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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妖境的数位长辈倒是认出了这被雪鸮妖主藏了数百年的第四代“病人”,却碍于守在这少年身边的是假死了多年的柑络长老,没好意思过来一窥究竟。
“咱们上天下地找了那么久,皇母把他藏得真好,我求了那帮老弟兄们一起找,连孟婆都求过了,也没能问到他的去向,没想到他真的没去其他地界,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人间如今的孩子们差不多一甲子一轮回,刚刚生出来就老得不像样,要是跟从前一样,咱们还不知道得错过他多少次,要不是妖族那只老鸦误打误撞,他还在轮回个不停呢”
仓颉坐在裂缝边缘,装作仍在扒拉蛟龙碎骨的样子,只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小牙,像是有意不让九山七洞三泉众生知晓他对这妖力炉鼎的兴趣。
他颇为感慨地絮叨了好一会儿,才眉眼肃然地转过头,眼神恳切地盯准了张仲简:“可如今送到了咱们鼻子底下,不管这是不是皇母的意思老哥你还不打算帮他备条后路?”
张仲简一时发了怔——他没有告诉仓颉,早在如意镇的时候他就和小牙照过面了。
那时候,他和素霓就曾有过怀疑,却没有在赌坊诸位怪物面前显现出来。
倘若小牙果真是他以为的那个“人”,那他身为第四代“病人”、乃至此前数代妖力炉鼎的来历,便豁然开朗。
只是纵然有这个揣测,张仲简还是从未想过,要给小牙安排什么退路。
因为
“他的后路不在我们这。”
张仲简默然良久,才郑重地摇摇头,继而颇为放心地向满面惑然的仓颉补了句:“佑星潭对他很好。”
那关咱们什么事?
连方才听到张仲简不肯帮他修好故居都能慨然接受,小老头此时却急了眼:“可咱们一共就剩了三个,不算独眼老哥们那些混血孩儿,流落在人间的也就他一个了,难道老哥你不想把他带在身边,好好看着?”
张仲简不禁失笑:“就算我能把他带回去,要把他放在哪?难道一起待在通道里?你知道他不会同意的。”
仓颉瞥了眼大汉后背上的剑囊,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既然回去之前你要在这呆上几天,刚好龙宫没了主人,你总得帮着照看下不如,你暂时留他住下。”张仲简遥遥望着安睡在软毡上的小牙,渐渐缓和了眉眼,忽而提出了另一个退而求其次的法子。
多年前坐在天光下,他曾眼睁睁看着第三代幼弟中的最后一个快咽了气,那时还以为,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后者一面了。
就算不久之后他就要返回百里青虹通道,仍然无法和清醒着的小牙照面,可是知道后者还好端端地活在人间,总比过去找不到他的那些年头要好得多。
“他要是不记得从前的事,只会觉得我在讲鬼话蒙他,他会信?”想到百里青虹历来的规矩,仓颉心知要把小牙带去上界的念头不过是自己的奢望,当即默认了张仲简的定夺,但想到某个不可避免的境况,小老头还是苦笑着替自己争取了下,“还有,我可不喊他老哥。”
张仲简的双肩渐渐垮了下来。
他眼底的神色却是释然的:“你试试吧真的不信也好,反正以他现在的样子,人间哪里不能去?”
这话实在有些意味不明。
然而等到仓颉惑然回头、想要问个仔细时,张仲简已经掩去了眸底的神色、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锋:“这趟事情挺多我不来接你了,你自己回去。”
小老头一时接受无能,老半天后才愕然跳起了身:“那怎么行?是老哥你喊我来,我才连老雷头都不管、就从神司里跑下来的,你不带我回去,老雷头肯定知道我是溜到地界来了他的规矩那么大,还不得把我神司砸个稀巴烂?”
张仲简神色未动:“石墩还放在如意镇。”
“那种破石头早就该扔掉了,我再去昆仑山上帮你捡一块回来。”仓颉的嘴几乎要瘪成了座拱桥——他实在不懂,那块石墩明明是个莫大的累赘,怎么老哥偏要带着他天上地下地到处跑到处摔?!
可大汉漠然地望着他,摆明根本没有听进去。
尽管极为不甘心,仓颉也只好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如今地界闹出了这种事,别说老哥你不能再逗留太久,就连那几个来路各异的小怪物,也都别待在那个小城里了特别是犼家的孩子,最好赶紧躲回自家去。”
“我们都会走,楚歌不会的。”张仲简却愈发干脆利落地再次拒绝了小老头的好意,甚至像是有意要气死仓颉,还毫无停顿地提出了下一个荒诞的要求,“对了,我还要多带两个回去。”
“两个?!不是说只有鲲族那个掉在人间的小娃,怎么又添一个?!”仓颉瞠目结舌——这和一开始说好的,可不一样!
张仲简耸了耸肩。
仓颉竟然看懂了大汉这全无所指的意思,这下却不敢喊出声来,仅满面惊恐地动了动嘴皮:“厌食虫?你要把她带回上界?”
无需张仲简点头,小老头也急得没了分寸,不自禁地开始张牙舞爪起来:“你反正有百里青虹护着,可以永远都呆在通道里不出门,不管不顾,老哥你可别忘了她那个狂吃又狂吐的劲头,哪个神司养得起她?”
第671章 何处不能去(二)()
这世上有没有当真养得起甘小甘的地方?
某一年的中秋,如意镇诸位怪物曾经在小楼顶上围坐一席,于清风明月下聊起过同样的闲话。
区区几个时辰的月夜,当然并不足以为这问题找到个满意的结果——赌坊诸位怪物扪心自问,都不得不承认,若是敞开肚皮肆意吃喝的甘小甘,那不管住到长白山、青要山亦或犼族属地他们都是养不起的。
那时的张仲简只是苦笑着耸了耸肩,颇为心虚地没有在这场闲话中言语太多。
可大汉心知肚明,只有他和老朋友守着的那个荒芜通道当然更养不起甘小甘。
他甚至从来没有问过甘小甘,是不是愿意舍弃如意镇、舍弃柳谦君、舍弃那山城里所有记得她的好友,跟他去往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但要是这世上果真有那么个地界,能让甘小甘吃饱喝足后沉睡安枕,也许就只有那里。
那有无数神司驻守、不容任何地界生灵随意踏足的三十三重天之上。
“这里没有她能去的地方了。”
张仲简茫茫然地看着跳脚不休的仓颉,等到后者自觉无趣地渐渐消停下来,他才神情古怪地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小老头差点又歪了嘴——厌食虫一族臭名昭著已久,甚至金仙、上神两界也早对这小小虫族有了偏见,就算人间已不容那位金鳞长老立足,也不能把她带去上界啊!
更何况,那个“吞天咽地”的术法实在太过霸道,不仅在地界是不可轻易染指的禁术,就连上界诸多神司也对其忌惮非常,若是被谁尤其是那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老雷头发现,这个已然将此禁术修炼大成的厌食虫族竟然躲到了上界,他这个百无一用的造字上神还不得被劈得到处跑?!
想到届时自己的惨况,还有恐怕也会和渊牢落得一样下场的造字神司,仓颉只觉得自己的腰骨生疼。
然而等到仓颉想要再次开口反驳,他看到的却是慢慢蹲下了身的张仲简,后者正在闷声闷气地自说自话着,恰如当年将自己挟在腋下、狂奔着从地界妖族围攻下杀出一条血路时的不安与惶恐。
小老头悻悻然地闭了嘴。
“回去后,我也没办法时时看着大顺。这几年,他的孩子脾气好了很多,可还是很多疑,受不了半点的挑衅,就算在人间的山城里呆了两百年,见到个生人仍然怕得要死要是我们中没有一个陪着他,大顺是不肯走的。”
仓颉本来也想蹲下来,可是腰背间的虚妄疼痛太过真实,逼得他干脆坐倒在了湖泥里,陪着张仲简发起怔来。
可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老哥太过宠溺、亦太过小看那竟然会被唤作“大顺”这种怪名字的鲲族幼子了。
就算那孩子当年的确受了不小的罪,又在凡世挣扎着存活了几百年,但再不济,好歹也是出身于与鹏族双生的鲲族,天生身魂强悍无匹,论起灵力来,如今地界的妖族众生更是永远无法望其项背。
大顺又不像他们这些被女娲造出来的脆弱人族,轻而易举地就会把性命葬送在他族手上。
仓颉憋了老半天,还是决定要让张仲简清醒少许:“皇母要是怪罪,我可不承认知道这桩事再说,鲲族小娃去了上界,当然有鲲鹏两族的长辈疼爱他,哪用得着老哥你来担心?”
小老头终究没有把早就备在肚里的下半截说辞一起倒出来——鲲族与人族素无往来,大顺这个孩子绝不会像前几代的人族那样,因为女娲的关系,被上界的某些神司当成眼中钉,遭遇什么灭顶之灾的。
他和我们不一样。
“楚歌不会答应的”想到不久之后、必然要面对这个两难的问题,张仲简神色异常凝重,压根也没把仓颉的几句话听进耳去。
大汉不但没有释然起身,反倒愈发弯了腰背,几乎要一头埋到湖泥里去:“大顺在地界呆了太久,除了走了十几年的土地爷,如今就最听她的话要是楚歌知道大顺得独自一个回到鲲族长辈身边去,她怎么都不会答应的。”
仓颉颓然地撇了撇嘴,终于放弃了劝慰张仲简,只无奈地回了头,望向屹立不倒的茫茫水墙——那是方才龙宫千万兵将和犼族幼子离去的方向。
想到昔年为这凶兽一族造下“犼”字时的境况,小老头恨不得抓起把湖泥、赌气着往那水墙里砸去。
他刚刚成为造字上神之际,地界的无数妖族都像是忘了曾经对人族有多么不屑,尽皆哭着求着要造字神司为它们族群赐字为名——像是他们有了个“名字”,就能压仇敌们一头,就能在地界永享一方福泽。
彼时的他,仍然念着当初自己和老哥被这些族群追杀之仇,连早就造下的字都不肯施舍给地界的妖族们,更别说专门为哪一族造出个独有的字了。
倒是犼族这个凶名鼎盛的兽族,从未求到他的跟前过,还是在举族成为山神后,由女娲大神出面,让造字神司特意为这一族挑出个合适的名来的。
即使不算上要应付皇母,仓颉也对此要求并不抗拒——这凶兽一族历来乱来得很、几乎将世上能打的族群都欺负了个遍,却从来没有欺负过人族,不管是他那一代,还是老哥守护过的另外两代。
他甚至还因为从未与犼族有过嫌隙仇怨,而特意偷偷地跑到了地界一趟,冒着被砸扁震聋的危险,紧紧地跟在这一族后头,亲眼见识了其与世上数不胜数的凶恶族群鏖战万场,才终于灵机乍现,造出了此后自己也颇为得意的“犼”字,赠给了这一族。
“犼”,凶极,恶极,也任性之极,其吼声所到之处百兽辟易不恰好合了这个凶兽族群的脾气秉性?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头,犼族终于还是欺负到了他们人族的头上。
欺负的还是最不该受气、本也不需要受这个窝囊气的老大哥。
只是这个欺负法子,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
第672章 要命之邀(一)()
四方水墙护庇之下的这方湖底休憩之地,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