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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累?”“还好。”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身体撑得住,可对于这一连串的事,她愈是深思,愈是心惊。“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你现在想再多,于眼前的局势也没有帮助,还不如吃好、睡好,保存体力。”“我知道,可是……”她看了一眼手上的野果,又放下。“怎么?吃不惯?”“商大侠说笑了,我……”他最不耐烦一个人犹豫不决了。“小捕快,难得我才信了你不婆妈,别又坏了自己形象。”
她俏眼横睇,三分慎、七分恼。
他心一颤,没敢再出声。她那一眼好像窜进他心里,教他酥酥痒痒又麻麻的。
沉默待续着,好半晌,还是他先示好,解下腰际的竹筒递过去。“要不,喝口水?”
她看着他,见那飞扬剑眉下清澈的眸子,一双黑瞳像是在她身上贪恋着,瞬间又离去,其中还有几个撇嘴。这人,一句话里可以有七、八个表情,但一点也不轻佻。
她还记得在城主府,他抱着她,大吼不会让女人牺牲时的气势。
他生性外放,不过很有担当,教她心弦的另一头,不知不觉也系上了他,让神情变得柔软,眉眼间透出淡淡温情。
“这件事恐怕会让商大侠不太开心。”
“你又没说,怎么知道我会不开心?”如今,他以为自己在她面前,永远发不了脾气。
“我若说驸马和太师很可能是曹校尉所杀……”
“不可能。”长剑虽未出手,但剑柄已经对着她,剑穗在风中飘荡,几根剑穗打上她的脸,那粉白娇颜出现细细淡淡的红痕,他的心微痛。
可她视线专注,没有半点动摇。
他不禁气结。“小捕快,把话说清楚!”真孬,他拿剑的手一寸寸往后挪,就怕不小心又碰着她那张顽固又漂亮的小脸。
“吴城主太有钱,私兵也太精锐了。”她说。
他愣了下,恍然大悟。以柳城那小地方,一介城主是怎么累积出如许多财产,又训练了一支堪比边军的私兵?而且那些家伙的装备好得出奇,确实大有问题。
“我记得那个死驸马好像还兼领了兵马大元帅的职?”
“兵部基本是太师的囊中物。他们一个管军械、一个管部队,最后还死在一块,再加上一个千方百计欲置你我于死地的吴城主,这中间的关系很吊诡。”
“那是他们的问题,与小师妹何干?”
“众所皆知,曹校尉脾气温和,不贪名、不好利,唯一注重的是军队安稳、袍泽之谊,若让她发现有人在军队中搞七捻三,你说她会怎样?”
他喉间一涩,毫不怀疑曹天娇会拔刀杀人。
“我一开始断定凶手并非曹校尉,是因为杀人手段太残酷,而曹校尉不是狠辣之人,可随着事态演变,我也没把握了。”
“命案现场很血腥?”那夜,他赶到醉香楼时,尸首已被官府收殓完毕,他是不知情况。
“每一具尸体上都有二十余道刀痕。”
“那我确定凶手不是小师妹。就像你说的,她不凶残,而且……”话到一半,他突然跳起来。“该死的,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
“走。”她的脸色很难看,因为听见了追兵的脚步声,加上一阵凶猛的狗吠——居然连猎狗都出动了。
商昨昔和苏觅音相对苦笑。在山林里,人类再厉害也比不上狗。
“找水源!”他们异口同声,语音才歇,心有灵犀的目光在半空中交会,无须商量,不用争执,他们的脚步很自然地一致。
四只耳朵搜寻着流水的声音,又一次有默契地开口。
“左边。”话一落,两个人都笑了。
“小捕快,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们很合拍。”
“这是在下的荣幸。”
“那有没有兴趣辞掉官职,跟着商爷混?”
“若商大侠肯入六扇门,则是天下百姓之福。”
“不要,你们那身红通通的官服太丑了,给商爷设计一套白衣,或者可以考虑一下。”
“红色耐脏。”亮闪闪的眸里,有一点挑衅,和更多的调笑。“起码落难的时候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他看着自己身上变成灰色、已瞧不出原样的衣服,一时语塞。
“好你个小捕快,拐着弯损人。”不过说实话,她那身大红官袍乍看刺眼,瞧久了,却别有一番韵味。
“商大侠无论意气风发或落拓江湖,始终豪气不改,在下佩服都来不及,怎敢取笑?”
出道多年,她见过很多自称或被奉为大英雄的人,他们总是高高在上,活似庙里泥塑木雕的人偶。
但商昨昔不一样。初见时,他像个少年胜于那街知巷闻的盗神,在醉香楼遇难,他不离不弃,得知救命恩人被欺,义愤填膺,柳城里,他说绝不为偷生而让女人牺牲……
若一开始她称呼一声“商大侠”是客气,现在便是打心底地敬佩。
“算你会说话。”看见她眼里的真诚,他心里好生欢喜。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后,终于,他也能勾起她一丝情意。
“商大——”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苏觅音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湍急的瀑布。原来他们听到的水声是这个!
商昨昔探头,看一眼瀑布底——好吧,他承认,那悬崖太深了,他看不清底下有什么东西。
“跑啊!怎么不跑了?”适时,一小脸罩青铜面具的男人率领一群弓箭手,切切实实地堵住了商昨昔与苏觅音的退路。
“既然我们已成瓮中鳖,吴城主何不以真颜相见?”哪怕死到临头,苏觅音还是一心想着破案。
商昨昔对她这种为了公务可以牺牲一切的精神真是既无言又佩服。
可惜对方不上当。
“苏大人不必激我,那种成功在即,却因嚣张大意而功亏一篑的事我是不会做的。”青铜面具男高举右手。
商昨昔府近她耳畔,轻声道:“你我官贼死同穴,怕不怕身后遭人议论?”
“能与商大侠生死与共,在下与有荣焉。”她笑得灿烂,好似清晨初绽的桃花,粉瓣上,几滴露水晶莹澄澈。
他心窝暖了,哪怕现下死了,这一生也没有遗憾。
“你们想死,那还不简单。”青铜面具男高举的右手重重一挥。“来人,放箭!”
商昨昔和苏觅音相视一眼,没有言语,十指紧扣,在细密的箭雨中,转身跳下了断崖。
当商昨昔再度醒来时,腕上的鸳鸯锁居然解开了。
他举目四顾,木造的房间里已经看不见那个曾经生死相随的人儿。
“苏觅音、苏觅音……”他心慌了。
“吵什么?”淡淡的声音,很凉,但是很舒服。
商昨昔颤了下。“大师兄?!”来人竟是他一心想找的“巧手天匠”顾明日。
他穿着一袭青色布衣,长长的黑发垂落腰际,五官柔和,双眼又清又亮,可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任天下人作梦也想不到,这以手艺闻名的男人竟然是个瞎子。
可顾明日行走活动却毫无窒碍,仿佛他还生了第三只眼,一只可以看透凡尘虚假、洞彻世情的眼。
他端了一杯茶给商昨昔。“四师弟,下回要跳崖,记得找处好风水,免得再误我大事。”
“又不是挑坟头,找什么风水?”商昨昔根本没心情喝茶。“大师兄,是你解开鸳鸯锁的?”
“破解太麻烦,我把它斩断了。”
“鸳鸯锁不是刀剑难伤?”
“别拿你的破剑跟我的神剑比。”
“那锁头另一边的姑娘呢?”
“外面。她……”
顾明日还没说完,商昨昔已经跑出去了。
苏觅音被丢在一座大火炉边,清丽的俏脸苍白如纸,商昨昔奔过去扶起她,手一探,满手的血。
“苏觅音!”他发现她肩头上有枝断箭,显然是跳下来时,被流箭射中。
这家伙,居然喊都不喊,就这么咬牙撑过来——
他赶紧点了她肩头的穴道,止住血。
这时,顾明日走过来,商昨昔忍不住抱怨。“大师兄,你既然救了我们,干么不好人做到底,顺便替她把伤治了?”
“我救你,可没打算救她。”
因为顾明日眼盲,鬼谷中人便在身上佩带不同气味的香包,方便他辨认。
商昨昔从悬崖上跳下来时,顾明日一下子就闻出了来者之一是他的四师弟,顾不得即将成形的宝剑,出手救人,免得那两人跌进火炉里,烧成一堆灰。
可他没想到,苏觅音身上有伤,她的血直接滴在剑体上,神剑有灵,瞬间认主,气得顾明日直想把苏觅音拿来祭剑。
“我不准你伤害她。”商昨昔抱紧了苏觅音。
“我记得你喊她苏觅音,那便是天下第一名捕。四师弟,什么时候你这个最痛恨官宦的人,也开始维护起朝廷鹰犬?”
“她不一样。”
“哪里不同?一样吃公家饭,为了顶上乌纱,可以颠倒是非、枉顾黑白。你以为我在阴山谷底铸剑,就不晓得她把小师妹送进大牢?”鬼谷中人在讯息传递上可是非常迅速、周全的。
“小师妹是自愿入监的,与她无关。况且我们也一直在找证据替小师妹脱罪。”
“万一找不到呢?让小师妹顶罪?”
“不会的,她不是这种人。”
“醉香楼里死的是朝廷大官,皇上一定会限期破案,届时,你们捉不到凶手,你以为她会做何决定?”
商昨昔默然。生命与公义,孰轻孰重?他自己都说不清了,又怎么要求她?
“四师弟难道忘了,你爹娘是怎么死的?”顾明日再加一记重击。
商昨昔面色一沉。他本出身官宦人家,爹爹为官一方,颇有清誉,一年,宰相的生辰纲在辖区内遗失,护卫队上奏商父治下不安,令其流放千里,客死异乡,娘亲也悲愤而亡。
尔后,他拜进鬼谷,习得一身好武艺,重查旧案,才发现是护卫中人意外损毁礼品,担心受罚,便将罪责推到父亲头上。
从此他恨官宦入骨,专盗贪官污吏,散尽家财,惠及贫民,博得“盗神”美称。
他曾认为天下乌鸦一般黑,做官的没一个好人,纵是同出一门的小师妹,也因她入朝,令他多所疏离。
但苏觅音不同。初相识时,他讨厌她那一袭红色官袍,好不刺眼,他几番挑衅,她多方容忍。可两人落难之后,他蒙她细心照护,为他缝衣补衫,沉静清丽的面容让他心醉也心折。
直至城主府中,她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他周全,那一刻,他恍然明白自己深陷情网,为了她,他可以上刀山、过火海,义无反顾。
他用力抱紧她。“我相信她。”这个眸清如水、笑如春风的女人,她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好官。
“你认识她才多久,这么轻易就相信她?”
“朋友相交,贵在知心,何论时日长短?”
“知心啊……”顾明日笑得别具深意。
“大师兄想做什么?”商昨昔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你觉得呢?”
商昨昔不说话,抱起她便跑。总之让苏觅音离顾明日越远,她越安全。
“知心?”顾明日撇嘴。“四师弟,你太天真了,不过……”他蹲下身,从火炉边翻出一柄长剑,尚未开锋,已寒光四射。“十年心血,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苏觅音,你若有心,这便是你今生最大的一份礼,否则,你拿命来赔。”
顾明日——不,应该说鬼谷中人,对朝廷有好感的屈指可数,很不幸,他不在其中。
那一日,当他们被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