。”这位李贤李郎中煞是手狠,却是极对丁一胃口。
“不是啊!大人,学生不是谋逆!学生说的是向同年丁一索婢的事!”风三公子连忙辩解着,这不容他不慌张,谋逆,那是要诛族的事啊!哪里敢在五品大员面前装什么贵介公子风度?
“滚到楼下去,自有衙门官差来锁尔等去问话,顺天府官差到来之前,若是有一人走失,便是谋逆无疑。”说罢李贤又对身后家仆吩咐,“尔持本官的片子去顺天府寻沙治中,便说本官在此处撞破有人私设公堂,许是谋逆。”这沙安是去年方才通判升治中的,却与李贤有些交情,见了片子自是心中会有分寸。接着又对另一家仆分派道,“尔到楼下看着彼等,若有人想走,尔非官差也不必拦他。”
风三公子也知此时再求也是无用,起身不敢正眼去看李贤,但瞄向丁一的眼神却有遮掩不住的狠毒,丁一看着笑了起来,却开口:“李大人高义,丁一在此谢过,改日再到大人府中致谢。”
“不必。”李贤听着把眼一翻,却是毫不领情地说道,“你我并无交情旧谊,此番前来,只不是为你那日一句‘汉人后裔’罢了,世间男儿,不独你丁秀才一人。若是他日见着你有助纣为虐攀附阉党为祸百姓的劣迹,本官也绝不手下留情。”
丁一不禁肃然起敬,立时将心里原先预想的“演戏”可能,又再消减了几分。如果李贤上楼时没有自报那句“堂堂五品”,丁一真的还不懂郎中有多大,尽管他每日都在恶补这年代的常识。但听得五品官,丁一却就觉得若是那逼他上京当卧底的那幕后黑手,专门教这五品郎中来演这出戏,本钱实在也太大了,何况李贤还跑了一身的汗。再说如是演戏,李贤应该和丁一亲近,再让丁一觉得欠他这个人情才对,自然不可能连过府道谢都拒了。
那戏文里常说什么七品芝麻官,丁一近来恶补常识,发现七品,金榜题名得了状元也才七品啊,多少人一辈子捡不到这颗芝麻?便是换在现代,一个县长哪么好当么?什么七品芝麻官?百里侯才是县令真实的写照,“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这是权力的真相!
五品的官,单单为了一句“汉人后裔”,跑出一身汗来救他这无亲无故的秀才,丁一可不信李贤会跟风三公子一般,不知道他管王振叫世叔的,这实在真的很难得。
坐在窗边扶着窗框弹动着手指,做了一个让朱动他们撤退的暗号,半晌,丁一站了起来笑道:“行,那丁某再说也就太矫情,告辞。”抬手随意一揖,便示意忠叔、如玉和雪凝跟着自己离开。
丁一四人出了天然居,捡小巷行去,不一时两侧围墙就翻出几个锦衣卫,却朱动领头一见丁一便持弟子礼道:“先生无恙?俺跑得慢,那三个杂碎嫌俺动作不伶利,便教俺在这边包抄……”
“有心了。”丁一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往前走去,那胡同走了一半,身后的锦衣卫又多了四五人,却是许牛领的头;这胡同走到尽头,刑大合与魏文成也带人赶了上来,一出大街,那摆摊设档的百姓突然尖叫,四散而逃。
丁一回过身,却见身后二三十个锦衣卫,有着大红常服的;有戴六瓣明盔身穿紫花布长身大甲的锦衣校尉袍甲;其中还有一个极显眼,不知道是累功还是祖荫,身着飞鱼服的。这一队人行出来,那百姓以为缇骑杀到,不知又是哪个家倒霉,反正一人跑起,大家都从众跟跑就是。
“诸位高谊,容丁某日后谢过……”丁一可不打算带着这么一伙人招摇过市,连忙做了揖对着这些锦衣卫说道,“……此时实在惊魂未定,还请容丁某先回宅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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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角力(二)(求收藏求推荐!)()
谁知那些锦衣卫却不干,便有人喝着:“丁先生,俺等也要和老朱一样,拜您老人家为师!”、“对!老朱那只长肉不长脑子的货,您都能教,咱肯定不让您cāo心!”、“丁先生,我等不要什么谢,只求跟您读书识字!”
一时间似乎这班锦衣卫化身凿壁偷光、悬梁刺股之辈,都不知道早rì做什么去了?
丁一倒是明白的,这些人,无非便是卫所里不得志的校尉,看着朱动他们便觉得能跟丁一拉上关系便是抱上大腿,大约朱动他们也有透露过,累是累但不用去做眛着良心的事,所以便来抱大腿了。
“诸位太抬举丁某了,只是丁某才疏学浅以前也没有授徒的经历,教朱动他们几个,实在已经力竭,诸位若是有意,不若一年之后看看朱动他们学得如何,若是说得过去,到时看看再做商磋可好?”丁一这时实在训不了那么多新兵,不单jīng力跟不上、装备跟不上,而且他的计划之中,要的是jīng兵,不是人多,又不是秋收起义要那么多人干什么?大明北征的人还少了么?号称几十万吧,结果如何?
至于一年之后,那时都是土木堡战役之后的事,这里的人不知道站着的还有几个,包括丁一自己在内,要是到时大家都还活着,怎么办再作打算不迟,丁一是这么想的。
而那些锦衣卫听着丁一没有完全拒绝却也是心中欢喜,一年嘛,大家都多少年混过去了,还怕多等一年么?当下纷纷笑道:“便依先生!”、“一年之约,先生可须记得吾等!”
许牛看得出丁一的意思,便暗自低声让亲近的伙伴自行散了去,其他几人看着也纷纷把自己的朋友劝离,那些锦衣卫又是好一阵道别,看着周围还没来得及跑远的百姓目瞪口呆,锦衣卫这么想读书?
有几个锦衣卫走过拐角,却有一个老头须发皆白从客栈里冲出,拦住他们道:“学生是去年中了副榜的举监生,诸位若想求学,学生也可以收徒的……”几个锦衣卫松了一口气把抽出半截的刀还了鞘,对那老举人道,“您啊,等中了正榜再说吧!”
那老举人便不明白了,刚在楼上看着丁一,明显不是中过进士的打扮,再加上那年纪,了不起中个举人就是神童了,自己怎么也是中过副榜的人,怎么人家这锦衣卫就看不上呢?老举人想了半晌,决心去把须发染黑了,至少显得年轻看着有前途一样。
陪着丁一回金鱼胡同的,除了朱动四人还是那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要知道飞鱼服是锦衣卫的招牌没错,但却不是人手一件的标配装备。除了堂上官,也就是锦衣卫衙门里的主官,寻常锦衣卫能穿上飞鱼服,却绝不是件简单的事。
所以这人跟着,丁一却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丁一敏锐地发现,方才一众人等拜师喧闹里,这位并没有说一句话,的确人家都混到能穿飞鱼服了,肯定该抱的大腿也早就抱好了。丁一自然不会以为对方想要巴结自己。
行到金鱼胡同,丁一示意忠叔他们先入宅里去,却对那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抬手一揖:“丁一眼拙,不敢请教这位朋友如何称呼?却是还未多谢援手之恩。”
“丁先生客气,在下袁彬,字文质。”这袁彬生得浓眉大眼看上去就感觉是个憨厚的汉子,但说起话来却是很斯文,“今rì恰好告了个假,谁知魏兄说先生有些麻烦,袁某便跟着去看看,也想见见近rì名噪京华的‘汉人后裔’丁先生风采,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不枉一行。只是也没帮上什么忙,当不得先生谢。”
丁一是愣了有三五秒才回过神来。
但凡知道土木堡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