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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事!”张仲简干脆将整张脸埋了下去,同时发出了闷瓮般的大声解释,“真的没事!不要管我!”
“喂。”破苍主人正犹豫着到底是该将大汉的膀子跟着放到地上、还是应该直接把对手拽起身来时,小房东“体贴”地走过来戳了戳他的背,破解了他这数百年来最尴尬的境况,“小甘要你留下来,你跟我们走。”
等等!就这么走了?!
听到这个四尺孩童的话,已经算是失去了大部分“人性”的末倾山大弟子也大惊失色。
就就让他这么躺哦不,趴在这里?!
楚歌低头,看着张仲简脑袋下的青石砖缝里渐渐渗出了鲜红之色,想到大汉平时碰个墙也会涕血横流的凄惨情状,大概猜到了好友此时的羞愤之情。
小房东重又抬起头来,细狭的眯缝双眼中满是为好友两肋插刀的“义气”:“还想留下来跟仲简打,就跟我们回去。他每天午后都会在这里躺一会儿,你不用管。”
张仲简面目朝下,听到楚歌这般“义气”的救场,肚里的泪水泛滥成灾。
“石墩子我们给你带回去了。”小房东蹲下身来,在好友的耳边低声嘱咐了句。
孤光的“极夜”咒术虽然并不伤人,但让整个如意镇的老小再继续陷在这并不规律的沉睡之中,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作为如意镇的代职土地爷,楚歌已让幻术师赶紧解开了禁制,不出半刻,整个如意镇就将恢复往日的热闹,所有的镇民们也都将回到他们正常的日子里。
要是他们不先带石座走,张仲简至少还得在返回九转小街的路上耗上大半天——只有大汉自己一个人在街上时,早已习惯了他这随走随摔的“绝症”之态的全镇老小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再趴一会儿就赶紧回来啊。”楚歌抛下了最后一句交代,跳上了街角已整个侧了过来的石墩子,像是江湖上常见的艺人戏法般,踩着浑圆的石墩侧面、往前行进而去,与两位好友一起带着愧疚不已的破苍主人回了吉祥赌坊。
大好的天光之下,整个如意镇的各处都响起了稀稀朗朗的呵欠之声。
第64章 傒囊之心(一)()
围绕着如意镇四周的群山之中,坡头最矮的莫过于小城的后山。但这座四季间都会晕漾开不同灿烂的小山丘也孕育了最多的生命。除却如意镇老小们平日里在后山上种下的各类植被,七禽街的王老大夫也将这个小山头当成了自家的药库——地处北方的如意小镇,从开镇以来就在这群山包围之中默默无声地存活着,没有四通八达的平坦大路,没有声名在外的清幽古迹,却能在伸手就可触碰到的山脉中找到超过百种的可用药材,也实在是上天垂怜。
若是如意镇平日的午时,多少会有几个吃饱喝足的镇民扛着劳作工具、谈笑着走在山路上,寒暄着到黄昏之前要在这山丘上完成的工作。然而因为破苍主人这位不速之客,今日的如意镇还未从这并不正常的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尽管在小房东的要求下,幻术师已尽快地解开了他的“极夜”咒术,但打着呵欠的镇民们还未来得及发觉这诡异,正个个睡眼惺忪地走到了自家的天井里开始打水洗脸,都未意识到他们已足足睡晚了三个时辰。
于是偌大的如意镇中也不会有人看到,九转小街吉祥赌坊的千王老板正独自一人地蹲在了后山的某个山腰凹处。
并没有像往日般贴身守护着身子虚弱的甘小甘,柳谦君竟没有知会一声,就抛下了还在镇口应付末倾山大弟子的众位好友,自己来到了后山之上。
千王老板十分随意地半蹲在了山腰的一处平地上,似乎根本顾不上自己的牙色衣衫会不会因为沾染到这山头的泥土而变脏,连她那本就落到了脚面上的如墨长发也丝丝缕缕地散延在了青草细泥间。
柳谦君神色严肃,那曾经在人间千界让后辈们望之生畏的修长右手也并没有执拿着任何的赌具——这只葱白的芊芊手掌,正微张着覆在了泥土之中,像是要径直探到大地的深处,去找寻这山脉中某个生灵的踪迹。
这看起来像是无知稚子闹剧般的动作,竟很快地得到了回应。
不知从何而来,但这小山丘般的如意镇后山中竟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簌簌之声。
范围广大的山脉之中存活着各种各样的生灵,或强大、或弱小,或精明、或愚钝,却有共同的一点远远胜过了凡人一族——在山野之间存活多代后所承传下来的本能,使得它们在山川原林之间的移动极快、极轻,乃至踪迹难寻。
而这不知被柳谦君用什么方法召唤而来的生灵显然是从遥远的地方疾奔而来,却并没有显露出半分的本相——这几不可闻的簌簌轻声来自于后山的泥土之下,正一路拱起了小小的土堆,迅速地朝着千王老板掩在泥下的纤手行进而来。
“乖乖。”柳谦君微笑着,眼中也满是看着甘小甘才有的宠溺之色,直到这拱起的泥线疾窜到了自己的掌下,她竟也像平日里鼓励女童般、轻轻地拍了拍这应她召唤的生灵,“我要的消息,带来了吗?”
掌下的幼小生灵猛地蹿了几蹿,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柳谦君微眯了眼。
若此时有其他的凡人在侧,恐怕也会觉得吉祥赌坊的这位千王老板果然也和其他几位一样,并没有正常到哪里去——不知是不是与这无法看到本相的幼小生灵有着独特的谈话方法,柳谦君在接下来的两盏茶时间里都微蹙了眉头,却并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等到掌下的幼小生灵终于停止了迅疾的蹿动,千王老板才吃惊般地张了张嘴,继而轻吁了口气。
“这次让你一个跑了这么远,也实在是委屈了回去尽量跟着你几位哥哥探出来的老路走,自己小心些。”柳谦君再次轻轻拍了拍这幼小生灵,神色间满是怜惜与疼爱,“记得下次别独个儿跑来找我,要落在了谁的手里,我可救不了你啊”
掌下的生灵听话地撞了撞她的手,算是听进去了她的嘱咐。
“那就回去吧,在这里呆的太久,路上又得睡着了。”
不知道是何族的生灵极为乖巧地遵照了柳谦君的指示,蹿回到了来时的老路中,又拱起了些许的山腰泥土,以凡胎肉眼无法跟上的迅疾之速朝着山脉远处消失而去。
眼看着被自己召唤而来的生灵顺利地踏上了返程,柳谦君将自己的右手从泥土中缓缓抽了出来,徐徐地站起了身。
千王老板并没有顾得上去弹拭自己牙色衣衫上的泥灰,也没有正眼看看自己方才一直落在地上的如瀑长发。柳谦君眉头深锁,像是方才从那幼小生灵处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赌坊六人众之中,大顺和甘小甘向来都是被视为需要保护的孩子,于是也从来不需要太过担心什么事情。而另外的四人众里,楚歌虽然也能以她自己的方式照拂他人,却因为不通人情而常常过于莽撞;张仲简对身为凡人的全镇老小关心则乱,常常为了些红尘琐事不遗余力,只求让如意镇所有人的日子都能归于寻常;而殷孤光在吉祥赌坊的十年间倒是多了几分“人情”,然而曾经作为隐墨师的他更喜欢冷眼旁观,相信这个世间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并不是外力所能改变。
于是整个赌坊里,就剩了她一个常常去管修真界的闲事——她的族群天性悲悯,即使在多年的云游中早就看破了这红尘中所谓的因果之说,即使她在人间的千界之中学会了凡人的心口不一,却至今也没有办法放任身边的弱小者平白受更多的欺凌。
正如数月前受县太爷之托、尽力去解开甘小甘与秦钩的百年孽缘般,柳谦君在看到出身佑星潭的第四代“病人”与末倾山大弟子接连而至后,多年来云游的经历隐隐地告诉了她——恐怕他们五人众多年来最为担心的情势已经渐渐逼到了眼前。
“早就听说你们一族的递信能力还在路鬼之上,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原本不该有任何生人存在的后山山腰上,突然响起了另一个人声。
听到这刚刚熟悉没多久的声音,柳谦君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她缓缓地转过身,再次看到了那骨白色的宽大衣衫飞扬在了山林高处的疾风中,像极了冥界收取灵魄之用的招魂幡。
不知是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孤光家的师姐站在数十步开外,正微微歪了头,朝着柳谦君轻轻笑了起来。
第65章 傒囊之心(二)()
“你不认识他?!”楚歌站在殷孤光的房间里,指着仍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第四代“病人”,对着末倾山大弟子大呼小叫起来。
在放任张仲简自己收拾完毕再回赌坊后,楚歌显出了她四尺身材的强大优势——小房东使出了江湖中常见的卖艺把戏,踩上了大汉的专用石座,像是滚雪球一样地成功将好友的“身家性命”带回了位于九转小街的小楼之中,顺便也将破苍主人带到了殷孤光的房间里。
从一开始就觉得孤光家的师姐是个大麻烦、恨不得赶紧把这些个外来客都给扔出去的小房东,在明白这个妖力炉鼎不可能作为房租落到她的大药篓中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让末倾山大弟子抬走仍“赖”在幻术师床榻上的第四代,借此赶紧结束这无端端乱了整个小城秩序的闹剧。
然而楚歌的愿望很快地落了空。
末倾山大弟子摘下了破陋的竹制斗笠,冷眼打量着眼前这位睡得人事不知、还有着一头看起来像是老弱之流专属的灰白长发的“陌生人”,一眼便看出这家伙绝对不可能跟自己有任何形式的对战,顷刻间失去了兴趣。
破苍主人摇摇头,表示绝对不可能带走这个病秧子——拿这种货色来充素霓,未免也太小看他末倾山山门了。
楚歌气得小脸扭曲,藏青大袍下的一双脚又开始恨恨地急速跺了起来。
“如意镇向来有山神结界保护,修真界的寻常生灵不可能在五百里范围外感知到镇里的任何动作如果你不是追着这位佑星潭的弟子,又是怎么找来的这里?”
回来的路上便一直都脸色发白、没有置过一词的殷孤光突然发问。
从破苍主人与自家师姐正式对上面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又低估了师姐——从小到大,出身傒囊一族的师姐在整蛊其他生灵的时候总是喜欢多留几手。时间一久,他这个跟在师姐身边的小师弟已能看穿她大部分的把戏,于是好玩心极盛的她进而寻摸起其他的法子来。
应该是自己十九岁的那一年,师姐不满足于往日的整蛊戏法,开始日日夜夜地计划后来被孤光称为“连环锁”的骗局——这个法子实在是太适合师姐大人,毕竟天生作为扯谎比睡觉还要自然的傒囊一族,能将漫长的无聊年岁耗在整蛊之术的研究上,也是莫大的幸运。
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莫测,这一点正和幻术师如今的好友之一柳谦君甚为相像。
在人间界云游多年,那时还未成为赌坊老板的柳谦君一度觉得太过无趣——她虽然出身于天性悲悯的族群,却实在是活了太久,久到连她自己都失去了计算。真要她年年岁岁悬壶济世般的到处救人,还不如让她自戕转世更轻松些。
但在近来的几千年中,柳谦君如愿地找到了自己的乐子——尽管千门中人在人间界无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