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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耳则没能看懂两个后生的发疯举动,然而想到一路上的教训,老人家还是耸了耸肩,干脆有样学样地也帮柑络捂住了耳朵。
雪白的幼兽只给了身后众人不足五息的自救辰光,在鼓足了满肚满腹的气后,便愤愤抬头,朝着那依旧有天光漏下来的巨大破洞猛地怒吼了出声。
立足在裂缝之上的张仲简嘴角微动,像是要问小房东什么,却没料到会迎来好友这种敌意满满的“迎接”,诧异不已地扬了扬眉角。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雕像般地驻足在原地,全然没有往后、哪怕是往旁侧退去的意思。
小房东的怒吼浪潮就这么与他擦身而过,仿佛微风拂面。
真正被这怒吼击中的,是一直都高悬盘桓在张仲简头顶虚空中的另一个庞大身影。
龙吟声戛然而止。
“歌——别伤他!”天光里忽地有个熟悉的声音,竭尽全力地朝着虚境里喊了声。
第645章 金鳞降龙(二)()
幼兽的一双缝眼陡然睁开了大半,现出两颗漆黑的瞳仁。
天光里的那声音方起,她便错齿一咬,从肚腹里直冲上来的那声怒吼余力未竭,还是硬生生被她压了下去,断在了喉间。
即使没有那声呼喊,小房东也没打算当真吼上几个时辰——别说身边的同伴里头就有几个是经不住她吼声的妖族,就算忌惮全无,她妖力未复、肚腹里的那口气也没攒够,本来就只能维持个区区数息罢了。
不同于柳谦君和殷孤光的讶然,楚歌在看清了来人是张仲简后,便极为坦然地接受了好友的怪异举动,甚至连素霓莫名其妙变成了另一副模样都不放在心上。
早在十余年前,她站在赌坊的楼顶眺望到张仲简背后的那把宽阔怪剑时,就知道自己不是素霓的对手,山神棍也不是,就连隐居在犼族属地里多年的几位祖辈也不是。
等到这把怪剑现出它原本的真身来,恐怕人间界根本找不出谁,会是它的对手。
楚歌真正在意的,是那扭曲盘旋在天光里、看起来就像在张仲简背后形成了个龙形图腾的巨大影子。
她对那影子气极、怒极,才会连张仲简仍然站在她和那巨影之间都顾不上,就怒吼了出声。
此时终于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小房东才如释重负地垮了肩骨,周身的毛发也渐渐平缓躺落。
只是她一双缝眼里的怒火依旧高腾不休,也不知到底是在生谁的气。
“小甘?”那呼喊声里稍显模糊的独特齿音实在太过熟悉,让柳谦君且惊且喜,若不是沈大头仍然抱着她的袖角,她几乎立马就要往那裂缝上行风攀去。
参王也早早地注意到了楚歌的异样、和张仲简头顶上的那团蜿蜒如山川的活泛巨影。
她虽是长白山上的木族,但对掌管湖海水域的神官族群也并不陌生,更不提住在如意镇里的十余年间,更曾因为小房东的胡来,和北海老龙王打过不少次交道。
那果然是条龙影。
海龙一族掌管着人间界的各处湖海,太湖这浩浩两千水域,有龙王爷镇守再寻常不过,然而龙族轻易不会化出他们铺天盖地的真身来,怎么如今一现身就这么扎眼?
更令众人不解的是,这虚境牢笼分明是在太湖底下的,即使被那长枪模样的神兵强行划开了条裂缝,那顶上也该是太湖的茫茫水域,哪怕是被那神兵的力量压得不敢往虚境里奔流进来,总不会凭空消失个彻底。
然而他们睁着眼,在张仲简背后看到的却是平日里在陆地上也能抬头望到的朗朗苍穹,就连流云也没有几团。
唯有那龙影偶尔盘旋过张仲简的头顶高处之际,才偶尔会见得有波光从龙尾处一闪而过,溅起几分依稀的潮湿水汽。
但柳谦君已顾不上这诡异的境况了。
恍惚间,有团琥珀色的流云从那龙影上一跃而下,像是也在忌惮着那白虹般的长枪神兵,借着风势在空中转折了两次,才缓缓落了下来,继而伏在了裂缝的边缘。
那身影急不可耐地掀开了风帽,现出了她的苍白小脸。
一直都坐在龙身上、在高空的冷风中盘桓许久,女童牢牢记得诸位好友数年来的嘱咐,拉紧了琥珀大氅,仍由龙王爷怎么怂恿着让她看看脚下的难得美景,也没将风帽掀开来半分。
此时她却什么都顾不得了。
甘小甘的面色还是苍白得吓人,也不知是被小房东方才的怒吼声震得心脉不稳、却又强忍着开口求情,还是在此之前遭遇了什么更费神费力的变故。
她竭尽全力地伏下身,几乎要从那裂缝里掉下来,总算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依旧有些横眉竖眼的雪白幼兽,看到了被索命小鬼和一名陌生女子分别抱住的殷孤光,看到了冲她安然微笑、让她放心的柳谦君,也看到了正从地上狼狈地爬起身来、面色比她更差的县太爷,这才眉眼尽展。
“君”女童欣喜不已,然而冲到口边的名字太多,急得她最后只能喊出其中一个来。
她像趴在赌坊天井那口大缸上那样,上半个身子差不多都晃在了裂缝中间,只要再用一分力,就能直接往好友们所站之处直落下来。
张仲简也注意到了女童这不要命的举动,但像是因为身后那股雨后白虹般的灵力太重,他眉头微皱,却最终还是没能迈开步,也不能过来把甘小甘提拎开去。
“你坐好了,别下来。”所幸小房东赶在柳谦君之前,驳回了甘小甘想要跳下来接他们的好意。
女童呆了呆,但下一瞬就反应了过来,手脚并用地将自己往上挪了挪,眉间欣喜与忧虑参半:“歌,他没有伤到我你别伤他。”
楚歌不耐烦地打了个喷嚏,小脑袋一别,示意女童再挪远些。
小房东正气得发疯,哪里听得进甘小甘的好心劝架——还以为成了龙王爷后,能比小时候要顾得他人的性命些,所以她才会把甘小甘托付给了他,没想到
臭小龙!
“是甘小甘小甘?”
一旁的角落暗处里,缩成了拳头大小的青墨鬼气正小小地欢腾了下,只是忌惮于显而易见的气氛僵冷,秦钩只敢轻声问了发小。
县太爷坐在师兄们的身边,无声地点头。
秦钩欣喜不已地在原地蹿了蹿,却不像见到其他故人那样,咋咋呼呼地现身和甘小甘见面,顺道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谁似地自报家门。
他还是躲在这方圆之地仅剩的暗角里,不敢往外移出去一星半点。
他怕极了虚境外的天光、更怕被张仲简握在掌中的那股庞大灵力,总觉得自己只要在它的锋芒下,必然会火芒散尽,连这副鬼灵之躯都保不住。
连秦钩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是,自从变回了这副青墨鬼气的模样,他虽然一如既往地期待着再次见到甘小甘,但每每想到有朝一日会真的直面女童,还是不自觉地噤若寒蝉。
当初在赌坊里、被甘小甘无意中咬到了指尖的切骨恐惧,如今更加浓厚,甚至超过了秦钩其他所有的念想,他下意识地就想离女童越远越好。
像是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全,才能保住他这辈子剩下来、不管是人是鬼的命数。
第646章 兴师问罪(一)()
“是金鳞长老?”
虚境的另一边暗角里,忽地有个被众人遗忘的声音冷笑着响起。
“只是贵客来的真不巧,如今这地界怕是不能再住了。”
天光未能照到的幽沉过道中,有个身影扶着裂痕遍布的石墙,慢慢地朝裂缝下的光亮之处移了过来。
于是众人得以再一次看到了那双深藏着妖异血瞳的眼睛。
杜总管缓缓地抬头,也不知他到底能看到多少,但他那双眸子恰恰就盯住了依旧伏在裂缝边缘的甘小甘,毫无偏差。
他甚至还对着女童客气地笑了笑,仿佛他此时并不是站在几近成了废墟的渊牢里,而是仍然身处渤海畔的那所大宅中,依旧有无数的精怪仆从追随其后,任谁来捣乱都能在转眼间被他收拾掉。
就连他嘴角的那丝笑纹,也仍然让人望之却步,让人心下发冷。
听到杜总管这话,桑耳和柑络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惶惶不安——在意识到满渊牢的蛟龙骨都是被那琥珀色的水流消融后,他们就猜到了那位厌食族的金鳞长老已到了附近,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许多年前,他们都曾遥遥见过甘小甘一面,但在两位老人家的记忆里,厌食族的那位散仙是个永远藏身在墨绿色斗篷里、嘴毒至极的阴损角色;他们也知晓金鳞长老和参族的老祖宗交情匪浅,却从未见过甘小甘这副模样。
原来,厌食族那个不世出的金鳞长老,那个以脆弱虫身修炼大成的散仙是这么个病气入骨的丫头?
然而他们脚下切切实实踩着蛟龙骨的碎石,让两位老者又一个激灵,不由地或挪动腰身、或单脚跳起,都离柳谦君更远了些。
不对不对这丫头,该是从这里逃出去后,才变了副模样的。
桑耳斜眼瞥了瞥神志颓丧的柑络,肚里对柳谦君的愧意积得更厚——亲眼看到了渊牢将老朋友折腾成什么样后,他便觉得参王实在对他们这些“始作俑者”太宽容了些,当年那个嘴下不留德的虫族散仙竟然变成这副病怏怏的模样,换了他是参王,还不知会想出什么法子去报复对方。
不同于两位老人家的心思复杂,伏在裂缝边缘的女童一直都全无反应。
甘小甘呆滞良久,直到发现虚境里的众人都在仰头望着她,才意识到这话里喊的是自己,终于神色困惑地往声音来处望了眼。
她当然是不认得总管先生的。
甘小甘“住”进太湖渊牢、乃至后来逃出虚境的时候,眼前这位都还未是六方贾的杜总管。
而六方贾诸位来客造访如意镇的那几天,她还住在县衙大院里、恨不得亦步亦趋地跟牢了县太爷,生怕楼化安会又惹了楚歌生气,连九转小街都没有回去半趟过。
她压根不知道山城里多了几位“贵客”。
当然,赌坊诸位怪物也不愿让她被六方贾发现——他们既怕女童会被这扑卖之地发现了踪迹,也怕甘小甘会嘴下不知轻重地伤了谁、拖累了如意镇。
杜总管住在山城里的那几天,柳谦君和小房东更是使尽解数,一个以赌千之法牵绊住了诸位贵客,一个恨不得将眼睛缝到总管先生身上去,根本没给杜总管机会、当面与甘小甘一见。
而杜总管,则一直都被“困”在王老大夫的医馆里,后来也只在第二大街上度过了狼狈的一天一夜,并未踏足县衙后院。
可他毕竟是六方贾的掌事总管,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是奔着甘小甘来的。
那盘莫名其妙就输给了小房东的赌千,也许早在他被放入山神结界之前,就已经赢了。
至少当下,他不就一个不漏的,把如意镇几位怪物统统引到了太湖底来?
楚歌眉间的三道沟壑勒得极深——她太熟悉总管先生的这种笑意,让她四足发痒,全身都不舒服。
他永远话里有话,即便输赢已成定局,也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不出小房东所料,在停顿片刻、也没等到女童的回应后,杜总管果然又笑着开了口。
“只是贵徒先前与我六方贾讨价还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