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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点也是郑氏眼光短浅、私心自用造成的。莫朝统治时期,三年一科举,共二十三次开科取士,中举近五百人,给众多文人提供了出人头地的机会。而郑氏把持的黎朝在四十多年中却只是七次开科,只有四十多名文人中举。政府要津则多为郑氏发家之地欢州、爱州(清华、义安)人士所据,其他地方的文人很难参与。所以,众多安南文人仍然倾心于莫氏势力,当时许多有名文人往往隐居不应仕于后黎,最有名者如阮允钦丶阮公礼等。
这就是文人,深受“学而优则仕”的儒家思想影响的文人,只要能通过读书出人头地、应仕为官,民族大义、忠君爱国皆可抛在脑后。
怪不得唐太宗喜谓侍臣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怪不得康熙开科举,也有“一网打尽天下英雄”的得意。
只是,我需要的人才能通过科举获得吗?或者说,除了起于明太祖的科举八股取士外,还有没有更有效的选拔人才的方式?
单凭着自己的直观感觉进行简拔,这当然不行。但汉以前的乡举里选,魏晋以后的九品中正法,唐宋时期的诗赋取人,显然也无法网罗自己所需要的实用人才。
朱永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更让他担心的是在这个时代,他的力量还根本不能够颠覆这个深深植根于封建文化土壤中的制度。八股文的弊端非常明显,并不是只有朱永兴看得到,但是没有人敢去尝试破除这个已经延续千年的文化传统。我是否应该拿出勇气来改变,即使是需要付出代价?或者暂且妥协,再循序渐进,缓而图之?
…………
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回转四合。红色的宫墙围绕着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外有花园,花木繁茂,翠竹千竿。花园旁又有莲池,绿水浮波,荷香扑面。
这里便是莫氏在高平孟泉修建的宫殿,观此豪奢,又哪里象卧薪尝胆、振作勃发的气象?莫氏居高平弹丸之地,财政拮据,却丝毫没有节俭,大肆挥耗,修建宫殿、庙宇。
除了这座宫殿外,莫氏还在孟泉建栋麟寺、园明寺,“作丁字;左右行廊;后堂僧房在焉”可谓是不惜财力人力。
从挥霍享受上讲,莫氏与郑氏可谓是一丘之狢,同样是将负担转嫁于当地百姓,“政令日繁,土人厌之”,也引起当地人的不少反抗。如莫顺德十四年(1651年);下琅州同伦社酋长符胜、符铁反莫氏;顺德十八年(1655年),石林州时和社人农贵虎反莫氏……
当然,由于高平莫氏偏安一隅,地方狭小,难成大统。所以;莫氏又有不断有向外扩张的企图。除了在安南国内试图控制四周的府镇外,历史上的莫氏还曾在中国边境侵吞土地。比如勾结云南土酋沈文崇侵占归顺十三岗,其中八岗由莫氏控制,四岗由沈文崇控制,莫氏从其地掠夺金银牛马等物,供其享用。
但是现在似乎不用再反复试探,不用再偷偷摸摸了,对外扩张的机会突然就被送到了莫氏的面前。
“郑氏负义皇明,残苛待民,岷殿下吊民伐罪,率大明王师十万,不日将入境讨伐郑氏。”朱永兴派出的联络使者宗守义动身时,明军尚在元阳,他只知道大概进攻的时间,所以讲述得有些含糊,但这并不影响主要的意思,“岷殿下知安南人心之向莫者未尽还,又感念都统使收留我大明臣僚之义,特派我前来相告。若都统使不忘复国之志,可伺机而动,我皇明大军愿助一臂之力也。”
莫敬耀坐在高高的王座上,苍老的脸上皱纹密布,微笑着连连点头。生存在明、清、郑氏的夹缝之中,左右逢源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莫敬耀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宗守义之言,但亲善的姿态还是要摆出来。
而且,莫氏由于生存环境的复杂,比郑氏更加的圆滑,从来不把事情做绝。比如清军进驻归顺州时,南明德阳王朱至濬与太监黄应麟、总兵闫永德等潜入莫氏辖地避难,清朝要求莫氏交人,莫敬耀只是称闫永德已死,其他人听说莫氏归顺清朝已逃往黎朝控制区。对德阳王等人则表示:“莫主受朱朝的恩,不敢背义。”
或许莫氏真的感念明朝几次扶持之恩,但也未尝没有谨慎从事、预留后路的心理。这与郑氏眼见清军势大,便派兵攻击逃入安南的南明残军,显然要审慎高明许多。
“郑氏负恩背义,窃权苛民,人所唾之。天朝兴师讨伐,大义在手,兵威赫赫,定是势如破竹,胜利可期。”莫敬耀先是恭维了几句,随后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莫氏本该出兵相助,只是高平地狭人稀,又事起仓促,怕是要准备些时日,还请天使不要见责。”
“无妨。”宗守义心中鄙夷,什么准备些时日,不过是想观风声而动,反正暂时也不需要莫氏相助,等到明军大胜,这莫氏便会象疯狗一样猛扑上来分杯羹,“岷殿下有言,莫氏有宗明之心,实堪嘉慰,然兵寡力薄,倡言义助即可。待我天朝大军攻克升龙,再召都统使与阮主,共商安南之事。”
莫敬耀的眼皮猛跳了两下,吃惊不小,明军竟与阮氏也有联系,这却要与手下好好商议一下。如果明军真的兵强将广,莫氏就万不可错过这复兴之机,不可让阮氏得了便宜。
“天使暂且歇息,我这就召集臣属商议,必在最短时间内出兵相助,壮王师讨逆之声势。”莫敬耀态度更加恭敬,起身亲送宗守义出了大殿,又招过侍卫,一番交代,让宗守义与德阳王等避难之明臣相见,借以表示亲善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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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安沛入瓮(求收藏)()
传召群臣的侍卫已经走了,莫敬耀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来回踱步,忽而喜形于色,忽而又顾虑重重,委实难以抉择。
“昔先祖有遗嘱:滋莫家气运已终,黎氏复兴,乃天数也。我等宜避居他国,养成威力,屈节待时;伺其天命有所归而后可。”莫敬耀若有所思,喃喃自语:“今黎朝名义虽正,然权归郑府。欢爱之士,多据要津;其风声气息;与四宣宽和平易,不能无异。兼之先祖明德、大正之政,固结于民心者未忘。故天运既还,然人心之向我莫氏者未尽还。通儒文士,亦往往铲彩埋光,岂不是待我莫氏中兴而应世?若明军势大破郑,此诚我莫氏中兴之良机也,不可失,万不可失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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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光援军到了吗?”
“富寿援军到了吗?”
“巴克的也到了吗?”
…………
朱永兴询问已毕,颇觉好笑,这怎么有些象“上班的走了吗,上学的走了吗……”。不过,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象样的城池,令他很是有些振奋。攻城掠地,又一次见证这新历史的时刻即将到来了。
“聚于安沛的安南兵差不多超过两万了吧?”马宝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望向前来报告消息的中年人,等着他的确认。
这个中年人是华裔,是郑家多年来行商安南的一个耳目,得了密令刺探消息。其实他并没有太多的做间谍的经验。所获情报也不详实,对于马宝的询问,他迟疑着不敢作答。
“两万也罢,三万也罢,不过是瓮中之鳖耳。”朱永兴笑着摆了摆手。算是解脱了这个菜鸟的尴尬。
马宝收回了目光,对朱永兴说道:“殿下,安沛附近的敌人基本已经被调至此城,只要一鼓而胜,则取周围之地如探囊取物。”
朱永兴点了点头,说道:“围三阙一。敌人若溃败出城,便可用骑兵追击,轻松取胜。若是在城中巷战——不妥,我军破城之后暂不必深入,以炮轰击,震慑其胆。迫其投降。”
“殿下英明,我军长于野战,巷战纠缠,怕是会增加死伤。”马宝表示赞同,还不忘恭维一句。
朱永兴淡淡一笑,催马而行,在亲卫的保护下绕城而行。观察城防,寻找破城的薄弱之处。
在安沛城以北二十里处,明军与安南兵经过了一场规模不自太大的野战,被轻易击败的安南兵溃败逃回安沛,使安沛郡公郑桦彻底打消了再与明军野外交战的信心,开始全力坚守城池,以待升龙派出更多的援兵。
虽然安沛的城墙并不是十分高大坚固,但郑桦觉得明军远道而来,不太可能携带重炮,攻城器械也需临时打造。城中安南兵又是不少,坚守还是大有希望的。
所以,明军在城外安营扎寨的时候,郑桦就站在城头上冷眼看着城下,还满有信心地给周围的安南兵将鼓劲打气。
“残明军队为清军所逼。在中国已无法立足,就想来我安南夺地以居。然劳师以袭远,岂能持久?待其师劳力竭,我国大军齐至,必胜无疑。”
“郡公高见啊!”
“大人熟习兵法,见微知著啊!”
“大人一语中的,真是令末将茅塞顿开啊!”
周围的一群感慨之声响起,郑桦捋须而笑,面露自得之色。
安沛城外没有护城河,只有一条草草挖就的壕沟,城墙外还稀稀拉拉有一些新钉入地下的木桩。显然明军推进太快,使得安沛守军并没有充裕的时间加固城防。连破旧的城墙也是仓促修补,砖石的新旧程度、颜色各不相同,看上去就象打了无数补丁的百衲衣。
明军的主力在北门安寨立寨,骑兵则在东西两门外来往巡视,震慑城内敌人。尽管明军可以把四座城门都堵住,但朱永兴并不想使安南兵作困兽之斗,所以留下南门可以出入。
经过观察,朱永兴发现安沛的三座城门都没有高大的瓮城结构,只是修建了简单的城楼以增强城门的防御能力而已。而东门更加破旧,连简单的城楼都没有,守城火炮更是寥寥无几。所以,他决定选择这里作为突破口。
“大人,明军分兵了,在东、西两门也列寨陈兵,并在城门外开始掘壕。”
郡公郑桦摆了摆手,示意他已经知道了。此时,他正在北门城楼,城下明军的举动看得很清楚。
“列寨陈兵是要攻城?可掘壕又是何意?”郑桦有些迷惑不解,这明军到底是要攻,还是要围困?看了半天,他不得要领,只好以不变应万变,命令守城军兵加紧戒备,不得松懈。
其实安南人判断有误,明军并不是掘壕围困,而是以壕迫近,几道z字形壕沟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向城门逼近,直到一百五十米左右。然后掘土堆墙,慢慢形成了一道面向城门的遮蔽掩体。
“昔官渡之战,袁绍曾构筑楼橹,堆土如山,用箭俯射曹营。”郑桦倒也不是一个草包笨蛋,竟然还知道些三国故事,捋着胡须自作聪明地自语道:“难道明军要仿效之?”
“大人英明。”一个安南将领立刻马屁送上,“明军些许伎俩,难逃大人慧眼,此战必败矣。”
马屁一拍,郑桦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冷笑着一指城外,说道:“筑土为山?无石头木料岂能立泥为垒?明军擅野战,攻城却是拙笨。敌锋正锐,我当坚守。待其粮尽,气泻自去。如此,城无忧矣。”
“是啊,是啊!正值雨季,土质松软,想筑土为山,真是异想天开,愚不可及。大人深通兵法,安沛固若金汤,明军必定铩羽而归。”又一记马屁送上,郑桦故作矜持,又将睿智深邃的目光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