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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意,真是压根就不够看了。
当然这些东西着急不来,丁某人依旧下午要去国子监的,于谦家的老仆,风雨不改地照常来催逼,所以也只能第二天再做他想。景帝很有耐心,就算是逼问东宫太子生日不果,每月丁一上京师,都会召见,赐一些东西。
虽然对于文官高层来说,景帝最好就是老老实实地当个废物,别乱折腾为好。但毕竟低级的官员人数众多,所以毫无疑问这举措稳定许多低层的京官和那些个勋贵,都感觉景宗还是很温和宽厚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当内侍引着丁一入了宫,见着景帝之后丁某人也没有太多客套,直接跟景帝说:“臣看着内库似乎不太宽裕?”明朝开始皇帝有了内库,就是皇帝的私房钱了,例如东厂之类的,大多支出也就是从内库出,而主要收入就是皇庄还有皇帝派出去那些矿监之类征的税。于谦在朝,就算景帝有着百年后万历的心思,于谦也不会容许他这么干的,所以丁一这么问,不是无的放矢。
景帝听着眼睛就亮了起来,虽然他不是那些目不识丁的底层民众,会说一些什么类如“亲生子不如傍身钱”之类的话,但毫无疑问,内库要是宽裕些,他平日里赏赐也好,差太监办事也好,总归是要爽利很多。
别说有于大司马在那里镇着,就算没有,钱这东西,很少有人嫌多吧?就算不贪财的于谦,要说国库有钱银粮草进账,肯定也是开心的。更为重要的是,景帝知道丁一是会来钱,别的不说,单单这大明皇家镖局的进项,现时已经差不多是内库收入的二三成了。
“大明皇家镖局经营得很差。”丁一紧接着就开始喷景帝了,不过他倒不是跟于谦、李贤那样有喷皇帝的瘾头,只是不喷的话,后面的话就不好放开说,“皇家的事,臣是不懂,也不想懂的。但身为臣子,总是愿意皇帝过得好一些,先前把镖局的份子退了,也是本着这样的心,谁知道现时搞成这样……”
这么一喷景帝就禁不住脸红了,因为丁一没有说错,大明皇家镖局的收入情况,哪怕下去管事的太监、内侍,不给沿途官府分润,又是欺行霸市等等,也不如在柳依依手上,规规矩矩经营时的入账和利润那么多。
看着景帝的囧态,丁一心中暗笑,国企和私营能一样么?这个几千年都解决不了问题,就不信景帝能出什么招数来应对!
第五十六章 工欲善其事(六)()
当下丁某人摇头叹道:“如此下去,只怕入息越来越少了。但宫中料想还支应得过来,却是臣多事了,万望圣上恕罪。”
景帝一听就急了,脱口道:“哪里?朕手头现时也紧得很!”话一出口,才醒觉起不对,若是要脸面的皇帝,许是就说上两句百姓艰难,身为天子,节俭些也是应该的之类。但景帝要脸吗?就刘阿斗、李后主,这种归为臣虏的,也没说去给人砍竹烧沥吧?汉献帝这倒霉人儿,也没说发钱贿赂大臣吧?景帝就干得出,所以他醒觉失言,却紧接着就把住丁某人的手臂问道:“如晋何教于朕?”
丁一就被震撼到了,先前准备的许多说辞,压根就没有用上。原本想着怎么也得说一下百姓困苦,天子以身作则,再骂骂士大夫的奢侈,表扬一下于谦的清廉,然后再旁敲侧击看看丁某人提起这茬,是有什么东西可以来钱的。
谁知道景帝直接跳了许多丁一预计中的对白,直接就把臂相询了。
这时节,不单内侍太监如兴安之流也在一旁,而且写起居注的还在边上啊!就是他们的对话,是会被记录的。
终究丁一还是败了,景帝可以如此不要脸,丁某人实在做不来,只有想了想措辞,开口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不是丁一要装逼啊,那边写着起居注,要是录着丁某人进宫来找皇帝合伙做生意充实内库,传将出去就是一个把柄。没事就好,要是以后政客或其他人要搞丁一,说将起来,就是奸臣,教皇帝与民争利!
皇帝不能与民争利,基本就是太平年间,历朝历代的良相名臣喷皇帝的一项固定内容,丁一可不想自己成为布景板陪皇帝被喷,以后不得不开个大的题头来装:“……设皇家镖局。是为便民,是为与民生活,故之一启始,镖局路过某路,看着学舍残旧,总会捐赠以修;看着路桥残破,总会出银出米交由当地官府去招募人手修补;便是两京国子监,家贫而学优者,也可每月得到一笔由镖局支付的奖学金……”其实就是沿途官府有打点,士林也有打点。招募民夫帮忙有给钱。各方各面都有分润罢了。但丁一这么说起来大义凛然,不怕翻看起居注的君臣对答的。
最后丁某人给定性了:“如今一切皆休,已非便民利民,乃是与民争利!皇帝富有四海。何忍于斯?臣恳请圣上,废此恶业,与民休息生养……”起居注依旧在记得,记着丁某人喷皇帝与民争利。
景帝看着丁一眼角往记起居注那边瞄了好几次,算是明白了,丁某人是摆明了,要是起居注依旧在记,他就要接着喷;想听真话,想弄银子进内库。那就得麻烦景帝自己,把这写起居注的想办子弄走才行。
“如晋所言是理,朕当思之。”景帝当场便这么答道,然后冲兴安使唤了个眼色,却又对丁一说道。“御花园的花开得趣致,如晋陪朕前去一赏如何?”这就是要踢开写起注居的,好好说话的节奏。
便丁一眼尖,瞄着那写起居注的,端正小楷记下一句:上邀一赏花……
丁某人心头打了个颤,这会不会以后被人见到,视为有基情啊?不,不能这么干!立时一副魏征上身的腔调:“种花者不得赏,织绸者不得衣啊!水能载舟亦可覆舟……”景帝听着脸色就不好看了,毕竟人家是皇帝,都知道丁某人在顾忌什么了,叫他一起避开那写起居注的就是了,怎么喷上瘾来了?
那写起居注的,又录下一行:一辞之,劝上宽待百姓……
丁一瞄完了,却冲景帝使了个眼色,开口道:“这时节,多有暴雨,记得先前太皇太后召臣入宫,见得那边宫殿似乎有损漏,不知是否已修补?皇帝却莫掉以轻心,千里之堤……一屋不扫……”
景帝顿时恶心到不行了,真是看在钱份上,才忍着道:“噢?到底何处?来来,卿陪朕走走,也好聊聊如何教百姓休养生息……”说着便持着丁一手臂,几乎是用拖的,把丁某人拖出殿去。
那写起居注的写了一句:上从之。然后自然就要跟出去,兴安挪了挪嘴,便有个小内侍“不小心”踩着这写起居注的长衫,裂帛之声响起,总不能穿件破衣跟在皇帝身后吧?于是也只好作罢了。
“如晋太拘礼了,太祖年间,起居注都撤了几回的。”景帝被丁一喷得一肚子气,出得来就埋怨了几句。的确朱元璋就建立起居注编制,定了秩正七品之后,又撤消过的,所以终明一代,有样学样,起居注并不见得完整。
可丁一却不如此想,虽然他也清楚,千百年后除了一本《万历起居注》之外,其他的似乎都没什么传世,但他又不是如于谦一样,在意身后名;于一怕是怕现时的政敌以此为籍口要来搞他,至于千百年后,管他洪水滔天么?
不过装逼装到这里,丁一也知道该抛出点实质性的东西了,否则景帝这不要脸的,可能随时要翻脸。所以丁一就对兴安说道:“方才寄放在公公处的盒子呢?”却索要入宫时交给兴安的木盒。
兴安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啊:还以为丁如晋这厮懂事了,为自己给了素缟堂一百万两银子请杀手干掉他,颇有点过意不去的,谁知道这厮居然当着皇帝的面索要,什么叫寄在咱家这里?有给寄存费吗?
不过此时也是无奈,景帝满怀期待等着丁一说出赚钱路子呢,兴安只好打发小火者去取了来。丁一接过木盒打开,里面是两面镜子与两个玻璃杯。那玻璃杯取将出来,此时正在阳光之下,显得剔透晶莹;两面镜子更是照得毫毛毕现。
景帝不禁大吃一惊,不住地把玩,更把那镜子左照右看,挤眉弄眼,全无帝王仪态。这玩意是真新奇啊,铜镜打磨到一定程度,也是可以看得见的,古人甚至还总觉到铜镜的弧度等等之类,以免成了哈哈镜……但铜镜不论怎么整,除非现代金属工艺的机械抛光、电镀等等处理,要不然的话,清晰度根本就不在一个概念上啊。
但过了半晌,他终于放下镜子和玻璃杯,对丁一摇头道:“一时之水,难解他年之旱。这等宝物,虽然价值不菲……”他说的是两个镜子,至于玻璃杯,虽然在这时代是新鲜东西,但对景帝来说,琉璃琥珀玉石见了多少?自古便有夜光杯,再说也有水晶,所以也真没放在他眼里。
但丁某人一句话,却就把景帝听得愣住了:“这两样东西,都是可以做出来的,对,如炼铁一样,炼出来的。皇帝若有兴趣,此间生意做将起来,依臣看来怕是不下十数皇庄所得的。”
这回轮到景帝被震撼住了,这玩意还可以做出来?他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
却听丁一又说道:“但需两物,一是铁矿,一是晶矿,若得之,其他物件诸如些许白银相佐,应便能炼出这等玩意,使其行之天下,其利可观。”没有起居注,丁一是不忌讳言利的,事实上景帝也同样不在意。
景帝听着沉吟了一下,对丁一说道:“铁矿开采皆由官府所持……晶矿不知道是何物……”他说着就有着焦灼,又有点尴尬。因为官府是什么?就是士大夫阶层了,皇帝可以派太监去征矿税,但开采什么的,他真还插不太上手。
丁一却不在意,他却来找景帝入股,就早有了准备:“大同蔚州广昌县山中有铁矿,尚未被开掘;古北口铁门关外,热河上营处,有晶矿。”他所说的蔚州广昌,就是千百年后的涞源。关外那所就是千百年后的承德地带,此时被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占着放牧,大明根本就没什么行政机构。
看着那镜子,如果卖出去,景帝感觉很大一笔收入,他心思也就活络起了:“尚未开掘,又是山中属官府所有,朕便许雷霆书院于山中设一分院,教化山民!”也就是把矿产变成书院所有者丁一的产业。
但接着景帝又犯难了,因为古北口外现在不属大明管辖啊!
丁一看出景帝的纠结,却就笑道:“晶矿一事,只要给臣一个名义,臣自去取便是。”烧玻璃要铁矿自然是扯蛋的事,玻璃不过是个由头,要弄铁矿才是真实的目的,至于玻璃什么成分?景帝这没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货,是真不懂啊。丁某人早就等在这里,马鞍山、攀枝花什么的大矿山,丁一现在不觉得自己有实力去碰,但涞源那些小铁矿,他是知道的,派了人去看,此时还没开采,离容城也相对不远;至于古北口外的石英矿,他要的岂止是那个石英矿?大明境内也有石英砂贩卖的,要不他这玻璃实验从何做起?他要古北口外的石英矿,却是另一个套子了。
第五十七章 工欲善其事(七)()
一个名义,其实皇帝的存在价值,也就在于名义了。
例如再过一百多年之后,英国和西欧各国发放掠私证,有了这个名义,海盗对于敌国的掠夺行为,就被冠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