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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儿弄蝶-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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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裴老爷子就认定他无能管理裴家牧场——这根本不公平!虽说裴穆清在这几年的确将裴家牧场经营得有声有色,但终究不是裴家人。他裴格正才应当继承裴家牧场,这可是他应有的权利,又岂能让这不知哪里来的杂种捡着了便宜?
  裴穆清连眼也不曾眨一下,只是朝弄蝶命令道:
  “你先下去吧。”
  也算她识时务,瞧出裴穆清目前可不怎么好惹,干脆朝裴格正做了个鬼脸就溜出前厅,躲在竹帘后偷听。没想到被富海瞧见了,正要唤她,即被她一把拖过去,并捂住了嘴,两个人就躲在后头偷听——说来好笑,原来这富海也是好事之徒,有什么风吹草动从不愿放过,今儿个算是遇上知己了。
  “你来有何目的?”裴穆清问道。从小到大,他都不会唤过他一声堂哥。
  裴格正嗅了嗅鼻烟壶,道:
  “来瞧瞧你是否将牧场管理得当?你要知道,这裴家牧场迟早是我的,若是出了任何问题,我可不轻饶你——”顿了顿,他续道:“我要你拨二千两银子给我。”
  “上个月初你才从帐房那儿私自挪用了五千两。”裴穆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看来你是不打算给了?”裴格正随意道:“这本是预料中事,不过若拿消息和你交换,可就不只二千两了。”
  “消息?”
  “打从年初至今,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死一个姑娘,如今也死了六个,你可知道那杀人魔到底是谁?”
  裴穆清神情一凛:“你知道?”
  “算不上知道。”裴格正邪邪地笑了笑。“你可知‘青春之泉’?”裴穆清盯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五千两换个消息,如何?”裴格正可得意得很。他虽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但却贪财好利得很。
  “先说来听听。”
  “前些日子我在妓院里听见几个醉酒的客人谈起这‘青春之泉’。听说是年前才兴起的玩艺儿,能使人长生不老,永保青春。本来我也斥为无稽之谈,可那醉酒的客人见我不信,便从腰际拿出一个小瓶儿,里头还有半瓶,好奇之余,我小尝了一口。”其实他是趁那客人醉倒后,偷偷尝了一口,“你猜,那是什么味道?”
  裴穆清的脸色变了变。
  “难不成是——”
  裴格正可得意了。
  “虽不敢肯定,但也相去无几了,除了一股怪味外,那尝起来分明就是血。想想看,那六具尸体不是都被榨干了血吗?”
  当下裴穆清的心思转了转,找出疑点。
  “这并不能断定就与那杀人魔有关。”
  “本来我也如此认为,不过昨日动身前来牧场时,听闻那客人突然暴死,死因不明,岂不巧合得很?”
  “这——”裴穆清正欲再问,哪知内厅传出了连连干呕声。不是弄蝶还会是谁?
  “丫头!”他快步走至竹帘后,“富海!”
  被逮个正着。弄蝶吐了吐舌头,扁起嘴来,道:
  “我哪知你们在谈这般恶心的话题?若是早知道,不听也罢。”趁着裴穆清尚未发作,她一溜烟的跑了。
  裴穆清又有如何呢?
  只能瞪着她的背影叹息不已。
  他该拿这丫头如何是好?
  瞪了富海一眼后,他随即回到前厅,再向裴格正问个清楚。
  如今首要之务便是捉到那杀人魔,免得哪天弄蝶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嘴一抿,不敢再想。
  第六章
  自从知道裴格正打算在裴家牧场住几天后,弄蝶就想尽办法去整他。头一个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挺得意地拿起一双竹筷俐落地夹起菜来,裴穆清虽未有任何赞美之词,但他唇边却泛起淡淡的笑意,她也挺满足了——其实想想倒也是奇怪,她干嘛这般在乎他的看法?虽说他也算是她的衣食父母,但也不必这般在乎他嘛!不过,她只是想想而已,反正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办。
  这所谓更重要的事当然是——
  看好戏嘛。
  当裴格正入座后,那椅脚突然断成两截,让他摔个四脚朝天,她不由得低声窃笑起来,而那富海也在一旁偷笑。原来弄蝶和富海同是幕后主谋,因为他们都看不惯裴格正这般趾高气昂的孔雀相,所以暂为盟友,就盼能赶跑这流里流气的纨绔子弟。当然,此举虽未遭到裴穆清的责骂,却也招来他冷冷一瞥,仿佛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所为。
  本以为在裴穆清的默许下可以无法无天,所以与富海悄悄商议后,她又在裴格正的食物中放巴豆,让裴格正一个晚上连跑茅房数次,哪知一回了房,裴穆清一脸冷漠的走进来,不顾她抗议,命令她坐在椅子上,开始说教起来。说教内容不外乎——淑女所为莫过于女红刺绣,念念书,最好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哪可净想些鬼点子整人——坦白说,若是知道,逞一时之快的后果要听他唠唠叨叨,如让裴格正抽一顿鞭子还来得痛快些。
  不过,说教归说教。可没一会儿工夫她就梦周公去了,再也不理会他的责骂怒吼。直到隔日醒来,发觉自个儿正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虽不知是怎么上床的,但总算逃过一劫。等阿珠伺候她梳洗过后,便又溜到内院去,想找富海问清楚到底谁是彭寡妇——
  说来好笑,昨晚裴穆清同裴格正的谈话她有九成九是听不懂的。偏偏彭寡妇那三个字却深入她耳,想忘都忘不掉,也不知自个儿是着了什么魔,竟想知道那姓彭的寡妇究竟与裴穆清是何关系?听裴格正所言,那彭寡妇似是天仙般的美人,就不知美到何种程度?且与那姓裴的似乎交情非浅,让她听了好生妒忌——
  妒忌?呸!她是发了什么疯会去妒忌彭寡妇?她怎可能会为了那裴穆清而吃醋?瞧他整日这般虐待她,要她学骑马不说,又要文雅地拾筷而食,如今更是添上说教一项,不是虐待是什么?若不是因为寄人檐下,她说什么也不会乖乖的听训于裴穆清。不过,说归说,进了内厅,一瞧见裴穆清,还不是不自觉地芳心大悦,一溜烟的跑了过去。
  裴穆清一听急切的足音,不消抬头便知来者何人。唉!想这裴家牧场向来平静得很,但自从来了这丫头片子后,可就热闹许多,偶尔打从远处就听见她如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听富海言道,他离去的半个月间,她还聚集了几个丫环组成一支彩球队,没事便在旁院踢踢玩玩,好不热闹——
  轻叹口气,他招了招手,要她过来。
  “丫头,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叫人去找你,过来瞧瞧你喜欢些什么玩艺儿?”
  弄蝶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瞧见内厅里除了裴穆清之外,还有一名肥胖的商人。而擦得晶亮的圆桌上搁着各式各样的布料,旁边还有几个打开的珠宝盒,里头摆放了不少女人家用的玩艺儿。
  “裴少爷,上回我来的时候,还不曾见过这可爱的小姑娘,没想到不过半年的工夫,您就娶了妻子,瞧夫人多福相!将来肯定是多子多孙。”这商人嘴溜得很,一来是为自个儿多揽些生意;二来是在关外经商,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遭见裴穆清愿意为一个女孩儿光顾这些玩艺。若不是自己的妻子,还会有谁能得裴穆清如此的宠爱?
  回想半年前来此时,这丫头还未出现,伴在裴穆清身边的是个天仙般的美人,听旁人说是一个寡妇人家。那一回,裴穆清在添购了牧场所需之后,本想就此打发了他,这时那位寡妇却从珠帘后走了出来,硬是缠着裴穆清买些女人家的玩艺送她。这裴穆清倒也干脆得很,直接吩咐他,无论那寡妇买了些什么,全都记在他的帐上,说完便出去同人打猎去了。他还记当时那寡妇的脸色难看极了!今儿个可就不同了,瞧这裴穆清却愿意为这小丫头细心挑选,那简直是一反常态。说来说去,还不是这丫头有福气,竟能深得这位关外霸主的宠爱。
  听这商人猜测她是裴穆清的妻子,弄蝶的脸蛋不觉红了红。偷偷瞧了一眼裴穆清,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只好也低下头去好奇地摸摸珠宝盒里的花钿、簪子,心里头盘算着得花几文钱才能买上一支?瞧上头精细的图样,必然价值不菲。
  “丫头,可有喜欢的?”
  “喜欢是喜欢,可就是身无分文,想买也买不起。”其实弄蝶买的欲望不大,想想以她的身份,哪敢着望有一天能戴上这些玩艺儿?因此她随口道:“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是吃你的,用你的,哪还需要添购什么玩艺?一来是不需要;二来是两袖清风——难不成你想送我?”话才说完,就瞧见裴穆清嘴角含笑地盯着她。
  愣了愣,她张大嘴:
  “你真的要送我?”
  “你自个儿挑吧。”他笑道。
  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心思也转了好几回,终于点点头,答道:
  “既然你要送我,那我就不客气喽!”不拿白不拿。
  若是往后他一个不高兴,将她赶出了裴家牧场,到时也好有盘缠去找老爹。想想这些珠宝首饰若是换成了黄金白银,那可是一生吃喝不尽。
  “想都别想!”他看出她的想法,“若是让我知道你拿去当铺换银两,你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谁说我要拿去当铺了?”她也顾不了俏脸上那一大片红晕。“是你多想了!只是我打从小时起便不曾用这种玩艺,所以一时拿不定主意买些什么罢了。”她想说的是——干嘛这般会瞧人心思?这样自己岂不是连一点秘密都不敢有了吗?
  裴穆清只是扬了扬眉,倒也懒得与她反驳。
  “夫人,不如就由我来为你介绍几种上好的货色吧!”商人可不想白白失去一笔大生意,急忙从珠宝盒里拿出几支出色的簪子。“只要是我张大郎卖的货品,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像这犀玉大簪、点翠卷荷簪全是目前京城最流行的玩艺。你若嫌这簪子太过华丽,不如就选这‘卧兔儿’。”张大朗拿出一个白绒绒、有点类似现代人的帽子的头箍。“这北方的冬天可不是普通的冷,瞧夫人好似江南人,必受不住这北方的寒气,这‘卧兔儿’既可用来装饰,又可为夫人御寒,算得上很实用。”他说得是天花乱坠,弄蝶看得是眼花缭乱。
  一会儿是簪子,一会儿是取暖之物,她好奇地摸摸那卧兔儿,还当真暖和得很,害得她忍不住多摸了两下。就不知这价钱是如何?若是贵得很,她也不好意思让裴穆清付钱。虽说这牧场大得很,可到底有多大?她是一点概念也没有。再说,管理这般庞大的牧场,必定所费不赀,若是吃垮了他,她可就没衣食父母啦——这是她自个儿为裴穆清节省银两的一套说法,不然还真不知道自个儿干嘛为他这般省钱?
  裴穆清朝张大郎点了点头,只见这张大郎喜不自胜的急忙将卧兔儿摆在圆桌的另一端,介绍起别的货品了。
  “夫人,你要不要瞧瞧这京城妇女染指甲的玩艺?这可是上等货,是将凰仙花放在小缸里反复捣碎,再加上少量的明矾所制成,保证三个月里绝不褪色。”见弄蝶一脸茫然样,张大郎更是努力地解说着,就盼她能通通买下。不过他在意的可不是弄蝶的反应,他只要一看见裴穆清轻轻点一下头,便急忙拿起刚才介绍的玩艺儿搁在一旁——那就表示裴穆清全都要了。
  才一会儿工夫,只见又是胭脂,又是簪子,又是绣花鞋面堆了满满一小圆桌。最后的压轴好戏便是她千里迢迢由中土各省份所带来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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