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丁一的脸,苦涩得能挤出水来。
奉命追赶杨善的千夫长,并不知道他们追赶的不是二十人,而是一百多人。
尽管以千骑对百余骑,也是极为悬殊的力量对比,但如果千夫长事先知道这一点,他就不会分兵,至少不会第二次分兵。因为假想敌只有二十骑,分成向大同、宣府两股之后,更只有十骑,所以千夫长才会做出多次分兵的决定。
宣府的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刑大合用心计算着,十声,也就是说,那十个同门师兄弟恐怕大都已殉国了。
黑暗中在奔马上投掷一颗两颗的手榴弹,不会有什么功效,杀伤力也极为有限,所以宣府方向的十人,都是死士。在被追上以后他们点燃了长长的导火索,然后高举双手扔掉兵器,任由瓦剌人把自己拖下马来,检视战利品是瓦剌人的习惯,他们自然不会放过那战马,而在马鞍两侧的四颗手榴弹,往往会让两支十人队死伤重。
至于这十个死士,是不是在爆炸范围内,会不会被没死的瓦剌人愤怒杀死,这不是丁一所有知道、或能预知的事情,从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那十个人就是自愿的死士。刑大合知道为了免于被俘后受折磨,那十个兄弟,都在怀里揣着一颗手榴弹,在点燃马鞍那两袋手榴弹的引信,也点燃自己身上的手榴弹引信。
而往大同来的那十骑,在路上有着事先埋伏好的同袍接应他们,那千夫长亲率的六支百人队,追赶的不是十骑,而是百余骑。分成几十股、漫山遍野的每两支十人队,追赶的也不是一个骑士,而是五骑,虽然二十对五一样是压倒性优势,倒不见得追上了,就能一鼓而下,至少可以且战且走,把他们引向预定的战场。
黑暗,让很多阴谋得以实施,犹是这么黑的夜,这么烈的风。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还有马灯的光亮。
遮罩,放开,再遮罩……来者用马灯打出了预定的信号,刑大合让身边军士用马灯回应了信号,然后拉下了面甲,策马开始小跑起来。当那四五骑从队伍侧边奔过之后,结束了热身的战马上,骑士手里一支又一支的火把被点起。等到那两支瓦剌的十人人队勒停了战马时,前方已有上百枝火把,上百骑的蹄声向他们疾驰而来。
如果逃走,也许刑大甲他们会放弃追赶,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绝对的力量,是要比对方弱小许多。但还没经历过大明京师保卫战的瓦剌鞑子,怎么可能会胆怯?这些日子,猫儿庄左近的大明百姓,死在他们这两支十人队刀下的,又何止数百?
他们只是迟疑了一下,便迎了上去,毫不畏惧。
没有碰撞也没有马刀雪亮的交锋厮杀,刑大合做了一个带马横切的动作,然后松开缰绳扯过挂在身上的弩弓,踢蹬上弦吼叫道:“风!”然后压下了扳机,一百多根弩矢瞬间覆盖了那两支十人队。
当刑大合勒转马头带着身后百骑兜了一圈的时候,那两个十人队还有十来人活着,黑夜之中三轮弩矢,那三百多矢只杀死了几个人,这些瓦剌的精锐知道如何用战马去给自己挡下攻击,也深谙如何利用速度让对方和箭矢落空,击溃二十万明军,不单单是王振军事上的白痴。
只是他们的马都已经死了。
被射死了马的瓦剌人,并不转身逃跑,因为他们深知此时逃跑只是露出后背让对方从容瞄准,人总归是跑不过马的。而且他们之中有两个十夫长,都曾经多次在部落之间的厮杀中,被射死了马匹;但他们凭仗着自己的绝佳的马术,面对冲杀而的对手,他们跃上对方马匹并干掉对方,不止一次这么干过,不止一次的成功过。
他们并不慌张,只要明军冲杀过来,他们就有夺马的可能,只要有了马,他们并不害怕这些明人,在他们的眼里,这些明人根本就不会骑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胡山作为教官是极称职,但作为指挥官丁一就觉得看不上他了。刑大合的性格有些呆板,呆板到对方只有十几人并且失去了马还带着伤,他依然再进行了两次覆盖式的射击。因为丁一告诉过他,尽量不要跟瓦剌马战,不要跟他们拼骑术。
当刑大合喊令扔出火把,那两支十人队终于不再有人站起来。
面对这个呆板的对手,他们引以为豪的骑术,无从施展。
可以说这是劣币在驱逐良币,可以说这是机械的重复在扼杀灵感与天赋。
但刑大合不在乎,他身后的百余骑也不在乎,甚至在清扫战场补刀的时候,他们都远远下了马,列了一个小方阵过来,压根不给对方一丝施展马术的机会。他们没有一个人受伤,没有一个人死亡,干掉了二十个瓦剌鞑子,一个也没跑掉。
远处又有马灯独特的光点的闪烁,刑大合召集着弟兄们上马,他们让过诱敌至些的兄弟,迎向那二十骑散发着膻腥臭味的敌人,再一次横切,再一次发弩,再一次绕着对方兜圈并发射弩矢。
毫无观赏性的屠杀。(未完待续。。)
。。。
第七十三章 把吴钩看了 (六)【月票加更】()
死亡,无论是敌人的,或是自己的,都绝对是最深刻的教训。
这一次兜圈围杀他们显得更从容,并且比上一回多发射了一轮弩矢,精准度也更高,一圈兜完,能站起来的瓦剌人只有三个。呆板的刑大合上了弦,依旧喊叫:“风!”于是一百多支弩矢,生生把那三个瓦剌人扎成了刺猬,他们和上次那两支十人队一样,根本没有机会去施展引以为豪的射术和骑术,象野狼一样出营的他们,便被象野狼一样杀死。
“警戒!稍息!”刑大合派出了游骑,其他人都下马休息,将马肚带松开,让战马缓一缓,如果让瓦剌人看见,绝对会笑得眼泪都出来,方才这两轮,战马根本就没有达到必须松肚带休息的程度。
但刑大合就这么干了,因为丁一告诉他,捉紧一切可以休息的机会休息,不要总把自己逼到非要用意志坚持的地步。他没有灵感,没有天赋,他有的是服从,他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就注定他的不凡。
当下马时插下的线香熄尽,刑大合便命令全员上马,辨认了一下方向,他们奔向另一个预定的区域,这是在土木堡之时,丁一坐着轮椅带着人手,出关来测绘地图时,就割分好的,每一队诱敌的军士,应该把敌人带到什么区域,伏击的队伍,应该在什么时候接应。
细腻的参谋作业或者不能决定所有的胜负。
但至少它决定了这个黑夜里,十七次伏击的胜负。
十七次,三十四支十人队,被一个不留的屠杀。他们连一根箭都没有机会射出来,连一声牛角也没有机会吹响,就这么被干掉了。一次比一次轻松。因为随着伏击的成功,诱敌的人手换了备马回到队尾,百人的骑士现在已接近二百人了。
如果可能,刑大合会这么继续下去。
他身后的兄弟,也会继续这么跟随。
但瓦剌人开始撤退了,超过三成的战损,他们无法再坚持下去。
千夫长并不是王振,就算没有无线电通讯的正统年间,战场的黑夜里也有自己的联络方式,比如每隔一段时间的牛角响起。证明着派出部队的存在,对于久经沙场的千夫长来说,不算多高深的学问。
三十四支队伍连一次牛角也没有响,也就是他们在这大半个时辰里,不知道在大同方向遭到什么样的伏击。以至于连求援也无法发出。于是千夫长吹响了牛角,这个节奏是命令所有人向他这里集中的讯号。
其实大多数往大同方向追赶的十人队。已停下追赶的步伐。甚至有两个百人队已重新集结在一起了,瓦剌军队的纪律性真的不好,而这些都是老兵,他们一点也不傻,连在奔马上听出对手马匹数量与火把数量不符的老兵,哪里会分辨不出。已方的牛角声少了许多?
他们快速地集结,然后会合宣府方向的人手,朝宣府方向那边追击的四个百人队,损失并不大。统共伤亡不过百余人,死了十数人,重伤三四十人,余者不过都是轻伤,毕竟追击之际,他们并不会如敏安的手下一般,摆出那种绝佳的挨炸阵型。死伤也不全是手榴弹预制破片的战绩,小半是爆炸时惊了马发生的踩踏。
但大同这边,实在就太惨了,六支百人队,有三个百夫长没回来,过半的人马无声无息的消失了,瓦剌人望着黑色的夜幕,毫不犹豫地撤回猫儿庄。在归程之中,不知道是谁提起了敏安的死,也是同样的爆炸声响起。
“阿傍罗刹!”他们在队伍里这么低声地传说着,那个守着那杆旗的明人。
一张张脸在火把光照下,都透出惨白。
明军不但有火器,连身管火器都有,瓦剌人也不是没见识过明军的火器。
但这个年代的黑火药,连配方都不见得最佳的比例,威力哪里能跟丁一这不单是最佳比例配方,而且还颗粒化,打磨抛光一应现代化处理工序出来的颗粒黑火药比较?这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的东西,这基本就是鞭炮火药与军用黑火药的区别。
而且就算有见识的瓦剌军士,也没看见大炮的出现,他们只能归结之为雷法,附会着丁一在瓦剌大营的凶名,便是坐实了妖魔转世的传说。
“撤。”刑大合没有任何犹豫,看着瓦剌人的火把汇聚成群,开始向猫儿庄方向移动时,他就对身后的骑士下达了命令,绝对没有打算趁乱再捞一把,或是扮成瓦剌混入对方队伍之里,投掷几颗手榴弹之类的事情。
不在于胆量,在于性格。
他是丁一意志的绝好执好者,在大同城墙上火光映照的边缘,他就停留在那里,派出警戒的游哨。在松开马肚带之后,有人问他:“师兄,便是我等夜深不便入城,那些牵在备马上的人头,总好运过去,教守军用篮子搬运入城清点。”这种事,守军绝对是愿意做,他们多少可以沾些军功,“反正先生说了,到时也要提上他们一笔。”
“战时,不要相信任何人。”刑大合没有在酒席跟刘总兵官刘爵爷推杯换盏时,那很会来事的嘴脸,也没有和大同的御史说笑京师趣事那么妙语连环。他机械地重复了丁一告诉他的话,然后对那骑士说道,“我知道,你受不了那血腥味,因为那些备马就你这小旗的边上。”
后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终于没再说什么讪然便退开去了。
他却不知道,这愈坚定了刑大合对于丁一的盲从,因为丁一告诉过他:“自私,往往是破坏规矩的根源。”在这里,得到了再一次的验证。而更让他在之后的岁月盲从于丁一的,是这一战,刑大合在跟随丁一之前也因功升到小旗的人,不是没见过战阵,不是不清楚瓦剌鞑子的战力。
零伤亡,以少打多,这一仗的震撼对于刑大合来讲,更甚于对瓦剌军兵。
他望着猫儿庄的方向,不知道先生怎么样,不知道陈三领的那些鞑子是否可靠。他有一种冲动,领着手下二百余骑杀向瓦剌大营,但很快他就平息这种大胜之后的激昂,因为他尝到了按丁一谋划行动的甜头,这让他深信,只要按丁一吩咐去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足够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身在瓦剌大营里的丁一,是多么需要一场骚动,那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