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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个女人,他接受她的监视,她还有话要说?“闭上你的嘴,做你的事。”
“是,总裁。”恭恭敬敬地送勾宿怀离开她的办公室、消失在总裁办公室大门后头,她才合上自己办公室的门,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呵呵呵……只不过是表演梦呓这项基本入门技巧而已啊!想不到效果这么惊人!她脱下黑框眼镜,拿出粉饼盒,在刻意打上苍白粉底的脸上再添一抹苍然。
原来,勾宿怀并非无情呵!多么令人雀跃的新发现。柳依依照了照镜子,满意地看见镜中更加苍白的自己,不禁对自己垂死挣扎的鬼样子做了个鬼脸。
这下,离她完成任务的日子不远了,嘻!
在回勾家大宅的路上。沉闷的气氛委实窒人。依照剧本,这个笨笨的女主角就应该提出些许愚蠢的问题,美其名叫打破沉默的相处情势,实则是这种愚笨的女主角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衬托男主角的冷漠寡言和难以靠近。
所以,照着剧本上走的话,她此时此刻应该像只麻雀似的吱吱喳喳,活像吵死人不偿命一样——
“谢谢您肯载我回去,总裁。”如果他老兄点头同意的时间能在今天早上,那她就不用走四十分钟的冤枉路了。这件事情柳依依决定将它记在心里一辈子,除非哪天这笔账被她算了回来。“只是我不懂,您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时间载我回去呢?”
勾宿怀一转方向盘,让车子右转,再踩油门,“你什么意思?”他说话时虽未有任何表情,但已然造成压迫感。
不愧是领袖人物,原来高高在上的人真的拥有一种不言自明的气势。她即使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得不佩服。
“只是昨天一整个下午和爷爷聊天,他老人家提到您总是黯着一张脸,他说您不太喜欢回家。”说“不太喜欢”实在是太含蓄,勾超凡那老头说他一个礼拜难得会回家超过四次,说得明白点,就是一个礼拜起码有一半的日子是在外头过的。
至于是在哪个外头过——这个问题丢给吕大姐只能换回一种答案:美女、秘书、床;经过一番转译就是:美女秘书的床上。
虽然不想附和她老人家给的答案,但是似乎不得不附和,因为勾宿怀除了商场上让人畏怯的心机深沉、高深莫测外,私生活的精彩绝伦也是一大八卦话题。完美的男人好像永远都少不了要具备身边美女如过江之鲫、随时随地可汰旧换新的本事,及夜夜笙歌的惊人体力。
真希望哪天能换她对一群跟在身边的帅哥大玩汰旧换新的把戏,让他们一尝被物化的滋味。柳依依报复似的闷想着。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
勾宿怀的声音传进她脑里,拉回她涣散的神志。
“啊?你——您刚才说什么?”她轻咳了咳,拖点时间让自己回到角色中笨笨的蠢女人,“对不起,我没听清楚。”
“我爷爷跟你说了什么?”那只老狐狸会主动和素昧平生的人聊天?“你们昨天一整个下午在聊些什么?”
他认为自己的口气很平淡,但心思缜密的柳依依仍然听出其中暗藏的介意。是介意她和勾超凡聊天聊到他?还是介意她能和勾超凡聊天聊一个下午?她思忖着问题的答案。
“爷爷和我并没有聊什么,只是告诉我说总裁您做生意的本事一流,要我多多向您学习罢了。”
您?他注意到她太过分的客套,对这类繁文缛节他自认白天已经应付得够多,忍受得够久了,“不必说‘您’,下班之后,我们就只差年纪大小。”
“您——不,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叫你一声勾大哥哕?”
“随你,只要你丢开办公室那一套。”
“勾大哥,爷爷说你在商场上无人能敌,是真的吗?”故意有此一问,说出口的同时,她特别认真注意他的表情。
一股自得情不自禁地涌上勾宿怀的心头,如果这句话,爷爷能在他面前说出口的话……想到这,他得意的光彩又立时黯淡了下来。
这一连串反应让她似乎是抓到了些许头绪。看来这对祖孙之间好像有什么暗潮汹涌的样子……哼哼,挺神秘的。
“爷爷还说——”
“说什么?”这问题一出口,他才惊觉自己有多么热切地想知道他称呼为老狐狸的爷爷难得和别人聊上一下午时间的内容,是不是有关于他,或是其他事。
柳依依忍住不笑他莫名其妙像个小孩似的抢白,顺从说道:“爷爷还说他很孤独,惟一的孙子不肯陪他说话。祖孙俩应该是相依为命的,为什么会变成彼此漠不关心,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勾宿怀握住方向盘的一双大掌因为力道加重而微微泛白,话几乎是咬牙切齿才有办法说出口:“都怪他自己,是他自作自受!”
他这副受伤的表情所为何来?坐在副驾驶座的柳依依将他的表情反应尽数收入眼底。这个话题一开始很安全的,怎么到后来就开始愈变愈危险了呢?
事实上勾超凡并没有和她谈了一整个下午;如果真有,那这几天就该日出西山、天降红雨才对。所以说,这全是她柳大小姐在撒谎,不过这种谎得要说得恰到好处才行,免得到时真露出了马脚,所以,快快转移话题才是上上之策,
“为什么要说是爷爷的错?他老人家很关心——”
“这是我的事!”勾宿怀抢过她的话,接口道,“我和爷爷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操心。”
“我没有要管,小心左边!”她操心的是他现在的亡命飞车技术,“我想爷爷很怕寂寞,只是一直没有开口告诉你而已。”
“你懂什么!”哼,寂寞,他会怕寂寞?勾宿怀忍不住嗤鼻冷哼。
冰冻三尺果真非一日之寒哪,“你和爷爷处得不好吗?”话问出口,柳依依才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一直将话题绕在这上头打转,不行了,再问下去铁定穿帮,不能再深入下去了。
勾宿怀突然一个右转滑行,将车停在路边。他侧过身微倾,一双黑眸直直瞪住坐在副驾驶座上、不停揭他疮疤的笨女人。
“如果不想下车走四十分钟的山路,就不要再提这个话题。”
俊帅的脸一旦生起气来,更添了股气势。她承认她胆子小,所以得一副小女子怕怕的神情面对他;虽然说打从心底她是挺欣赏这一张和在公司不同、具有“生气”的脸。
“如果能天天都生气的话就好了……”柳依依着了迷地低喃出声,明眸大眼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眼前放大的俊脸。
“你说什么?”勾宿怀听不真切,只看见她微白的嘴唇上下动了动。
“没!”她猛然回神。呼,还好,“我没说什么。”
“听清楚了,不准你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话题!”他再一次地威胁,他自己也怀疑,为什么这么多年自己仍然无法忘记过去?仍然无法不将所有的错加在爷爷身上?
突然,遥远的记忆被黑框大眼镜取代,一双厚重镜片后呆滞无神的眼睛,成了他注意的焦点,成功地以它丑陋的姿态将他的愁云惨雾击溃。
“你很丑。”
“喝!”这个男人仍然很可恶,“谢……谢谢。”这句道谢绝对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虽然知道自己打扮得很……不平凡,但是能让一个男人口中说出“你很丑”三个字——真是侮辱啊!耻辱呀!
勾宿怀抽回身子,重新开车上路。
一个胆小如鼠的女人怎么看都没办法看出她有多大的本事能监视他,爷爷这只老狐狸恐怕这回是看错人、打错算盘。
“您知道您的孙子是个可恶至极的大混蛋吗?老先,生。”当天夜里,柳依依忍不住潜进勾超凡难得这么晚还未熄灯的书房抱怨,“他竟然说我丑!”
“哈哈哈……”他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大笑过,这一笑下来竟有些生硬,所幸今早已经复习过一次,不至于生涩到哪里去。
“还笑得出来!”柳依依不可思议地怒视老人,瞧他那一副得意的样子!被人说可恶很好、很有趣吗?她怎么不知道!“我被您孙子笑还不够,现在又得让您老笑。得下巴脱臼才行吗?别太过分喔,老人家,给点面子,我可是痛心疾首到了极点。”
“宿怀如果不可恶,那他就不会是我勾家的人。”这一点,他、他儿子、孙子,三代下来的遗传仍然未见有任何改变,这项遗传因子恐怕早深入勾家人的骨子里去,丢不掉了。
柳依依收起可怜兮兮的表情,看来要从这老人家身上找到一点点安慰是不可能的事,反被讥笑一番倒是可预见的后果。“拿可恶这个字眼当遗传因子的恐怕也只有您勾氏一族。”
“知道就好。”这个女人虽然是地位低下的一介女伶,但是举手投足间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她才出现一天,就让他快活开心了一整天,原本不愿接送她上下班也不可能回来的宿怀,今晚竟和她同时回到家。虽然说在一送她到家后,他又立刻转头出门,一声招呼也不打,但是这种表现已算是奇特。
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他这个孙子改变初衷?宿怀向来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少有转圜的余地,一如他在商场上的决断。“你用什么方法让宿怀答应送你上下班?”
“没什么啊。”呵呵,提起得意的事;可就神气了,她吹吹指甲表现出一副吊儿郎当样,存心吊他老人家的胃口,“就是请他帮忙而已嘛。”
这丫头!“不说就算了,没事的话回房间去,不要吵我。”
“哎——呀!”就这样呀?“您就不多问一下吗?再多问一下说不定依依就会依您的话。乖乖告诉您老人家了。”没有人和她分享这么痛快的胜利,实在是很苦闷的一件事耶。
“哼,我为什么要纡尊降贵地请你开口。”小丫头,斗心机我老人家多你四五十年的岁数可不是平空得来的,“不说我也没有任何损失。”
“怎么这样啦!”柳依依不依地拉着勾超凡的手前后摇摆,“您怎么这样啦!这里都没有人可以陪我说话聊天,好不容易我肯牺牲自己来陪您嗑牙,结果您一点都不赏光,不好玩啦!”
“哼哼。”嗤之以鼻是勾超凡惟一的答案,实则心里已然被柳依依的撒娇逗得乐不可支。
“拜托啦!不要跟勾宿怀一样,不想讲话的时候就哼哼两声带过,祖孙也不用这么像吧。”她摘下眼镜,一双美目将他听见这话时的得意和愉悦给看进眼里。呵呵,这一老一少还真是像哩,只要她在其中一个人面前说两个人像,就能让他们高兴成这样,有钱人还当真是怪癖多如牛毛,这么容易满足。
“哼。”
“爷——好啦,问一下嘛,只要问一下,依依马上把所有的事告诉您。”
“你啊——”尚未从大脑发出指令,勾超凡在亲昵地点了下柳依依的俏鼻鼻尖时愣了住,食指僵在半空中。
他什么时候和她这么亲密来着?她只不过是他雇来让孙子打开心扉、好娶个名门千金回来传宗接代的女演员而已,什么时候可以容她和他没大没小来着?
“回你的房间去,少烦我!”勾超凡别开利眸,不肯再看身边充满孩子气的柳依依,“回去!”
柳依依松开手,退了好几步,“臭老头。”真是顽石!“您老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可曾享受过亲情?”她忍不住问出口。才一天下来,她发现勾家这一对祖孙都属于不擅于表露情感的可怜现代人。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