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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先生,只有这么多墓碑,那苗圃站我们已经进去过多次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索过,但却没有任何发现。我确信,韩夫人比你更想找到*秋的墓碑。不过她已经放弃了,因为她知道找不到。”
我指向湖北岸:“芳芳,你相信人的直觉吗?”
芳芳点头,又摇头:“我相信,但是我没有那种能力,只是听韩夫人说过。在我看来,直觉就像手电筒的光柱一样,无论路径有多崎岖,手电筒一开,光柱就会直达目的地,超过任何交通工具。”
我点点头:“正是这样,我相信,*秋的墓碑就在那里。”
直觉是连本人都无法解释的东西,因为它没有任何理论依据和判断标准。
芳芳沉思了一阵,把一颗石子踢进湖里,溅起层层水波。
“夏先生,我虽然不明白直觉是怎么回事儿,但我愿意相信你的判断。你说是就是,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我们两个同时停住,各自转头,凝视对方。
这时候我本该说些感谢的话,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情很浅,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对我莫大的信任。
“芳芳。”我叫了她的名字,但随即停住。我看到她双眼的眼珠中央,都出现了小小的红点。
那应该是两个血点。通常情况下。,当人的睡眠极其糟糕的时候,眼珠上就会出现血点和血丝。富有生活经验的人,看到这些,并不惊慌,只会告诫自己或者他人,多注意休息,增加睡眠时间。
芳芳的情况略有不同,因为那两个针尖大小的血点正在向外扩散,每一个血点都向外延伸出四五条脉络来。这是非常少见的,但命相学典籍上已经说过,这种情形是大凶兆,被称为“射日雪崩”。
典籍上记载,远古时期后羿射日,将十个太阳射落九个,解救了全人类。他每一箭射出,都射中了太阳的核心。于是,那伤痕从太阳的核心向外扩散,最终分崩离析。
既然将这种命相取名为“射日雪崩”,那么出现这种命相的人,其结果也是如此。先是眼珠崩碎,接着身体也向外炸看,体无完肤,化为碎片。
“怎么了?”芳芳在等我说下去。
“没怎么,我只是想说声谢谢。”我说。
“刚刚看你的神色非常严肃,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我知道你是一个奇术界的精英人才,如果我身上真的出现了什么不祥之兆,请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不要隐瞒。很久以来我就觉得,自己的生命如同一颗流星,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向何而去?所以我始终没有安全感,无论在任何地方,都觉得死神就在床头。”
我们的话题越来越沉重,跟这清晨的湖边美景,完全不相称。
芳芳是个好女孩,但这种好,无法跟命运中埋伏着的坎坷相对抗。
古语说,红颜多薄命。历史上那么多著名的美女,都无法对抗命运,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芳芳。
她的悲剧,也许就在于陷入了韩夫人的野心之中。伴君如伴虎,野心太大的人,都像是独霸一方的皇帝。在皇帝眼中,天下万物皆为刍狗。所以韩夫人只顾及自己的感受,除此之外,全是工具。
“夏先生,韩夫人来了。”芳芳低声提醒我。
远远的,韩夫人从后面追上来,脚步轻快,精神焕发,浑身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活力。
她至少要比芳芳大十五岁左右,但她身上表现出来的那种精神动力远远超过芳芳。对比之下,两个人的年龄仿佛要颠倒过来才恰当。也就是说,芳芳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而韩夫人却像是二十多岁的青春少女。
“早上起来空气这么好,年轻人应该多运动,跑起来吧。”韩夫人笑着叫。
她跑到我们身边,原地踏步。
“夫人早。”芳芳说。
“你们早,你们早。”韩夫人回应。
面对容光焕发的她,我和芳芳都觉得惭愧。整整一晚,我们都睡得非常不好,所以到现在精神恹恹的。反观韩夫人,仿佛永远都充满了活力,不知疲倦,不知忧愁。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韩夫人问。
“随意走走,到湖北岸去看看。”我回答。
“厨师准备了丰盛的早餐,走走就走走,记得尽快回来,共进早餐。”韩夫人笑着,又向前面跑去。
我望着她的背影,不仅陷入沉思。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无法判断韩夫人站在正邪哪一方。我甚至能想到,她是为了打开镜室而选择帮助我。
“走吧。”芳芳说。
我们到了湖北岸,穿过杨树林,前面便是那个水库。
现在是白天,我可以远眺至水库对岸,视野无比开阔。济南城外有很多自来水厂专用的水源地,近年来国家政府对于水源地的保护措施也是相当严密。所以,这个水库中的水质极好,近处清澈见底,远处碧波荡漾。
别墅区的野湖能够毗邻水库,真的是得天独厚的优势。在这边居住,的确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假如没有那么多异常事件的话。
我叹了口气,其实世间所有的事都是不完美的,好坏相随,善恶同行。如果只看到美好的一面,那么就会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
由此我也想到了韩夫人一直将芳芳向我身边推送的这件事,有美人免费送上门,是很多男人梦寐以求的事。在**掩盖之下,男人往往忽视了艳遇之下深藏着的高度危机。
如果韩夫人以为我是见色忘义之辈,那她就真的打错了如意算盘。
我转头眺望苗圃站,屋顶烟囱里冒出阵阵青烟,显示那边的人已经起床活动。
“芳芳,我们去那边。”我指着苗圃站。
芳芳有些无奈,但并不愿意拂逆我,跟着我向西面走。
“夏先生,其实很多事情总是这样,并不随着我们的心意所指而发展。你以为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就能揪出背后的元凶?恰恰错了,我们距离真正的答案还有无限远。”芳芳说。
看得出,她仍然很悲观,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暂且不管芳芳怎么想,我只希望能在早餐之前,把苗圃站和那些墓碑的情况弄出个眉目来。
时间很宝贵,满打满算,我也只有一天时间留在这里,很快就要返回镜室了。
第204章 活死人之术(3)
很快,我们就到了苗圃站外边。
奇怪的是,铁栅栏门竟然虚掩着。
我没有犹豫,立刻推门而入。
从大门口到正房,有一条五米宽的水泥路,地上满是植物的落叶。
蓦地,屋内传来一阵狗叫声。说时迟那时快,一条体型庞大的牛头犬从门内冲出,恶狠狠地向这边直冲过来。
我横跨一步,把芳芳挡在后面。
牛头犬到了我跟前,还没来得及前扑,屋内传出一阵口哨声,这恶犬就原地站住,龇牙咧嘴地瞪着我,鼻子里不住地喷出粗重的鼻息。
它的体长超过一米,体重至少有四十公斤以上,如果直扑过来的话,还真是不好对付。
一个穿着破旧工作服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一手拎着铝锅,一手握着炊帚,冷冷地看着我。
我扬手打招呼:“早上好,打扰了。”
即使明知对方又聋又哑,但我的礼貌还是不可省略的。
那男人长着一张木讷到极致的脸,五官眉目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情。
“他是聋子,也是哑巴。”芳芳好意提醒。
我向前走了两步,向对方比划:“墓碑,我是来找墓碑的。你这里,还有没有其它墓碑?”
真正的聋哑人都是极其聪明的,我的手势很蹩脚,但他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向苗圃下面菜地的方向指了指,点点头,又向自己屋内指了指,然后摇头。
芳芳解释:“他说,墓碑在菜地,屋内没有。”
我又向前走,向屋内指着:“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那男人想了想,刚要摇头,芳芳从我背后出来,手里捏着一张二十元纸钞,迎风一抖。
对方看到纸钞,便咧着嘴点头,表示我可以进去。
芳芳走上前,把纸钞递给那男人,对方就默默地退到一边去了。
“他认钱,有钱就好办事,这是我的经验。”芳芳调皮地笑着说。
这一刻,她似乎忘记了之前的悲观,在我面前尽显女孩本色。
我进了屋,迎面看到的是办公桌、椅子和草绿色的铁皮文件柜,左右两边墙上,张贴着苗圃站的工作守则、财务规程和安保条例,落款都是“济南市槐荫区大金庄公路管理站”。
这一间是办公室,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套间,右侧是厨房,左侧是卧室。
“我检查过七八次,一无所获。”芳芳说。
我进了卧室,里面只有两张单人床,被褥简单而寒酸,床下只摆着一双拖鞋、一双劳保胶鞋。
厨房那边,只有一套煤气灶和靠着墙角的土锅台,再加上一个破旧的碗橱,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这三间屋子里的确没有值得勘察之处,怪不得芳芳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夏先生,我们回去吧?”芳芳问。
我望向门外,那男人把铝锅和炊帚放在一边,蹲在那里发呆。
看样子,他正要刷锅做饭,我们这两位不速之客就登门了。
“走吧。”我无奈地回应。
这种情况下,我们再待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我们出了房门,经过那男人身边时,芳芳无意中问了一句:“不知道他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我明白了!”我突然警醒。
厨房里有锅台和炉灶,也有柴火和碗橱,但少了一件最关键的物品,那就是米、面和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他连这三样都没有,刷锅生火又有什么意义?我猜,他做出这样的动作,唯一的用意就是欺骗我和芳芳,以隐瞒某种东西。
“芳芳,你每次到这里来,他都在生火做饭,对吧?”我问。
芳芳思索了一会儿,微微点头:“没错,好像是这样。”
我拉着芳芳的手,立刻返回屋内,反手关门。
“怎么了夏先生?”芳芳问。
土锅台下面已经点上了火,因为我们的到来,那男人没再向灶膛里添柴,所以此刻火已经熄灭,只剩下冒着火星的灰烬。
我走到锅台边,捡起一根木棒,在锅台旁的地面上轻轻划拉着,并且很快就将地上铺着的红砖起出来两块。正如我预料的那样,红砖之下,露出了青石板的一角。当然,这不是普通的青石板,而是墓碑。
那男人次次生火,只不过是为了让闯入者没法接近土锅台而已。
我现在明白,那男人不仅仅不聋不哑,而且是极高明的奇术师。因为将墓碑镇压在灶台下焚烧也是一种非常毒辣的奇术,足以令亡灵在九泉之下惶恐难安,无法进入六道轮回之内,与古代十大刑罚中的“掘墓鞭尸”意义相同。
芳芳看见青石板,也恍然大悟,拉开门冲出去。
可惜的是,那男人见机不对,已经远远遁逃,身影消失于西面的丛林之中。
“让他跑了——我马上就打电话找人,非把他的老窝挖出来不可。”芳芳恨恨地说。
那男人在她眼皮底下搞鬼,这一定让她很没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