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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家,就是这样的,宽阔、悍勇、冷冽,好似北风终年不息。
这种冷静,毋宁说麻木,让她感到恶心,生怕自己将来也会变得如此,所以对继承家业,争战沙场的人生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她是家里的长女,必须听从家里的安排,到一位强大的骑士身边当扈从,然后成为真正的骑士,除非在那之前将自己嫁出去。
就算是嫁人,也是家里指定的婚事,对方也是以武勇著称的贵族,她的未婚夫同样是一名热衷于军事的战士。她并不厌恶,也不喜欢,只是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人选,既然家里需要,她可以让自己喜欢上对方。
不过,她并没有结婚的想法,男方似乎也抱定了不成就一番事业就不考虑婚事的打算。
之所以选择成为基丽的扈从,就是因为她觉得这个女骑士应该是个感性强于理性的女性,这样的灵魂总能散发出太阳般的热力,或许某一天会烧死自己,但是也能让身旁的人沐浴在温暖中。
跟随在她身边的两年中,少女几乎已经遗忘了那个冷冰冰的老家。
但是这位大人当前表现出来的举动,让少女似乎看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阴影。
“走吧,毕翠思。”基丽将目光收回来,从她这儿向下俯瞰,部队已经向下蜿蜒了三分之二。
急行军中,没有法力的战士落到了后方,正一个紧接一个越过自己的身边。他们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为了弥补与有法者的实力差距,经年累月锻炼出强韧的精神和充沛的体力,此时虽然面露一丝疲累,但双眼仍旧炯炯有神。
基丽满意地点点头,行军速度十分理想,她一夹马肚,策马朝丘陵下疾驰而去。扈从少女毕翠思环视了周围的士兵们一眼,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眉头,随即紧紧跟了上去。
太慢了,本就应该将无法者剔除这支队伍,她在心中说道,但是,她同样也知道,这些人是被刻意分配在这个队伍中的。
她不太想将原因想得太复杂,于是干脆将之全都抛之脑后。
受到兽潮异状的影响,炼狱怪物们并没有来得及重新占领空出来的地盘,此时也没有人知道,在这条通畅无阻的道路尽头,只剩下灼烧后的余烬,战士们的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益加严峻,诡异的环境让他们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不由得在心中加上了新的砝码。
稀稀落落的怪物在铁蹄的倾轧下,就像水珠落入汹涌向前的奔流中,瞬间就没有声息。被压抑和死寂追击了一路的部队终于来到修利文一行人曾经藏身的悬崖下,当他们看清了出乎意表的空旷平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灰烬在吹过荒野的风中飞舞,擦过脸庞,从天空扬扬洒落,宛如下起纷飞的细雪。
只是这雪并非白色,双指一抹,就好似木炭在肌肤上抹出一层细腻的灰。若穿着布靴,脚底还能感觉到残留在地表的灼热。空气出奇的干净,除了烧焦味,再没有半点末日荒野特有的那种血腥味,就好似一切都被火焰净化过了一般。
狂乱的死气扑面而来,对法力控制力不足的有法者很快就尝到了苦头,此时,战士们的实力孰强孰弱,只要看他的身体是否在颤抖,他的眼神是否露出痛苦,脸色是否惨白流汗,就能大致分辨出来。毕翠思眯起眼睛,特使护卫队的有法者有三分之二不得不分神去抵抗法力的暴动,但是无法者只是发出沉重悠长的呼吸声,用以调节状态,恢复之前耗费在赶路上体力,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无法者们组成的战线更具备战斗力。
这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吗?她的目光投在基丽的背部,比较起自己之前一瞬间升起的诸多龌龊的想法,少女第一次深切感受到自己的稚嫩。
“停下,主队原地休整,让巡逻二队替换一队继续侦察。”基丽吩咐道,一边拉起自己的面罩,猩红的舌头舔舐着嘴唇,似乎在品尝危险的味道。
传令兵很快就将命令传达到相关人员的耳中,不一会,便从前锋部队中分出一百骑,每五个为一组,朝四下散去。
“他们就在里面?”毕翠思将水壶递给女骑士。
“你觉得呢?”基丽静静睨了她一眼。
壮观的魔法阵中,轻易就能感觉出其流向的庞大死气涌出黑暗洞窟的入口,这副声势浩大的场面是这里的大多数人从未经历过的。伫立在队伍的中心,少女很快就察觉到部队的惊惶和躁动,并不剧烈,但就像有一个水滴滴落死水潭中,惊起一片细微绵延的涟漪。
“这样下去没关系吗?士气会降低吧?”少女又问。
“没关系,适当的紧张和恐惧反而能让战斗意志结合得更紧密,得让这些得过且过,散漫自由的家伙明确自己的处境才行。”基丽将目光投向了担任中军靠前的特使护卫们。
毕翠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些无法者已经默默融入有些惶然的队伍中,他们的沉默就像一张大手,迅速抚平了身旁之人的情绪的皱褶。佣兵们的脸色苍白,但已经学会克制自己,并开始着手战斗的准备。当所有人都开始这么做的时候,沉静的气势从每个人身上串联起来,变成了一整片凝实的气压,让他们的血气慢慢沸腾。
基丽点点头,重新将目光凝聚在黑暗洞窟的入口上。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黑暗洞窟内部的随机性会打乱队伍编制,她并不明白这座黑暗洞窟的特殊性,但是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这个入口实在太小了,不足以让大部队进驻,一旦拉长队伍,首尾不顾,很有可能遭致致命的打击。
“我们就呆在这儿?离那边是不是有些太远了?”毕翠思在心中丈量了一下距离,快马也需要十分钟才能从边缘跑到中心。
“看到那个魔法阵了吗?你觉得它是个摆设?”基丽笑起来,就像看待一个牙牙学语的稚童,“我教过你军阵之法,你明明有潜质,却偏偏不去思考。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但是我早就告诉过你,若你要继承家业,那么多思考一下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至少能让你保住性命。”
“没有了法师,而且看起来所有的材料都已经在上一次施法中消耗殆尽,我不觉得它还有使用的价值。”毕翠思的说法似乎有点儿不服气,她当然是在思考的,可是所得到的结论和老师背道而驰,她不觉得自己是正确的,但也不代表女骑士的判断就一定正确,她想要知道这个强悍女人的思考模式。
基丽说得不对,她不是不思考,而是不喜欢费力营造自己的观念和思维方式,她有一种天赋,能够套用他人的思考模式,只要这个人的逻辑判断足够正确和严谨,对她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我的意思是,小女孩,你思考得不够深入。”基丽锐利的眼神似乎看穿了她的所想:“你可以知道别人如何思考,但你只能体会轮廓,永远都达不到那种速度和最犀利的那一面,因为那是一种根植于经验和本能的直觉。你觉得我为什么顾忌那个魔法阵?表面的理由是:魔法阵的威力与其大小成正比,它所带来的危险,将是两倍,不仅是距离上的,更是时间上的。”
“你的意思是,当魔法阵发动的时候,会有危险,而根据魔法阵的大小,这个危险会不止一次出现在这个范围内?”
“有点小聪明,魔法阵越大,其造成的后果和余波就越为深远。”基丽笑了笑。
“这个理由我能接受,但是如果它只是表面,那么真正的理由呢?”少女紧紧盯着自己的老师。
风拂过身体,带走了基丽目光的热量,毕翠思不禁打了个寒噤。
“真正的理由是,我的灵魂在警告我不要走进里面。记住,毕翠思,如果你没有自己的思考,就没有自己的灵魂。”说罢,女骑士拽下自己的面罩,并从马背上拔出了自己的大剑。
她的战意和戒惧如同冷电般扫过少女的身体,让她每一根毛发都直立起来。
毕翠思顺着基丽的视线猛然转回头去。
黑暗洞窟入口猛然迸发出金色的光芒,如同一把巨大无比的利剑直直刺向天空。虽然早有战士发觉了先兆,但是结果接踵而至,实在太快了,完全让他们措手不及。死气的风暴就像是溃逃的大军般,毫不留情地挟起飞石朝他们扑来,灰蒙蒙的尘埃卷起巨大的浪头,翻山倒海地排来,在恐慌彻底在军中蔓延开来前,已经将他们彻底淹没了。
护罩的光芒宛如礁石般伫立在狂风巨浪中,鬼哭狼嚎充斥在气浪凶猛的啸声中,间杂起伏凌乱的惊叫。
“快!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毕翠思和他们的心情并无不同,她呆滞地看向风暴的中心。
三道金光和一个巨大的影子如同水中的倒影,随着涟漪的平复,渐渐拼合起来。
“那是什么?”
第七十章 残忍()
大约是火焰烧毁了胸腹中所有器官的缘故,空虚的感觉在修利文的知觉里窜升起来,就像是盛满水的瓦罐放在火堆上蒸煮,所有的水都变成蒸汽从毛孔、嘴巴、耳朵等等每一个通道里钻了出去。自己的灵魂似乎已经彻底和身体一刀两断,只有思维还在转动。这样还能活着,不免让他感到一种怪异和难受。一道暖流就在这个时候缓缓注入体内,又将空荡荡的瓦罐注满了。
那些暖流沿着无形的血管抵达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在达到这个躯壳的容积极限后,慢慢从每一处缝隙的空洞中渗漏出来。
魔眼枯萎的根须浸泡在力量中,似乎又活了过来,贪婪地汲取这些水和养分,再一次生根发芽,然后将这些被烧地微温的液体输送到本体中。
背生双翼的人形生物在他的视野中飞舞,咋一看似乎已经飞开了一段距离,但眨眼间,它们仍旧在原地,然后真的沿着曾经看到的路径缓缓飞去。
一切都变得缓慢,修利文的心头已经转过无数的感觉和思绪,可是这些成长、飞翔和金光仍旧像个垂暮的老人般,不紧不慢地蹒跚前行。
渐渐的,男孩感觉到了内脏的蠕动,神经的抽搐,以及肢体的存在。他试图去指挥它们,但是大脑发出了数十道指令后,它们才开始给予最初的响应。
他张开嘴巴,就像是拉起沉重的阀门,声带的震动就像心跳一样可以数得清楚。
声音艰难地在稠滞的沼泽里跋涉,敲响耳膜的时候,就像是炸起一声闷雷。
所有物事的运作瞬间加快,由极慢到极快只是刹那的千分之一,修利文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金光和龟裂已经爬遍了整个视野。
手臂如同橡皮筋一般,从远处弹了出来,抓住了男孩的后颈,又迅即往后缩。
修利文的双脚还残留着触地的感觉,景致已经飞快向前飞驰了十多公尺,充满力量之美的鸟人扑扇双翼,带起巨大的气浪越过头顶。
周遭的一切骤然破碎,如同被砸烂的镜子,破片向四下飞溅,只剩下一片炫目的金光,和空间裂缝连接在一起。
房间一瞬间被那个被金光染遍的破口吞没了。
修利文被人扯这不断飞退,在金色的空间裂缝囫囵吞下整个房间之前,已经身处在一片更广阔的天地里。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跌坐在末日荒野的那个巨大平原上,不由得有些茫然,呆滞的背影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