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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九点多,还是没消没息,他才终于忍不住地拨电话给她。
岂料不但电话没人接,走到公司门口一看还人去楼空?!
他纳闷地重拨,愈拨心愈慌,索性直接拦车到她的住处来找人——
好险她已经平安到家了。
他卸下心口的大石块,下意识地想伸手碰她,又及时打住这个念头。
不,不可以。从决定放弃她的那一刻起,任何过于亲近的动作都该被禁止,他不能假装若无其事靠近她,卑鄙地占她便宜。
他知道自己爱她,所以更不敢踰矩,就怕一点肢体上的碰触会挑起更多渴望,让他再度起了觊觎她的心念……
「五点多……」她喃喃地重复,想起下午经过咖啡屋时见到他坐在那里……
原来他是在等她,坐在那里等了她一个晚上,又不放心地过来确认她的安危。
想到他的等待、他的关心,黎真希闷了整晚的情绪立刻照进一道曙光,马上反应在她放晴的笑容上。
此时,谁还管那个女人是谁,她的眼里只有这个男人,只在意这个男人,他的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你还没吃晚餐吧?」
「还没,本来想等你下了班再一起去吃的,没想到会拖到这么晚。你应该吃过了吧?」他一心期待着要跟她共进晚餐,所以一直空着肚子,只喝咖啡,胃都有点痛了。
「我也正要吃而已。」她笑着把他往屋里拉。
「你来得刚好,我买了一堆东西,正愁吃不完。」她撒了个小谎,掩饰真正令她发愁的原因。而桌上那一堆冲动行事的结果,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
「那你干么不打电话给我?」明明约好要联络,她居然狠心丢下他一个人先回家,让他空等。
「就……想说太晚了嘛,我以为你吃过饭了。」她自圆其说,赶紧走到厨房里帮他多拿了副碗筷。
他在桌边坐下,也不再往下追究。
离别在即,他只想把握跟她在一超的每分每秒,用眼睛珍惜她的每个表情,牢牢记进心里。
这么做,不知道日后是会因为这些记忆而开心,还是更难过?
眼前看着她,好像已经有点离情依依了。
「吃东西啊,干么一直看着我?」她发现他没吃多少东西,倒是常常盯着她看。不像她现在胃口大开,一下子就吃掉半碗海产粥。
「看会不会比较下饭啊。」他似真似假地说。
「喔,这样啊。」她笑睇道。
「好,那我们就来对看,看是你下饭还是我下饭好了。」她玩心大起,故意端起碗坐到他身边,睁大杏眼盯着他看。
辛维克被她这突来的「幼稚」给逗笑,真拿她没辙。
「喂,「3」后面的「0」到哪儿去了?你这样很像三岁小孩耶。」跟她愈熟,就愈常见识到她的淘气基因,跟在陌生人面前的形象真是大相迳庭。
「是啊,叔叔,你不觉得我三岁的样子粉口爱吗?」她变本加厉的装可爱,眨着浓密的睫毛,用娃娃音问他,存心惹他发笑。
他唇线上扬,细细凝视她桃腮带靥的面容,将这娇俏可爱的神情刻划人心坎里,悄悄收藏。
「三十岁的你也很美。」他以指背轻触她粉嫩的脸颊、圆润的下巴,俊眸中的澄金色调逐渐转沉,想起第一次吻她时,她唇上醉人的甜美。
那愉悦的记忆在心中诱惑着,动摇着……只要一个吻就好,他不会要求得更多……
一瞬之间,她有些迷惑,有些微醺。因为他一句凝神赞美,她却失了神。
四目相接的距离里有股说不出的吸引力,凝聚了两人的眼神,拉近了暧昧的气息……
他吻上她的同时,她连呼吸都静止,只感觉唇上的温度起了变化,被一阵温柔的力量厮摩、轻吮着,擦出旖旎的情调,令她心荡……
这个吻不深,却比上一次来得真切、深刻,撩人心弦。
他压抑着对她的感情,吻得很轻;她固守着不敢释放的感情,吻得被动。
这个吻,是个令人陶醉其中的意外,让他们都挟持着一点自制力,又忍不住投入在两唇相依的亲昵感里,探寻着彼此……
铃——
室内电话突然响起,没人离开这个吻。
铃——铃——
他们厮守着彼此的唇,甚至更为急切。
钤——铃——铃——
不约而同,他们充耳不闻。
铃——铃——铃——铃——
铃声转述来电者的意志,响个不停。
辛维克睁开眼睛,清醒了,不得不结束这个吻,让她去接电话。
黎真希恍惚了下,匆匆起身去终结那阵电话铃响。
「喂?」
「小真,你这个周末回来一趟……」
一听到母亲的声,黎真希立刻垮下脸来,有点后悔刚才没直接拔掉电话线。
「妈,我不会回去,你别再帮我安排相亲了。」母亲每次打电话来的内容都千篇一律,有几次劝不成还想用骗的。
「……是,我知道对方家世清白、做人老实、学历又高,是我自己人老珠黄配不上他可以吗?」她有些恼了。母亲老爱把她的年龄挂在嘴边,从二十五岁后就常念着「快三十、快三十」这句话,还四处向亲友宣传,到处要人帮她作媒,她简直快疯了。
「对,我就是想当一辈子的老处女,时间到了会自己搬去老人院,现在趁着我还能动,要先去洗澡睡觉了,再见。」她挂上电话,吐了口大气,走回餐桌边。
他递了杯水给她,知道她有点生气。
「谢谢。」她喝了一大口。
迷幻氛围彻底消失,她用竹签插起一块鸭血问他:「喂,你说,我不嫁人到底惹到谁了?没有男人很可耻吗?」她把鸭血塞进嘴里咬咬咬。
「相亲可以先过滤出一些基本条件,为什么不去试试?」他也嚼了块鸡肉,为提出这个问题的心痛,找个发泄的出口。
建议心爱的女人去相亲,多认识别的男人,感觉就像打自己一巴掌,狠狠地,不能喊疼。
就算是处罚他刚才越线吻她的冲动好了。他该挨的。
「才不要咧,相亲是去寻找结婚对象的,我现在又没有很想结婚。要是真的跟相亲对象交往,可想而知很快就会被家长逼着结婚、生小孩了。」她不是不愿走入家庭,只是在那之前,她也想体验一下甜蜜的两人世界,有充分的时间和心爱的男人谈场恋爱,而不是被赶鸭子上架,人生突然往前跳了一大段,谈没几天恋爱就直接被赶去当妈了。
「找个顾家又会照顾你的男人有什么不好?」他衷心希望能有个男人好好对待她,珍惜她,让她免受寂寞打扰,幸福得使人嫉妒。
「我才不需要男人照顾。」她是想找个伴,但可没想过要依靠男人过日子,否则她早就极积相亲结婚了。
而且她认为女人不管单身或已婚都要经济独立,保有一点自己的想法才行,如果只想着靠别人过生活,找个男人吃一辈子,很容易就会被当成男人的附属品。
许多女人就是这样走入婚姻后,渐渐从「家管」变成「管家」,还全年无休、不支薪的。
「但是有个人陪在身边也不错啊,至少能在你无聊的时候陪你打发时间,在你生病的时候就近照顾你,在你高兴的时候陪你庆祝,在你难过的时候安慰你……」他细数着自己无法为她做到的事,任由隐藏起的爱慕之情潺流过他隐隐作痛的心脏,仿佛训练自己承受痛苦的忍耐力,坚定着自己放弃她的意志。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生活来了?」听他说得语重心长,她反而觉得有些奇怪。况且她并不是不想有人陪,只是寻寻觅觅都找不到那个让她感觉「对」的男人,而唯一一个有感觉的……
黎真希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的好感遇上现实的考量,立刻变得退缩。
她能期望跟一个「外国人」谈恋爱吗?等他回去以后,她还能在他心里存在多久而不被遗忘?时间加上距离,连友谊都很难维持,何况是爱情。
她真的不敢奢望……
「因为我在台湾也没别人可以关心啊。」他咧嘴一笑,恢复了平常的幽默,把气氛化作轻松,不想在她面前泄漏太多情感。
离别的时刻愈近,他的心情和表情就愈呈现出反方向的落差。愈在乎的,愈不能表现出来,他不想让她受到一丁点困扰。
「说得也是,那真难为你没得挑喽。」她俏皮地回嘴,最后也跟他笑在一块儿,两人继续清空桌上的食物,接着聊起其他话题。
那个情不自禁的吻就这样被淹没在轻快的笑语中,沉入心底……
表面沉寂了,漾动却扩散至更深处……
幽静的夜,清朗的月,凉风在空中呼啸,摇晃着高雄港里的点点船灯,以及这座缓升的摩天轮。
辛维克放松心情地欣赏远处的海港风光,看了一会儿夜景,又掉过头来望着对面那张神情凝重的容颜。
「你怕高吗?」他记得她之前在香港从酒店的三十六楼看夜景还挺开心的,怎么现在览厢才上升到一半的高度,她就显得有些紧张,不但话少了,表情也僵了。
「还好。」黎真希绷着脸回答。「只是……不太喜欢它晃。」
今晚的风好像特别大,强劲的风速将览厢吹得轻微晃动,而且愈高愈晃,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那你为什么提议要来搭摩天轮?」他好笑地问,觉得她这么做根本是自找罪受,刚才在排队买票的时候,她还一脸兴奋呢!
「我怎么知道它会晃,上来之前又没人告诉我。」她以抱怨的口气说,但身子可不敢乱动。这小小空间里的摇晃,让人特别没安全感。
如果搭电梯的时候突然地震,看谁敢站出来说他不怕啦!
辛维克轻笑着,觉得她偶尔的胆小也很可爱,漂亮的脸蛋像很不甘心的冷凝着,瞪着窗外的夜空。
高度即将升到最顶端,他突然起身换位置,迅速地坐到她身边,览厢因而晃了一下。
「干么?!」黎真希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坐过来。
「所以我不是叫你快找个人陪吗?」他坐低身子,握起她的手,将她的头压到他的肩膀上,也偏头靠着她的额际。「找个对象,像这种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他搂住她的肩头,重复几天前说过的话。
他的心揪着,因为这已经是能靠近她的底限,他实在忍不住要把握这最后一次抱她的机会……
黎真希眨眨眼,怔了下,才意会过来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为了安抚她的心绪。
她浅笑着,静靠着他硬实的肩膀,像倚着一道立定的支柱。
感觉是踏实多了,但是内心却反之迷惘,她不晓得自己为何总是抽离不了想跟他在一起的欲望,如此容易受这男人的影响,明明不该爱的,却戒不掉他……
「这种事又不一定要男朋友,你就做得到啦。」她刻意模糊掉其中区别,不想分得太清楚,如此才能享受这片刻的浪漫,偷偷感受一下跟情人共乘摩天轮的感觉,真有些飘飘然的……像热恋般的甜蜜。
这就是她提议要来搭摩天轮的原因,她想和他像恋人一样体验这一切。
辛维克苦涩地闭了下眼,真希望自己还能为她做得更多,但时间却不能通融。
「真希,我明天晚上要离开了。」他忍到现在才说,是不想让离别的愁绪太早破坏他们每次见面的气氛,与她一起倒数这难过的时刻。
但他想,她对这一天的到来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