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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低下了头，拿出了匕首，将裙摆夹层里那整块的棉布快速割了下来……
“咔”的一声钝响传来，她不知道那是刀砍过骨头的声音，还是兵刃砍到了墙壁的声音。但那一下似乎也同是砍在了她的心头，既是钝痛，又是解脱！
再抬头时，她只见刘允乐正从高墙上滑落，在白墙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色印迹后，最后落于了等在墙下的众侍卫手中……
而他的那段小臂，则跟着那铁丝一起飞出了高墙……
第一三七七章 都死
断臂之痛，应该是撕心裂肺的吧？
沈默云本以为刘允乐会疼得大叫大闹的，可她并没听到！
这一刻，刘允乐的表情有些微愣。
他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相对于刚刚那割肉的剧痛，此刻这刀起刀落的断臂并不算什么！他终于得以解脱，根本已不在乎究竟失去了什么！
他的表情松了！他刚还扭曲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疲累！他大口喘着气，半眯着眼倒在了侍卫怀里……那鲜血不断从他的断臂往下坠，可他，却似乎连痛都没感觉到。
侍女们早已准备了止血药，侍卫们接过沈默云手中的棉布，在第一时间撕开他的衣袖开始给他止血。
那一瞬间，沈默云不知道能做什么，唯有微微笑着。
“世子，好了，都好了！你先睡一会儿！睡醒了，长公主就回来了！舅母会一直陪着你！”
止血药倒下去的一瞬，刘允乐再次抽搐着开始挣扎，施定忠得了沈默云的眼色，伸手便给刘允乐后颈一记手刀，将他劈晕了过去。
这是对刘允乐最好的法子！既能缓解他的疼痛，也能避免他因着恐惧和对母亲的“孝顺”再生出事端。
“你怎么样？”沈默云问向施定忠。
“没事！皮肉伤！没伤到筋骨！回去喝几盅猪蹄汤，啃几个鸡爪就好！”施定忠咧嘴一笑，将药往手上倒着。
他伤势也不轻，却被他说得云淡风轻。
沈默云对他很是抱歉。
上次他们合作，为了救她，他差点一条腿就被废了。这次也是因为她，他却差点又赔上了一只手！
而墙那头，只收获了一截断手的聂琰，并未出现沈默云预料中的暴怒。
“好你个沈默云！竟然砍了长宁伯世子的手！老子倒要看看，长公主之后会给你什么好果子吃！来人！把这只手找个锦盒好好装了，给长公主送去！”
这帮禽兽！沈默云心中暗骂。
长公主果然被拦住了！哎，长公主收到这只手后，定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何人之手！她届时该是如何心痛折磨！他们诡计多端，一定还会顺带编排挑拨吧？
不过，自己不是要找朱广恒吗？
聂琰在墙那边，是不是正好可以传个话？
“人到了没？”那厢聂琰正问着。
“快了，最多还有百息。”
“东西都准备了？”
“准备好了！”
“嗯，你先带人去长宁伯府大门！”
聂琰笑了两声。“沈默云，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倒要看看，这长宁伯府是不是真的固若金汤！老子一会儿就把你们这些崽子全都捉了！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插翅飞出去！”
“等等！”怕聂琰就这么离开，沈默云急着扑到了墙面上。“聂琰！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们要强攻长宁伯府？”
不对！这不对！
“废话！要不然呢？”
“我要找朱广恒说话！聂琰，你去把他找来！你告诉他，我有买卖和他做！”
“王爷忙着！哪有时间！”
这更不对了！
即便朱广恒再忙着调兵遣将，可关乎大局，聂琰如何问都不问就一口给回绝了？他有什么权利做朱广恒的主？
“聂琰，你知道你们若是强攻意味着什么？”
“知道！意味着你们所有人都要死！而老子，飞黄腾达！”
胡扯！
此刻在这帮反贼眼里，上至太后太子，下到陈老百官，全都退守在了长宁伯府。可他们竟然敢强攻？
这岂不是意味着太子，太后和恒亲王都要死？
这三位对聂家那分明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没了他们，聂家什么都不是！沈默云不理解，他们哪里来的底气来强攻！他们放弃自己家族的仰仗了？
关键是，聂家这么叫嚣着强攻长宁伯府有什么好处？
强攻下，太子，太后都死了，恒亲王的毒也将无解，到时候，公主府里的顽固老臣们都灭了，只有一个人会拍手叫好！
所有的仇敌和威胁全都死光，那一位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天下就等于是他的囊中之物！
得益的，唯有朱景炽！
所以……
“聂琰！你个畜生！你投靠了朱景炽！你将朱广恒卖了！你连太后和太子都背叛了！”
这一句沈默云原本只是试探，可聂琰那家伙竟然没有回复，反而报以了嘿嘿一笑。
竟然是真的！
“你疯了！太子太后皇后都是你的至亲，你竟然连他们都不信，竟然选择了朱景炽！”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狠，良知一个比一个少，人性一个比一个缺，底线一个比一个低，当真叫沈默云一次次对人心的险恶有了新认识。
沈默云开这个口本并不是想要谴责他，而是想要提醒他！
若真的按他们这么做，后果太可怕！
朱景炽本就要杀了太子才能上位，此刻若再没有朱广恒去牵制，他们一定会大开杀戒，血洗长宁伯府，那个结果，如何承受！
刚刚沈默云原本叫停聂琰的打算是想着以“解药”这一借口，直接与聂琰谈一谈的！因为适才下山前，她特意去找了太后，拿了那簪子去套话。她已经打听到了，朱广恒的毒就是聂琰亲自去下的！
按着沈默云原本的想法，既然聂琰已经知晓了朱广恒的状况，他即便找不来朱广恒，也会与自己谈一谈的！
可沈默云怎么也没想到，聂琰竟然已经弃主，那么，自己这个谈判还没开始，便已经宣告结束了！
所以，身中剧毒的朱广恒便成了弃子！等朱广恒毒一发作，他的兵力和人脉自然也就转移到了他聂琰的手中。
墙那边的聂琰哈哈大笑。
“蠢货！到如今还想着与朱广恒谈判呢？在你眼里，我们就那么傻？累不累啊？折腾了这么久了！谁不知道你们去搬救兵了？你以为我们还会耗费时间与你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朱广恒或者愿意，可老子不愿干了！
什么叫做把朱广恒卖了？呸！朱广恒那个几十年如一日围着女人打转的蠢货，凭什么让老子心悦诚服听他摆布？那样丢人现眼的蠢货还想掌控聂家？他有那个资格？不妨告诉你，他原本在我们的计划里就是死路一条！至于太后，皇后，太子么……”
……
第一三七八章 冒险
谈及至亲，聂琰的笑依旧，他语调虽带了些可惜，却无半点忏悔或不忍。
“太后和皇后，甚至太子，他们本就都是聂家的棋子罢了！聂家既然能将他们捧上去，自然也能丢出去！聂家要的只不过是权利，只要棋子能发挥效用，何必在乎是哪颗棋子在派用场？
不如这样说吧，聂家最不缺的就是棋子，尤其是聂家的女儿！想来你也听过，我聂家女儿从来不出废物！”
这几句倒是真的！不管是聂太后，聂皇后，哪怕是聂清之流，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从姿容到手段，那都是拔尖的！
聂家培养女儿的确有他们独有的一套标准和手段，他们目标明确，按着女儿们的资质极有目的性地去培养。大家闺秀的端庄淑仪，小家碧玉的温柔可人，甚至伶人艺人的媚和娇，在他们聂家都能找到相应的女儿！这些都是他们保证家族繁荣昌盛的工具，是手段，是必需品！
而他们最能耐的，是让聂家女们不管身处何种位置，都能把家族利益放在头等位置！沈默云曾不止一次听聂清说过，“聂家的女儿，死也要死得有价值！”
所以……
“朱景炽答应你们聂家皇后之位了？”
“聪明！果然一点就透！怪不得招人疼呢！没错！南帝登基后，皇后之位将是我聂琰的亲女儿所有！我特意选了我的小女儿，她既聪明又听话，资质还高！
而我聂家素来有先见之明。当日看出皇帝对你有意思后，我聂家就投其所好，定下了人选，比照你的模样性情好好改造了小女！知道吗？两年多的特训下来，那孩子容貌虽与你不同，可那一颦一笑，做派性子，却与你有七八分的相像！
真没想到，为皇帝准备的宠妃最后倒是成了南帝的皇后！她一定可以宠冠六宫！即便是赝品，也足以将朱景炽牢牢锁在身边。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那宝贝女儿最是体贴孝顺！平心而论，有我的亲女儿来做棋子，是不是要比一肚子主意，擅长指手画脚的现太后当权，朱广恒当政要强许多？
此外，我聂家还要贡献上一妃两嫔！太子之位也将出自聂家女儿之后！聂家女儿将全权掌控整个后宫！聂家将封侯拜相！南帝答应，我聂家这次平叛立下大功，将会收获一公两候，世袭罔替，重回权利巅峰！
这样的诱惑，何人能不动心？更何况，是在此刻这种没有退路的时候！若不是棋子都在你们手中，朱景炽又已经兵临城下，我聂家何至于做如此选择？情势明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可不能蒙了眼！既然尚有选择，一条道走到黑才是傻，我们自然是要弃暗投明！”
“平叛有功？弃暗投明？朱广恒是黑？朱景炽是明？”
沈默云听懂了！这帮人下贱到如此地步也是当真不易！论卑鄙，他们真是一个不输一个。
“所以，你们要将恒亲王立成反贼？”
“要不然呢？总要有人来背锅吧？总要有人来对这次动乱负责吧？总要让老百姓，让全天下，让后世，有个可以唾骂的对象，有个可以发泄怨气的地方吧？总要有个人成为遗臭万年的狗熊吧？朱广恒既然已一败涂地，那他自然当仁不让，最合适不过！”
沈默云冷笑不停。
“所以，你们反而成了英雄！”
“不错！整个京城，整个天下，整个后世都要感激聂家和南帝，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平一方动乱！保一方太平！朱广恒为人不齿，声名狼藉，而南帝和聂家将千秋万代被人称颂！”
“混蛋！皇上还好好活着呢！”
“不死也差不多了！老窝都被人端了！他还有几日能蹦的！这些暂时用不着你操心！后手，有人会准备着！结局如何，咱们拭目以待！”
“你竟然相信朱景炽！”
“哼！事到如今，我不信也得信！我聂家还有别的选择吗？我难道信那狗皇帝？还是扶不起的朱广恒？聂家从来只信利益和价值！不妨告诉你，南帝已经立下圣旨给我聂家了！只要我聂家人存世一日，就一定不会沦亡！
朱景炽和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聂家只要保有价值，他就一定会利用下去！朱景炽在京中根基浅，他老爹的势力两年多前被剿灭了不少，光凭那残余势力，他有什么底气玩下去？
所以他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我聂家给他稳定老族！我聂家的存在就是他想要励精图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