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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又苦又涩,“大哥。”
要是可以,她并不想见到他,虽然说他曾经是她生命中相当重要的亲人。
芽儿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尊贵无比的男人会是女主人的大哥,她的女主子不是没亲没戚、没人要的寡妇,更不是像谣传的那样,她娘家的人都死绝了呢。
看来,以讹传讹的流言真的离谱了。
她终于知道流言不可信了。
“妹妹,你我久未谋面,我们找个地方好好的叙叙如何?”戚浅秋的大哥——戚览微雪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作势请她上华丽的马车。
“这位小姑娘也一并请吧。”去河不给芽儿回去通报的机会,不着痕迹的逼迫着她一同上马车。
芽儿没办法,也只好上车。
戚览微雪露出得逞的邪魅轻笑,一行人从容的从街心消失。
就算有再多的人见着他当街掳人又如何,他可是用“请”的。
他不会再让妹妹吃苦,他要补偿她。
第九章
“公主,这件罗裙最适合你的肌肤,这是吴国送来给太子妃的礼物,太子妃把它转送给你,你要试穿吗?”
侍女手中拿着薄如云烟,重量不到一市两的细绣服装,黄色的茱萸花纹绣工细致,这还只是从成堆的礼物盒中随意挑出来的一件衣服。
公主?!
是的,坐在铜镜前的绝代美人,云鬓金步摇,红妆艳面,她,戚浅秋,是当朝帝王的第二十一女儿——凤凰公主。
“公主,要不然换这件宝相花、盘凤扣的烟绢?”侍女又挑出另外一件更为精致的衣服来。
“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几天了,除了梳妆打扮,就是竟日的笙歌妙舞、华丽宴会,叫人眼花撩乱的客人,食物一样样端上来,一样样撤下去,浪费了大好光阴,浪费了农人辛苦耕种的粮食,这些都让戚浅秋觉得不胜其烦。
才几年的光阴,她居然无法适应以前的那种无所事事的生活。
“奴婢们要是下去,就没人来伺候公主殿下了。”
新的主子,捉摸不定的个性,身为奴才的哪个不战战兢兢?
“真不放心就轮流在外头站岗吧。”名为来伺候她,其实是大哥派来监视她的。
“是的,公主殿下。”
福身后,侍女安静无声的关上金锁银接的房门。
戚浅秋拔下了头顶上重得快要压断脖子的宝石金步摇,环顾这几日她居住的寝殿。
古鼎冒着檀香,窗门桌椅到处都撒了香料,盘金葱绿彩绣锦帐幔,珍珠缀结门帘……戚览微雪,她皇兄……好大方的供给,究竟他想弥补什么?
不管是什么,都过去了,他不明白吗?
可,他大哥要是明白,就不会这样待她了。
这宅子是戚览微雪向人商借来的,不知道是哪位世袭王爷的别业,没有直接把她带回京城是因为她抵死不肯。
她要是被带回那座金丝笼子,此生,就再也飞不出来了。
“妹妹,我要进来了。”
就是这样,他从来不给她思考的时间,用人海战术来让她无法思想。
她转身,面对锦袍王带的兄长。
“我听奴才们说你心情不好?是那些奴才服侍得不好吗?我撤了她们,给你换上一批细心的。”
一桌子的金钗玉石,都没能讨她半点欢心吗?
“你不要费心,没有她们的事。”
“不然?”
“我想回家了。”
隔着圆桌,她觉得她跟戚览微雪像隔着天涯海角。
“好!我马上叫人备车,父皇跟母后都盼着你能回去。”他的诚心终于感动妹妹,她既往不咎了吗?
“我想回我自己的家,皇宫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皇妹!”
戚览微雪微微变脸。
“皇兄,”这两字无比沉重。“当年父皇不顾我的哀求,把我远嫁兀耳慕族,他早就不顾我们父女情分了。身为皇族的人,为了两国的和平。我只道这是没办法避免的宿命,认命嫁了。
“可是,才一年不到,父王却派兵围剿,我没法忘领兵带军的人是你,我的亲大哥,一封别人诬陷的自白书,就说铁证如山,兀耳慕族长是我的夫君啊,你斩杀我夫君于战马上,你威风了,却忍心让我孩儿变成孤儿,让你妹妹成为寡母,哥哥……你真是我哥哥吗?”
多少旧恨都随烟尘去了吗?枕戈待旦、金马嘶呜,茫茫大草原,以为是一生的归宿,但苍天弄人,多少暗夜,她的耳,总是会无限心伤的响起那鲜明如昨的战士呐喊声,她的眼,也没法忘却那幕血流成河的景象……
戚览微雪沉默许久。
她的指控是对的,他亲手砍了妹婿的头,他的头很值钱,父王因为他这彪炳的战绩赏了他城郊的宅子一座、城池一座,金银珠宝无数。
可是,他的心总被什么啃啮着。
“当年兵荒马乱,我想寻你,你却已经不知所踪。”
“我大难不死,躲在沟渠里一天一夜,要不是知道我已经有孕,早随着蕾儿的爹死去。”
她说起来不悲不喜,像在说上辈子的事,目光遥远。
“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在想那个小胖娃?”戚览微雪击掌,以为妹妹想家想的是己出的骨血。“我马上派人把她接来!”他见过那娃。
“大哥!”
她悲痛一唤。
看见妹妹激越的模样,戚览微雪从鼻孔喷出一口气。
“你知道我寻你寻了多少年?从你失踪的那一刻我就跟父王请命,不把你找回去,我一日都不能安宁。好妹妹,你不能了解皇兄的一片心吗?”
他亏欠她的,不是只有一条命这么简单,是亲情;他的难为,除了同是身为皇族人,又有谁会谅解明白?
“这是我们的命,我早就不怨了。”
她不怨,不怨天、不怨地,也不曾怨过自己的命,接受,反而比怨恨容易得多,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你不怪我?”
她流落到民间,过那样不堪的生活,吃穿用度有哪件比得上她未嫁时在皇宫的一根指头?
她不怨他?难怪戚览微雪要吃惊万分了。
“皇兄,我已经找到自己要的幸福。”因为有爱,这次是真实握在手中的爱情,其他的,她不愿多想。
“那个男人配不上你!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告诉皇兄,我帮你找。”
没见过千郁树却一口否决,只因为他是一介平民。
戚浅秋忍耐的咽下心底的不痛快,她客气生疏的说:“皇兄,我的人生已经不需要你来作主了。”
“什么意思?”
“我不恨你,可是并不代表我的人生还要继续接受皇家的摆弄,如今的我也不是以前那个皇室公主。我的宿命已经结束,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一个想回到让她自在生活的家的女子。
什么都不求。
“我是为了你好!”
戚览微雪几乎要吼了出来。
她瞅着眼前一厢情愿、自以为是为她好,而非要一意孤行的皇兄。
深宫内院多少皇子公主,就她跟同出一母的这个皇兄感情最为亲近,要不是多生许多枝节,他们或许还会一直亲近下去,只是命运作弄,徒呼负负!
以后要是有机会能相逢,她希望能相逢微笑,不是悲怆以对。
“皇兄,你真要为妹妹好,就放我走吧!”
“皇妹,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可是王朝的凤凰公主不是寻常百姓家的人。”
戚览微雪额上青筋迸跳,几乎想摇醒昏聩不明的妹妹。
捧在手心的荣华富贵不要,却要投奔为柴米油盐伤透脑筋的粗俗生活,就算把他的脑袋拆掉重组,他也想不透那样的生活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我不希罕这种富贵,谁要,我愿意双手给他!”
“胡扯!”
他愤然站起来。
他这妹妹需要时间冷静思考。
“我不再逼你做不情愿的事情,也给你时间冷静,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戚浅秋轻如烟的叹了口气,她觉得累。“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不会从我口中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她拉了拉累赘的裙摆起身,离开戚览微雪的视线,离开这间让她窒息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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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宅里。
“什么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都把赏金提高到一万两银子了,为什么还是找不到?”一个人可以消失得这么彻底吗?
困兽般的千郁树对着屋梁咆哮,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做出什么对不起朋友的事,譬如说幸人之类的行为。
他这一辈子的耐心都在这几日里用尽了。
无尽的等待换来的只有失望。
“你不要激动,我相信过几天一定会有消息传来。”
一向讲求门面的焦天恩不复翩翩美少年的形象,谁叫千郁树为了找妻子,全把工作扔给了他,苦命的他日也操、夜也操,被操得不成人形。
下次,谁要敢说要造园盖宅子,他就先跟那个兔崽子拼命!
他好好的公子哥不做,沦为监工不说,还要被人咆哮且不能回嘴,呜呜……不玩了啦。
“我不等了!就算把吴兴都搜尽,我也要把人找出来!”要蛮干,他千郁树也做得出来。
“你疯了!怕是小嫂子还没找到,你先被抓去蹲牢房吃免钱饭。”
适时的泼冷水是身为朋友应尽的义务。
“我管不了这许多。”
千郁树眼窝深陷,要是疯狂能把他的妻子找回来,他也认了。
焦天恩拼了老命的抓住他要夺门而出的身躯。
“拜托你冷静一点,你保证冷静,我就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你……”要制止这疯子唯一的办法只有这样,再不行,他也只好跟着发疯了。
“快说!”这次换脖子遭殃了。
可恶的石头,你到底上哪去了,抛弃我一个人在这受苦受难!尽管焦天恩一肚子的苦水,他还是要先让没有冷静可言的千郁树安静下来。
他跟石头的帐会记在墙壁上的。
这样谁都别想赖。
“我说、我说……你先让我喘口气吧!”指着自己快被掐断的脖子,焦天恩第几百次后悔交到损友。
很快的,他的脖子得到畅通的呼吸机会。“你到底说是不说!”偏偏,能掐住他颈子的人脾气暴躁,连让他多呼吸几口气的时间都不给。
“你听过建翎太子的名号吧?”
“他是我朝太子,十五岁领兵扫平南岭叛军,十八岁受封建翎大将军,二十五岁以半年的时间夷平兀耳慕族,是最受宠、最有希望继任王位的皇子。”千郁树一口气将威览微雪的丰功伟业说了个大概。
“你不简单,知道得这么详细。”
“他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八卦小道消息多得你遮住耳朵还是如雪片的飞来。”
“你既然知道得这么详尽,也应该知道传说里面兀耳慕族的那一役,他亲手杀了族长,提着他的头回来领赏的事情吧?”
“那个外蒙族长听说曾经跟皇室通婚,娶的还是皇室里很受宠的公主。”千郁树从中似乎抓到了什么头绪。
“对啊,”焦天恩自己动手倒了茶水。“哥哥杀了自己的妹婿。”
可以想像失了屏障的妹妹处境如何艰难。
两面不是人。
杀戮,对争权夺利的皇家人来说稀松平常得很。
千郁树缓缓的坐下,不言了。
“你是说——”浅秋是公主?
焦天恩把菊花茶一口喝尽。
“我前阵子就听说建翎太子来到吴兴是为了找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