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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鸣峻赶忙伸手相扶。诚恳地说道:“岷殿下是为英主,你还年轻,若想建功立业,依殿下对水师的重视,还大有机会。如若不愿战阵厮杀,便用父亲对倭国通商之便。富甲一方,也不失为保全之道。”
“侄儿还是习惯劈波斩浪,驰骋海上。”郑缵绪实言相告,说道:“商贸之事,便交与叔父。父亲在倭国有数十万存银,想必岷殿下亦不会收咱们的私船,如此便可经营起来。”
“也好。”郑鸣峻点了点头,说道:“一在官,一在商。倒也周全。叔父年纪大了,已不适海上颠簸,便在岸上为家族扎根尽些力量吧!”
趁着郑家官将前去洗漱换衣的工夫,忠勇侯陈霸也招来属下,连着下令安排。
“马上派快船给水师邓侯爷送信他带一部水师赶来泉州,甄选郑家军舰和官兵。”
“急报岷殿下,便说不出殿下所料。郑家内乱再起。嗯,建平侯郑泰已为郑经所杀。其弟、其子率船只、官兵、家属前来泉州投靠。属下已安排郑鸣峻、郑缵绪等人前往广州觐见,不日便可到达。”
“另外——”陈霸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还是我亲写书信吧!”
作为先投效朱永兴的郑家旧将,陈霸一直没有机会挣得军功,以证明自己的价值。被朱永兴安排镇守泉州。他也是明白朱永兴的意思。如今见郑家内乱,这一大批兵将来投,自己似乎已完成了任务,可以出外征战驰骋了。
“岷殿下真乃天人也,所料必中。”部下领命而去。忠勇侯陈霸独自一人不由得慷叹连声。
在前来泉州前,朱永兴特意交代了他一些事情,其中就包括郑家可能再度内乱,很可能有重量级的人物在内乱中被杀,其亲眷或旧部可能率领着大批战船、官兵前来投奔,嘱他好生招待,不可冷落。
重量级的人物,当时陈霸还不确定是谁,现在却完全明了,直说自己脑袋愚笨,早就应该想到是建平侯郑泰。郑成功病逝,郑经身为世子,自然是子袭父位,而在郑家内部,能与其分庭抗礼的,便只有元老郑泰了。也只有郑泰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他的亲属或旧部,能拉出大批的战船和官兵。
经此内乱,郑经再不复为殿下担心了。陈霸深知郑家的实力,知道郑鸣峻、郑缵绪带来的战船和官兵在其中的分量,虽没有一半,也有三、四分之一。再加上朝廷水师,害怕的该是郑经了吧?
…………
当陈霸派出的信使正在路上纵马飞驰时,朱永兴已经得到了郑家内乱的情报。郑泰被杀,其弟和其子带领金门官兵和家属乘船出逃。虽然还不知道郑鸣峻和郑缵绪等人具体逃到了何处,但却有九成可能是投奔朝廷。
“还真是杀伐果决,雷厉风行啊!”朱永兴有些嘲讽,“郑经是不是过高估计了自己的权威,低估了郑泰的影响?”
“这个——”叶虎也是颇为鄙视,斟酌了下字眼,说道:“估计就是急躁寡谋的性子,或者是疑心太重,等不得了。”
朱永兴摇了摇头,即便要统一事权,也不能这样草率吧?弄得兵将寒心,实力大损,他就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真是——揣摸不透啊!
“殿下——”叶虎呈上了另一份情报,表情有些怪异,“吴之荣被杀了,却不是情报局动的手,这是属下的失职。”
“死了就好,管他是谁干的。”朱永兴起初并不以为意,随便地情报,眼睛却睁大了,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望着叶虎道:“清廷怎会如此?”
“属下估计是洪承畴这个老汉奸献的计策。”叶虎猜测着说道:“他在湖广时便用过这招,以收拢湖广士绅之心。”
归安知县吴之荣欲谋大功,以庄氏所刊《明史》告发官府。先至杭州将军处,因为牵连杭州将军的幕客程维藩、巡抚朱昌祚、督学胡尚衡,并归安、乌程两学官等,于是被联手压制。而庄氏重贿众人,并删改原书有关的问题字句,重新刊行。吴之荣此计不成,即另购得初版告上京师。情报局追杀不及,事终闻于清廷,遂而案发。
但令朱永兴大跌眼镜的是,清廷的处理竟与历史大相径庭。告密者吴之荣被罢官流放,庄家被罚以巨款,其余涉及《明史》者不予追究。
而叶虎所怀疑的洪承畴。在长沙幕府时便有过类似的举动。当时,原南明长沙府役潘正先出首告密时,以陶汝鼐为首的二十多人被捕,受此案牵连的湖南各地人士多达百余人(或说三百多人)。
在湖南的很多清朝官员坚持“不可不重处以靖根诛”的情况下,洪承畴却一反原任地方官的政策,也改变了清廷过去处理类似复明大案的常态,对此案进行了出人意料的处理。因抗清活动而暴露的湖南士绅被全部无罪释放,而将告密者潘正先却被斩首。
“收买人心,却也是形势使然。”朱永兴听了叶虎的讲述。一语双关地冷笑,这番评论既是对洪承畴,又是对现在清廷对《明史》案的处置。
洪承畴初组长沙幕府时,对西南明军采取的战略守势,而湖广士绅则多倾向于明廷。洪承畴特别处理陶汝鼐案件,并非是他个人仁慈或一时心血来潮,而是由当时的形势决定的。也只有缩小打击面,才能极力争取各方力量。
通过这个机会。洪承畴迅速改变了对清军十分不利的微妙形势,取得了稳定局势、争取民心的主动权。这才是此案特殊处理的奥妙所在。而清廷当时对此并无异议,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清廷战略收缩的力度和后劲。
现在的形势与当时有很大的相似之处,江浙处于明军攻击之下,民心动摇,极不利于清廷。若在此时再兴大狱,怕是雪上加霜。更激起民众反抗之心。
“此番倒是轻视了清廷。”朱永兴自失地一笑,说道:“清廷倒也不尽是无能之辈,对形势的变化也算敏感。”
“如此处理也是清廷心虚胆怯的表现,想尽量稳定士民之心,以便与我军作战。可见清军在江浙已感吃力。不敢再逞淫威。”叶虎也是这样的判断,对江南形势表示着乐观。
“不知那帮得蒙大赦的士子文人会有如何反应?”朱永兴若有所思,半晌后释然一笑,说道:“现今之形势,他们已经无关大局,倒是整编来投的郑家兵将乃当务之急。经此一乱,郑经实力大损,已不敢轻动,而我水师实力更为强横,可进行更积极猛烈的攻势……”
房门被敲响,得到朱永兴允许后,机要室文书匆匆走进,喜色难掩地呈上急报。
朱永兴一目十行地浏览完急报,笑得畅快,“江西大胜,魏君重干得漂亮,发谕令嘉奖。嗯,刚升了少将,军衔是暂不宜再加,便赏别的吧!“
…………
永历十六年康熙元年十月初六,由浙江衢州出动的清军参赞军务护军统领桑遏、副都统席布率领援军一万五千抵达横峰地区,与固守此地的征朔军一部展开激战。
而佯向昌都现景德镇推进的征朔军调兵一部急速南下助战,秘密驻于闽省浦城的灭朔军第一师则突然出动,迅猛无比地攻入江西,轻取广丰,再克广信今上饶,切断了桑遏、席布所率清军的后路。
十月十一,明军发起了总攻,两师夹击,杀声震天。被困于上饶、横峰之间的清军大败,几近全军覆没。副都统席布没于阵中,参赞军务护军统领桑遏只率数骑得脱。
明军趁胜而进,克复玉山、常山,杀入浙江作进逼衢州之势。浙江清军紧急调兵增援衢州,明军却于攻克常山县后突然南下,攻克江山县,抄袭仙霞关。
十月十七,魏君重指挥第一师在炮火掩护下,从背后进攻闽浙要冲仙霞关。被切断退路的仙霞关守军军心已乱,在明军的猛烈攻击下只抵抗了两个时辰,便在总兵官祖宏勋率领下,弃械投降。
至此,闽浙要冲仙霞关、分水关尽为明军占据,攻守皆宜。而险关在握,闽省灭朔军只留两师防守,魏君重的第一师得以彻底解放,再整旗鼓江西,攻击饶州,清军饶州鄱阳营兵变,第一师轻取饶州,已经能够乘船由鄱阳湖直进长江,或是越湖攻击江西省府南昌。
得第一师相助,灭掉了江浙来援的清军后,征朔军再无后顾之忧,由抚州南下吉安,攻击目标直指江西清军主力的所在地之一——赣州。
一连串的攻击转向,使清军疲于应付。江浙清军丧失了一万多人马,仙霞关、分水关又明军手中,防御的任务陡然艰巨,无法再抽调兵力赴援江西。
此时江西的清军主力大致分为两大集团,一是屯驻赣州,防御广东明军入境;二是陆续集结于南昌,守卫首府。江西腹地的兵力极为空虚,征朔军能够推进。只要与韶关的友军合力夹击,解决了赣州清军,则将又有一部明军腾出手脚,加入战团。江西战局,也将呈一面倒之势。
…………(……)
第二百三十六章 旗奴家丁、内政外交()
国战,从广泛的意义讲,已远远超出某些个人的利益,它成汉民族同异族统治者的再次大较量。
满清入关虽已近二十年,但人们对这个新主人却仍存有疑忌,不愿接受这一无法改变的现实。当有人——一个有名望、有担当的人,敢于率先行动,他们就会随之而行动起来。朱永兴就是趁势而起,扮演了人们所希望出现的角色,他凭借自己的地位和实力,振臂一呼,天下响应。
明军攻势如风,参加和响应的,绝大多数都是汉人,其主要成员或骨干,都是原明朝降将、李自成、张献忠、郑成功余部及南明残余部属。兵士也多是绿营,并吸收了当地百姓的参加。
这些人或者跟现在的明廷有联系,很多人却丝毫无联系。但这无关紧要,只要他们不喜欢异族建立的这个新政权便够了。
“绿旗军心已乱,江南民心已倾,如之奈何?”清廷辅政大臣苏克萨哈看着奏报,连连摇头。
这是一份较为粗略的报告,列了至今背叛的“逆臣”名单,共有二十三人,其中十八人是明朝降清的文官武将,其余五人未做过明朝的官,有一个竟然还是清初进士出身。
以后的数量还会越来越多吧?苏克萨哈偷看了一眼旁边铁青着脸的鳌拜,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江浙乃财赋之地,自然不可轻言放弃。然现之江浙却已成朝廷负担,困兵之所,既不能反攻制胜,亦难增援他省。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各地自为战。但有警讯便抽兵而剿,则落入敌毂中,被敌或牵或歼,个个击破……”
“当今之弊乃分兵征讨。分兵则势单,以次剿取,兵士疲劳。不堪驰使,岂能胜利?如今之计,当集大兵反守为攻……沿长江布防八旗劲旅,以湖南常德、长沙为聚兵之所,西可扼荆襄,东可与江浙之兵合击赣省敌军,而后由赣入粤,或直捣其巢,或切断敌东西联络。如此。敌势虽大,不难各个击破。”
鳌拜哼了一声,将条陈愤掷于地,骂道:“纸上谈兵,夸夸其谈。军国大事,战阵凶险,岂是耍嘴皮子这般轻松?”
苏克萨哈犹豫了一下,上前拾起条陈看了起来。如果从军人角度看。这份条陈确有纸上谈兵之嫌,但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比如所分析的现状和弊端。便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