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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宝年年春-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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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姨捏够了她的嫩颊,双手习惯性地叉在腰上,凤眼调回年永春身上,笑道──
  “既已太平无事,咱们就不打扰了。永春师傅不必担心,外头那些烂泥似地家伙就交给四海镳局处理,咱儿同‘威武大武馆’的朱大馆主有些交情,会顺道‘送’那个朱家大常公平回去的。”
  瞧她说得真心诚意,可四海的人自是心知肚明,依她又娇又辣的脾性,九成九是去砸人家场子兴师问罪,那威武大武馆可得小心了。
  年永春微微一笑,素袖拱手。“不送。”
  “呵,那咱们家金宝儿您就多担待些,告辞了。”
  “云姨?”
  理也不理身旋身便走,不只云姨如此,窦家的姐妹们全对身后窦金宝那凄凉的呼唤充耳不闻,-个个潇洒离去。
  透过门窗,瞧见众家镳师们将适才嚣张叫阵的大汉子扛上肩,那些人灰头土脸、全被震晕似地,也不知师傅用了什么手法。
  待众人一去,学堂内外一下子清静了。
  呜,没人替她求情,她还得困在这红圈子里多久啊?!
  可怜兮兮地眨著大眼,怕师傅生气、怕师傅赶她出永春学堂、怕师傅不对她笑,怕师傅这个、怕师傅那个的,她九江四海小金宝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呜,都不懂自己为什么这般地“委屈求全”。
  “大家都走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年永春进屋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窦金宝内心正在自怜自艾,忽地听到他开口问话,吓了一大眺。
  “……师傅没允,我不能跨出红圈子。”
  年永春微微扯唇,弯身收拾破裂的讲桌和散落一地的文房四宝。
  “师傅……”窦金宝望著他平静一如往常的侧颜,鼓起勇气道:“我、我对不起……金宝儿不是故意的。”
  立起身躯,素衫沾上尘灰,他轻轻拂去,心中却响起无声叹息。
  “师傅知道。”
  “我心里头生气,一时间没能控制自己。师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以后我再也──”
  “师傅知道。”
  “──不会这样了。我永远听师傅的话,我从来没想伤害你的,师傅你知不知道?”一口气将话说完。
  “我知道。”
  咦?怎么答得这么干脆?
  师傅不怪她了吗?
  见那张好看的脸容展露出熟悉的淡笑,窦金宝心中的大石猛地落下,突然松懈的情绪如同洪水溃堤,也不懂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就觉心口和丹田涌上一股莫名热气。瞬间,她觉得眼眶好酸、鼻头也好酸,忍不住就哭出声来。
  “师傅──呜呜……”
  还管什么圈子里、圈子外的,她忽然扑去抱住他的腰,不太干净的小脸用力地埋进男子的素衫中。
  不哭则已,一哭惊人,她边哭边嚷──
  “呜哇──师傅,你不要生金宝儿的气,我不是故意踹坏桌子,也不是故意顶嘴的,我、我从来没想伤害你……师傅师傅,你不要不理我!呜呜呜……金宝儿一定不再乱发脾气,好不好师傅?!好不好?!”
  年永春先是一怔,动也不动地任她拥抱,接著见她如此模样,内心软了一大丰,不禁又是长叹。
  “师傅没有不理你。”抬起素袖,他爱怜地揉著她乱七八槽的头发。
  “呜哇──”未料,她哭得更严重,继续茶毒他的衣衫。
  “哭吧,哭响一点,这还是师傅头一回瞧你哭。九江四海的窦金宝也像三岁小娃一样号啕大哭,挺稀奇的,别太早结束。”
  这带笑的话语,让窦金宝顿时止住了哭声,红通通的苹果脸终于打他腰上抬起──
  “我十二岁了,是三岁的四倍,不是小娃儿。”
  “若不是娃娃,会这么抱著人哭个没停吗?”说著,他摊开两只素袖。
  一经提点,窦金宝微微怔然,这才发觉自己像八爪章鱼似地攀住师傅不放,还把他的衣衫当成巾帕子,眼泪鼻涕外加口水全大刺刺地住上头擦。
  “哇!”大叫一声,她连忙跳开,原就通红的嫩颊热气直冒,眨著亮晶晶、水盈盈的大眼,口气无辜:“师、师师傅,咱儿帮你洗。咱、咱儿不是故意的啦……”
  年永春被她的神情逗笑,这活宝,著实拿她没办法。
  “师傅知道,没有怪你。”温厚的掌心摸了摸她的头。
  呜,师傅又对她笑了,像春日里飘来散去的风,温温的、甜甜的,永远这么和煦。
  吸吸鼻子,抬起手胡乱地拭掉颊上未干的泪痕,她冲著他笑问──
  “师傅,你会武功对不对?”
  他朗眉微挑,将一丝鬓发从容地拂向耳后。
  “皮毛而已。”
  见他继续清理四周,窦金宝赶紧上前帮忙,一边搬开那张损毁的讲桌,一边又道──
  “不是皮毛,绝对不是,肯定不是的。师傅一定很厉害很厉害,是高手中的高手,就是……嗯……”她头略偏,努力要想出适合的话来。“就是所谓的暧暧内含光、虚怀像山谷、虽然有大智慧还是像愚人那样。”唉……能挤出这些形容语句,也算有长进了。
  “师傅,你教我吧!好不好?师傅──”
  年永春四两拨千斤地回答:“你喊我师傅,我不是早就在教你了吗?”
  “呃,下是……金宝儿说的不是──咦?师傅,你上哪儿去呀?”
  正要跨出门槛的男子回头扬唇,“有人踢坏讲桌了,师傅要上街去添购一张新的,你以为如何?”
  呃,呵呵……窦金宝脸又红了,开始搔头憨笑,见年永春步出学堂,她忽地回过神,追在他身后。
  “师傅,金宝儿同你一块儿去,我力气大,可以帮你扛桌子。”
  熟科,那素衫身影停也末停,只淡淡地抛来一句──
  “不用。师傅回来之前,你得把学堂后墙的洞填好。”
  什什什……么?!
  师傅何时发现的?!
  当场,窦金宝傻楞在原地。
  可不可以假装没听见?
  呜,不依不依啦!那个小狗洞很好用耶!
  又过了两年
  九江永春
  “别挖了,喔──叫你别挖你老是不听,那个洞前两天又被师傅瞧见了,已经填了五十三回了,都要我跟在后头帮你收拾,很麻烦耶。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看你怎么办,肯定会被赶出去!一黑二黄三花四白,哼哼哼,你们八成活下过一天,就彼人逮去炖香肉啦,嘶──”
  忽地微微抽气,蹲在墙边的湖绿色身影不安地动了动,小手抱住肚子。
  不是痛,是一种闷闷的下适感,在腹腔和双腿间盘旋下去。
  云姨和大姐虽然同她说过,解释得一清二楚了,可当身体内真正产生变化时,她还定好震惊好震惊,跟著,所有的震惊转成沮丧,就好沮丧好沮丧……
  呜,她讨厌这个样子,好像……不太像窦金宝了。
  “汪汪──”那只猛用前爪扒墙角的小黑兴奋叫著,从上洞中拖出几日前埋的骨头,有些邀功似地在她面前跳来跳去。
  “嘘嘘!臭小黑,别叫这么响,要被听见的,嘶──”又是一波来袭,腿间热潮忽地波涛汹涌,吓得她脸色发白。“呜呜呜……再这么流下去,我迟早会失血身亡。”
  “宝大?!”
  “谁?!”她赶忙回头,圆溜溜的眼尽是戒备。
  来人正是棒头。
  “已经打钟了,该上第二堂课,为什么不进去?你蹲在这儿干什么……宝大?你还好吧?”显然,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我、我好得很啊,我跟小黑玩,没听见钟响。”她咧嘴,尽量笑得自然,“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就来。”
  “喔。”棒头疑惑地抓抓耳朵。“那你快一点,别被师傅瞧见。”
  窦金宝点头,内心却苦笑著。
  瞅著棒头飞腿般地跑离,动作大大刺剌,多自由自在!以前她也能这样,可就因为自己是女儿家,往后每个月,总有几天要开始被牵绊著,再也不是那个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的小金宝了。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身体还没打直,腿间的动静又教她成了木头人。
  “呜……”
  她想回家,想窝在房里,想用棉被把自己闷死,呜……她不要上学堂啦!
  不知过了多久,她吸吸鼻子再次鼓起勇气想迈步向前,男子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起──
  “为什么不进去?”
  窦金宝惊呼一声,几乎整个人跳了起来。
  “……师、师傅……”回身看见那袭素衫,她微喘著气僵硬笑著,双眸中闪过无数心绪。
  不太对劲。
  年永春眉心皱折,迅速来到她面前。
  “你受伤了?”难不成又跟谁打架?!她脸色太过苍白,连唇瓣颜色都变淡,仿佛随时会晕厥。
  “……我没、没事。”仰起下巴,她倔强地摇了摇头。
  那对徐朗的眼细眯起来,不由分说,素袖已扣住她的右腕。
  “师傅……你要做什么?”
  呜,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动,什么都不想做。但如果……师傅愿意让她抱一抱,闻闻他身上的舒爽气味,或者就不会这么沮丧了。
  年永春五指已暗暗掐住她的手脉,微微沉吟,跟著一掌轻轻抚上她的额。
  “你身体不适?生病了?”见窦金宝抿唇不语,他著急了,牵著她便走。“师傅先送你回四海镳局。”
  “不不不──”不要啊!别走那么大步啊!
  糟──窦金宝心中忍不住哀号,肚子一闷,一股黏腻的热潮已肆无忌惮地流出,隐约……仿佛……好像……八成是……渗在裤上了。
  她忽然甩开他的手,整个背紧紧贴在墙上,大眼惊惧地瞠著。
  “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痛?”
  语气微扬,他神情亦跟著紧绷,正打算趋前扳开她按在肚腹的手──
  “不不不,我不是肚子痛。师傅你你、你别过来啦!”她拚命摇头。
  太丢脸、大丢脸、太丢脸啦!呜……
  “人家本来没事的,人家只是……只是肚子有一点点闷而已,人家只是不喜欢这样……”
  满腹的不安被戳出一个小洞,瞬间,所有的委屈全一古脑儿地往外冲,她瘪瘪嘴,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呜哇──师傅,我不喜欢这样,不喜欢不喜欢啦!为什么女儿家就得这样?我讨厌一个月一次,呜哇──我下要啦!鸣哇──”
  原是怕他靠近,这时她却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扑进他怀里,双手还紧紧抱住他的腰际。
  终于,年永春懂了怀中小姑娘的忧虑。
  四平八稳地躺在陌生的床榻上,这空气很熟悉,是师傅的气味,清清爽夹,带著难以言喻的安定力量。
  这处屋房就建在学堂后头,是年永春的住所,里头的摆设十分朴素,除寻常家俱外,墙边还设了许多书架,架上自然摆满书册。
  一个时辰前,窦金宝哭著被年永春带来这里,接下来的事情实在大丢脸,她拒绝回想,反正是年永春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帮她张罗清水、替她准备干净的巾帕、哄她别哭、要她自个儿清洗身子……
  窦金宝对于整个过程是一片模糊,如今,心情稳定下来,她已换上师傅的裤衫,乖乖地躺在师傅的榻上。
  脸蛋好烫、眼睛哭得好酸,想她四海小金宝也有这般凄惨落魄的时候,真算得上是一生的耻辱了。
  这事要是教旁人知道,她一世英名尽毁,唯一庆幸的是师傅口风紧,肯定会帮她保守秘密的。
  思绪转到这里,心忽地一荡,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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