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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上拖住了小房东的藏青大袍,生怕从小离家、刚回来当了几年县太爷的楼家儿子就这么断送在楚歌的手里。
他真正的噩梦来自于楚歌来县衙后院找他算账的下一个月半日。
那天正好是小房东负责甘小甘吃食的日子,楚歌气吼吼地牵着女童这个“小尾巴”翻遍了整个县衙后院,压根不知道正主此时正在遥远的府城里。
小房东怒极,在看了看整个县衙后院发现根本没有足够让她踩了泻火的可靠房顶后,愤然决定还是先去完成这次的收租进度。在甘小甘反应过来之前,楚歌已经自顾自地蹿出了县衙后院,消失得无影无踪。
完全没想到要回赌坊的女童默默地在后院里呆坐了一整个上午。在午时将过时,她惯例发饿的肚子开始轰天响了起来,伴着这可怕的饿感,甘小甘的鼻子也比饱肚时要灵敏了百倍。
于是她循着一股扶摇直上的清香摸到了县太爷的屋里,惊喜地从一个层层保护的大箱底部发现了个在她近年的吃食里也算无比难得的珍稀美味。
县太爷从府城里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时,在自己的床铺上发现了个酣睡的甘小甘,后者在安稳的梦境里还时不时地打个香甜的饱嗝,心满意足。
可怜的百折空刃只剩了个掌宽的剑柄,被女童饱饭入睡之前认真地摆在了大箱顶上。
县太爷在门外静默站立了许久,终于还是跨进了屋,拿起他这二十年间唯一牵挂过的身外之物仅剩的残骸。
他将百折空刃的剑柄紧紧握在掌心里,几乎要按进了自己的血肉。继而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地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喊醒熟睡中的甘小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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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的那场大错让他内伤了许久,但让他内伤更重的是在外流浪多年的发小竟在同一年回到了如意镇。
县太爷还以为这辈子都不用再面对甘小甘这个来历不明却“吃”力吓人的小怪物时,却没有意识到老天爷从来都不开眼。随着秦钩的归来,他自己和吉祥赌坊也卷进了这场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之中。
于是一年多后的开春某天,他再次踏进了吉祥赌坊的小楼,想要求助于五人众来解决这段纠缠了他和秦钩两家几十年的孽债。万幸的是,早就把百折空刃消化得干干净净的甘小甘也完全不记得他这个可怜的持有人,只是到处跟着另外四人的其中一个,定时地在他面前解决了一顿又一顿的诡异吃食。
他犹豫着将自己关于秦钩和甘小甘的猜想告诉了殷孤光和柳谦君二人时,甘小甘也完全不避嫌地坐在他们身边嚼着不知道是不是南疆盛产的斑斓毒蛛,一脸完全没听进去的迷糊样。
很久之后,在县太爷已经在吉祥赌坊里出入了多次、渐渐与五人众稍微熟稔了些的情况下,柳谦君好心地告诉了他——甘小甘在吃东西的时候,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但县太爷花了好些时间才将来龙去脉解释了清楚的这场“冤孽”,也让赌坊里唯二还能坐下来听故事的柳谦君和殷孤光上了心。
多年相处,他们对甘小甘的吃食习惯再熟悉不过。尽管县太爷口中的来龙去脉听起来像是狠命瞎编、找说书先生都没办法折腾出如此荒诞的离奇事件,但这场孽债的主角若是百余年前的甘小甘,也真是不无可能。
秦钩的前世,是被甘小甘吃掉的。
第14章 县太爷与甘小甘(二)()
楼化安,年二十七,如意镇人士。十岁时父母双卒,入人间修真界九山七洞三泉之中的裂苍崖一门中成为当代掌教的关门弟子,二十一岁时下山归尘。同年,因朝堂纷争,被执掌部分实权的某派系破格指定成为如意镇县令,回归故乡。四岁起家养邻居发小一枚名为秦钩,二人患难与共,嘴贱不休。二十六岁之年将知交发小以教唆千术、祸害乡里的罪名关进如意镇大牢。
甘小甘,具体年岁不详。但按照已知的仇家数目来看,至少已有一千三百载以上。种族不详,祖籍不详,师门来历不详,三十载之前所有经历不详。十一年前跟随柳谦君搬至如意镇九转小街吉祥赌坊,定居至今。生平无其他已知爱好,惟吃而已。在如意镇十余年中都表现良好,最大的劣迹为两年前因楚歌的失职而贪吃了如意镇县太爷的师门传承宝器——百折空刃。两年后遇县太爷至交好友——千手秦钩一枚,吃食习惯中本以尘世凡人为最大禁忌的甘小甘史无前例地对后者起了极大的食欲。
冤孽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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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光和我在这几个月里确认过了多次,小甘确实完全不记得。”柳谦君看着正拎着筷子极快地扫清着桌上三十多盘各式鱼肉的甘小甘,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后者在无趣地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脸色发白的县太爷在跟自己说些什么时,就调转了专注力,一心一意地对付起花了张仲简大力气的二流美食。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一天两顿的吃食,每顿都至少会解决三个以上的秦咳类似秦钩前世的刃器。算到今天也至少已经过了两甲子,换了你也不会记得自己最近一百多年吃到肚子里的所有东西”不同于柳谦君的淡定,殷孤光看着女童将三十多道鱼肉都吞咽了下去,想到今天子时之后将有可能发生的“惨烈”境况,颇有些焦躁不已,连对着县太爷解释的说辞都有些不着边际起来,“你也看到今天她闻到秦钩味道的样子了,要是你还愿意让秦钩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继续在小甘身边待下去,恐怕不到解开死结的那一天,他们两个就得先有一个万劫不复小甘你倒是少吃点啊!”
女童稍稍停了下筷子,抬起大眼看了看如坐针毡的好友,继而将殷孤光眼里那燃烧着的火光误解成是“对白鳞麒鱼的渴望”,吃得更快了。
两个正主一个在床铺上呼呼大睡,另一个几乎是以半趴在桌上的迫切姿态狂吃泛着怪味的鱼肉。县太爷一步踉跄坐在了凳上,失去了主意。
“真可怜。”
屋外传来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淡定声音。
房里勉强还算是活人的三位齐齐吃了一惊。
从来都暴跳如雷或絮絮叨叨冷眼相对的小房东正从屋顶上倒吊了下来,在屋后的窗前荡来荡去。她藏青色的大袍像是一幅宽阔的画卷,掩住了窗前大部分渐昏的天光。而那个奇大无比的高冠竟仍然牢牢地箍在她的头上,完全没有半丝松动。
“真可怜,”楚歌竟以县太爷、乃至两位相处近十年的好友都未曾听过的怜悯低声,淡淡地对面前这位该是“耽误她收租进度”的仇敌作出了十分准确的评价。
“你是楼家的小孩吧。”小房东倒吊着在窗前悠悠荡荡,完全不管此时的自己像极了穿起土地爷官服的小蝙蝠,“那年你被带去了裂苍崖,还以为不会再回如意镇了。”
小房东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言词里的平和与悲悯让年轻的县太爷霍然回到了幼年的日子里。那时他住在如意镇八条大街之外的一个狭小的废弃院落里,他仍在双亲膝下,他自幼玩在一起的发小也仍然在侧。
那时的他仍是个平常人家的孩子。
直到这场冤孽渐渐显出形来,毁了他们两家人。
“您老也终于认出我了,小房东。”如今在这如意镇里只有县太爷这个身份的楼化安翘了翘嘴角,对着倒吊着的楚歌微行了个后辈礼。
在回到镇上后跟踪小房东的几年间,他依稀回忆起了幼时在家时的曾度过的无数个下午。
住在如意镇废街上的他们家虽然并未被善良的镇民们施以白眼,但也没有多少来往较密的朋友。除了同样有个娃娃的邻居秦姓一家,楼家双亲接待最多的是位发眉皆白的老人家。
楼化安未懂事的幼年中,常常会因父母还在山上劳作,而跟这位不时来他们家坐着晒天光的老人家玩些小孩子才会觉得有乐趣的天真游戏。
县太爷也模糊得记起,随着老人家来得愈勤,还有另一个看起来并不高大的身影偶尔会跟在老人家后面陪他度过几个呆坐着等父母回家的下午。那个身影的面孔和衣裳纹样都因记忆太过久远而无法想起,但幼年的小楼却清楚记得一件事:
这个看起来老气横秋的姐姐,戴着一顶好高好高、像是秦家大叔吓他的那些个故事里黑白无常头上戴着的那种大帽子。
但他并未就这一点向柳谦君和殷孤光求证。
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自他归回故乡后的六年间都没有认出自己的小房东,却在今天一语道破了当年的孽债。
“楚歌你下来。”柳谦君震惊之余,想起了小房东的另一个实在用处。
藏青色的大袍在渐昏的天光下忽地划了个圈,楚歌从宽大的窗棂间一穿而过,落在了县太爷面前。
小房东抬头看着此前完全没有认出来、却因十余年前的那场变故而被老头嘱咐着要她无论如何要多加照顾的楼家小孩,后者再不复当年的幼小细弱,已经比她高出了一大截。
“你被带走之前,老头不是交代过你,要你别再管秦家的事。”小房东细长的双眼仍然眯得像是两条缝,无法看到她眼底的真实情绪。
但十年间摸清了她脾气秉性的柳谦君和殷孤光都震惊地看到小童的眉头只是稍稍拱起了三道极浅的沟壑,双脚死死地钉在地上,不像平日间因为收租进度不够快而暴跳的急躁样子。
这次是真地怒了!
楚歌矮小的身躯中蕴藏的极大火气被极力地压制,只在她的言词中稍稍泄露了几分:
“你还回来做什么!”
第15章 有爹如此(一)()
这场长达百余年的孽缘中牵涉到的、如今还在这红尘中的人们,现在都已经聚集在了县太爷的房里。
尽管多年前的起源中两位正主并未能参加这来龙去脉的梳理,但讽刺得是,并没有对这故事有太大的影响。
分别了解这场冤孽中最主要部分的四位,终于能将这七零八落的故事拼凑在了一起。
虽然没能够在这长达六年的跟踪与反跟踪中认出当年的故人,但从来都不是靠脸来认人的小房东最大的优点就是记忆缺失。在看到向来沉稳从容的县太爷突然在他们面前露出几近是伤心的情状时,楚歌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的楼家幼子,于是也几乎是同时地将对方跟踪自己数年的经历忘记得干干净净。
此刻在楚歌眼里仍然是“楼家小孩”的县太爷欣慰于对方终于不再看到他便狂躁地跳脚,于是在他答应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好好地向她交代清楚后,小房东决定暂时不把他扔回裂苍崖,一屁股坐上了几乎已经被扫光大半菜肴的桌子,眉头依旧拱着小小的三道沟壑。
在这场故事里,牵涉到如意镇的部分开始于八条大街之外的两个废弃院落里。
楼家双亲搬到如意镇后的第四年,有了他们唯一的儿子——楼化安。正值盛年就从人间修真界退隐的楼家双亲极为努力地想要融进这小镇里的平静日子,每天的清晨都跟着镇民们上了后山劳作,风雨无阻。
于是常年的大部分时间都独自在家的小楼碰上了与他们家只差了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