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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发现对方好似入定一样，面容上或悲、或喜、或动、或静，姜雨夜就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了。
而且如果他所料不错，对方应该是想要收他为徒了。
不过并不想要入天音寺的姜雨夜对于此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一套解决方法，所以一时间倒也不显着急。
从沉思当中醒来，普智看着端坐在对面的孩童，原本心中打定的主意，一时间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起，索性他只是慈祥的说了一句：“小施主不知道你对于‘佛’是如何看待的？”
不知道怎么开口吗？
也罢。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先说吧。
暗自打定了注意，姜雨夜清了清嗓子，道：“佛本是道，如果没有佛又何来的道？”
“换而言之，如果没有道又何来的佛？”
“所以大师你的问题着相了，在我看来世间一切本没有区别，至于一切的分支仅仅只是透过人心而改变的。”
一番话说的是字字诛心。
“……”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小孩儿，普智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形容了。
佛本是道？
这个问题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可现在偏偏被一个孩童提及，而且这个小孩儿仅仅只是‘青云门’山下一个小村庄的住户而已。
可……
也正是因为这样，以八、九岁之姿，竟然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而且在结合先前他所说过的一切。
这个小孩儿……
真的只有八、九岁吗？
第二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沉默。
无言的沉默。
被这样的气氛环绕，纵使姜雨夜早有准备，此时此刻心中依旧不免有些忐忑。
佛本是道。
虽然这个道理在后世被无数人印证过，但在这个‘诛仙’的世界里，能够明悟这一点的除了未来的主角‘张小凡’，似乎也就没有谁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吧？
青云门的道玄真人不能，焚香谷的谷主云易岚不能，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普智亦不能。
“……”双手微微的合十在一起，普智在姜雨夜那略显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的冲着他鞠了一礼，道：“小施主奇思妙想，能解世俗之顾、能言万法之根本，贫僧拜服。”
说罢。
似是为了表明真心，普智这一躬鞠的非常虔诚，那副模样犹如一位信徒在顶礼膜拜。
坐在普智的正对面，看到这一幕的姜雨夜赶忙挪了挪位置，避过普智这一拜，道：“大师不必如此，小子这番话不过只是孩童之言，说笑还可、当真便是万万不能的啦。”
“况且大师佛法修为深厚，一眼看去又焉能不知小子仅仅只是这草庙村中一名住户之子罢了，拜服之说却是万万不敢当的。”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就仿佛先前他所言的不过只是‘镜中花、水中月’，给人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触。
不过……
这样倒也算是圆了姜雨夜的谎，同时也顺便点播了一下普智暗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心结。
作为一名先知者，姜雨夜不是不明白普智那种想要追求长生的疯狂念想，但万物有灵又焉能随意屠戮？
所以当初姜雨夜在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却也暗自感慨普智为了追求长生却是着相了。
“这……”
转动着手中的佛珠，普智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言语了。
本来在他看来，对面端坐的这名孩童，年龄虽说只有八、九岁，但天资之高、想法之奇俱都已经超越了世间大部分的修炼者。
修炼、修炼，修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长生而已，他普智这一次不远万里的从天音寺跑来青云门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要结合‘佛’、‘道’两家之长，希望能顺利的参透长生之谜吗？
可本该如此的想法，此刻却在一个孩童的嘴中听到了类似的观念。
佛本是道？
那换而言之岂不是‘佛’就是‘道’，、‘道’就是‘佛’吗？
如果这样思考的话，那‘魔’又当如何自处？
“就算小施主说的合情合理，贫僧亦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小施主能够解了老衲心中多年的疑惑。”
想要询问长生了吗？
略作思考，姜雨夜微微颔首，平静的道：“大师请说，小子一定知无不言。”
“阿弥陀佛。”念了一句佛号，普智转动佛珠，双目微凝的道：“既然小施主说‘佛本是道’，那‘魔’又算是什么呢？”
“……”冷不丁的听到这个问题，姜雨夜有些意外的愣住了。
当然，这倒也不是说姜雨夜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身为一名先知先觉的穿越者，他对于‘佛’、‘道’、‘魔’三家的理念早已烂熟于心，况且过去又不是没看过类似的小说，自然对于这类的问题，他也有着自己的一套独到见解。
现在之所以他会愣神，完全是因为普智提出的问题，已经超出了原著普智本身。
原因无他，在原著当中，普智这个老和尚为了后人能够参悟‘长生之谜’，竟不惜化身恶鬼罗刹屠尽草庙村几十口住户，从而令‘青云门’不得不把‘张小凡’、‘林惊羽’尽皆收入门下。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这个老和尚此刻非但没有提及‘长生之说’，反而询问起了‘魔’这个问题。
难道在他的心中，对于‘魔’的理解远远比之解剖‘长生之谜’更加的重要吗？
老实说，姜雨夜的心中充满了意外。
不过意外归意外，刚刚回过神来的姜雨夜在略作了一番思考之后，语调便是有些复杂的说道：“天下万法同归，天道之下暗含三千大道，无论是‘佛’、‘道’、‘魔’三家其实都有类似，须知‘佛既是魔’、‘魔既是佛’，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却也是这个道理了。”
诚然，在过去姜雨夜生活的那个世界当中，这个理念实际上是许多‘佛经’上记录的知识。
记得在那些‘佛经’的注解当中，曾经就说过‘二慧禅心’也正是这个道理。
嗯。
讲个通俗易懂的例子，‘西游记’这本在后世并列为‘四大名著’的书籍，主人公孙悟空其实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
一念可护唐僧西天取经，完成大业，成就佛位，然而另外一念则会生出一个暴力的魔头，与自身、本心缠斗。
甚至说一个更加贴切的实况，就是普智他自己本人，在吃了‘三日必死丸’之后，不也因为一念变成了‘魔’吗？
所以‘佛既是魔’、‘魔既是佛’这个理论，在某种意义上却也是通用于‘诛仙’这个世界的。
“佛既是魔、魔既是佛。”
嘴里面不停呢喃着这句颇具深意的话语，普智原本慈祥的面容上此刻也是不停的交织变幻着。
他的双眸紧闭，面色时而慈祥、时而惨厉、时而疾苦、时而渗人。
眼前这种情况发生，始作俑者姜雨夜当然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普智这个老和尚就要突破了。
如果他能明悟，佛法便会更上一层楼，远远甩开其他天音寺的三大神僧一筹，可若是他没能悟透的话……
那么届时不仅仅是普智化身成为大魔头，而他姜雨夜肯定也是率先被杀死的蝼蚁之一。
一想到自己本人的性命似乎还掌握在这个老和尚的手中，姜雨夜当下便是不禁微微轻叹了一口长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诛仙’世界天书五卷的首语，道德经中某一章的片段，的确是真真切切的道出了‘天’、‘地’、‘人’三者之间奇妙的关系。
第三章 明悟的普智
夜深。
一声雷鸣，风卷残云，天边黑云翻滚。
风雨将欲来，一片肃杀意。
老僧仍在草庙之中，席地打坐，双眸紧闭，脸上或喜或悲，而对面则端坐着一名孩童，他抬头仰望庙外，远方青云山只剩下了一片朦胧，四野静无人声，只有漫天漫地的急风响雷。
从姜雨夜跟普智论道，再到普智陷入顿悟的状态，可以说在这段期间之内，时间流逝的是非常快的。
虽然说明悟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但那也要看与之相对应的人。
至少……
在姜雨夜未涉足修仙领域之前，他其实还是不太想帮普智护法的。
要知道他一介孩童，要武力没武力、要智慧没智慧、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借着先知先觉的优势能获得几分机缘罢了。
这一次他之所以跟普智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从他的手底下逃过一劫、保住性命，可哪成想事情到头来还惹得自己一身骚。不仅要帮普智护法不说，一会儿还得帮这个老和尚共同抵御苍松道人的围攻，且不论姜雨夜本身的战力如何，单就说苍松道人手里持有的那个七尾蜈蚣，恐怕就够他俩喝上一壶的了。
七尾蜈蚣！
那可是苍松道人藏有的杀手锏之一啊，记得原著当中那货就靠着这一手阴了‘普智’还有‘道玄真人’一把，现在就算姜雨夜有着先知先觉的优势可以提醒一下普智，但那也得看普智这老和尚给不给力，能不能突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坎啊，要不然不等一会儿苍松道人来袭，恐怕姜雨夜就得提前嗝屁了。
风渐渐的变大，一道闪电裂空而过，这座在风中孤独伫立的小草庙亮了一亮，这是雨天的征兆、同时姜雨夜也明白普智人生当中的死劫将要到了。
“哎。”姜雨夜轻叹了一声，先是看了一眼面色已经渐渐祥和的普智，然后又转头看了看外面。
只见西边村子中，不知何时已起了一股黑气，浓如黑墨，翻涌不止，一时间阴风邪气大作，好似凶煞恶鬼降临一般。
“阿弥陀佛。”
眼见这团黑气往这边袭来，本来还盘膝坐地明悟自身的普智忽然睁开了眼睛，一道祥和的佛光在其双眸之中一闪而逝，就仿佛幻觉一般。
“大师你……”
尽管看的不甚真切，但理论知识丰富的姜雨夜又怎能看不出普智是真的突破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突破之后的普智已经到达何种境界，不过至少以他现在的战力应付眼前的状况，应该已经不成问题了吧？
没有理会姜雨夜投射过来的欣喜目光，普智只是缓缓的站起了身子，走到庙门口，一脸严肃，抬眼看向那团黑气，双眉越皱越紧。
那股黑气的速度极快，转眼即至。普智眼尖，一眼看见其中竟夹带着一个小孩，正是白天见过的林惊羽。
普智脸色一沉，再不迟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枯瘦身子霍地拔地而起，直插入黑气之中。
黑暗中不知名处，传来了一声微带讶意的声音：“咦？”
几声闷响，黑气霍然止住，在草庙上空盘旋不去。普智肋下夹着林惊羽，缓缓落下，但身后袈裟已被撕去了一块。
借着微弱光线，只见林惊羽双目紧闭，呼吸平稳，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昏了过去。
普智把林惊羽递向了姜雨夜，示意他帮忙看护的同时，他自己本人也是抬头看着空中那团黑气，道：“阁下道法高深，为何对无知孩童下手，只怕失了身份罢？”
黑气中传来一个沙哑声音，道：“你又是谁，敢管我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