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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次,他老人家玩得兴起,差点把破苍拗成了两段,逼得我和这家伙都急了眼,到后来竟然入了障就是这恍惚一瞬的发疯,我才发现,破苍竟然能刺穿他老人家的肩骨。”
他犹豫了半晌,才在外人面前苦笑着提起了这桩要命的往事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宽阔刀器忽而晃了晃刀身。
就连末倾山大弟子都不知道的是,那并非破苍第一次伤了第五悬固。
老人家虽不能时时记得自己的姓名,但他那双眼睛还是能轻而易举地辨别出难得的宝物。见到且时还不过是一块残铁的破苍时,末倾山掌教就被这初来乍到的小家伙迷得神志不清,他许久没有见到敢跟自己闹脾气的活物,不由就喜得上蹿下跳,在等着小家伙正式成形的无聊间隙,还不管十三重瀑掌教的阻拦、非要试试小家伙的威力,而后者半是受惊、半是不服气地当即遥遥冲上了天际,在高空中左突右闪,也没能躲开第五悬固的堵截,只好心一横、干脆正面迎战。
那时还不完全是刀器模样的小家伙,刀身上下仍被封在尚未褪尽的石质和裂苍崖封印里,即使无人持着它,也偶尔闪现出落雷狱术法才有的雷电微芒。自以为会尽碎在眼前这个老头子手里的绝望,让它将能有的气力都聚在了后来成了刀尖的那一点上,径直奔着第五悬固的脖颈而去。
十三重瀑最深处的那道流泉,霎时就冲走了那由末倾山掌教颈间渗落的十数滴鲜血,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但那也是仅有的两次。
除此之外,破苍再也没能在第五悬固身上留下一丝半道的伤痕。
末倾山大弟子也是于二十余年前、在岭南的某处山川里再次碰上符偃道长时,后者端详了破苍大刀片刻、笑着道了句无心之语,才让他恍然醒觉了那次“意外”源自于何。
“十三重瀑里那么多道流泉也没能洗尽大师兄留在它身上的封禁灵力么?”符偃颇为遗憾地笑了笑,替他远在裂苍崖峰巅上苦修的兄长向破苍主人告了个歉。
裂苍崖上一代的大弟子、当代掌教的师兄,也是被楚歌唤作“半癫小子”的疯道长,双耳废了十之八九、临老还被硬塞了秦钩这个废物徒弟,多年来不闻、不管山门外的俗事,却是裂苍崖无出其右的修为大成者,随手施展的术法亦会让修真界众生悚然变色,出自他之手的封禁之力当然没那么容易退去。
更说不定,十三重瀑的掌教前辈压根就是在铸器时故意留下了这力量,想要借这难得的刃器挫挫师尊的威风。
破苍主人这才依稀明白了自己能伤了师尊的真正缘由——镇压火龙那一次,符偃为防帮手不够,已破例把裂苍崖的一卷封禁心法教给了他这个旁门弟子,虽然那心法听上去是个半截的残本,但若是那位聋子师伯的手笔,也就不奇怪了。
他和破苍被师父逼得入障之际,的确恍惚想到了当初在地底岩浆里冲杀的那一幕想必是无意中记起了那封禁术法,才激起了破苍刀身里潜藏许久的高绝灵力。
然而弄清楚了这个杀招的来历,并没有让末倾山大弟子如释重负。
他反倒颇有些颓然。
末倾山的修道之法向来不崇尚借助外力,他已然有手中这柄刃器之助,如今竟然还要凭借着裂苍崖的术法之威才能与师尊勉强抗衡这实在有些让人沮丧。
破苍主人难得地选择了坐关,在岭南的山间餐风饮露地呆坐了数天之久,才说服了手里的宽阔刀器,也说服了自己。
这种从外人手里借来的力量,他们再也不能用了。
逢敌、濒死、堕入心魔、哪怕是师尊他老人家又发了疯在后头追着打都不能再用了。
谁知道呢不过短短二十载,这死誓就在这湖底虚境里作了废。
甚至,是又一次用在了师尊身上。
满过道的万千微芒仍在无律地到处游走,其中有些胆大的还会凑到破苍主人的身前,妄图碰一碰那“睡”倒在冰冷湖石上的老人家。
然而那龙鳞流纹的玄色衣袍仍然是它们的最大禁忌,仿佛触碰一下都会送了性命,让这些微芒最终只敢在老者的脑袋左右打着转,时不时还会被破苍大刀的刀芒闪得四散逃离。
衣袍下是第五悬固除了脑袋的整副身躯,遮得严严实实、不容旁人窥得半分,但就这么看上去,也只会觉得老者不过是安睡了过去,连嘴角都噙着丝至今未退的笑意,全身上下不像有任何的伤损。
只有破苍主人清清楚楚地知道,在柴夫人挥手放出这玄袍之前,师尊的两膝上就已被那雪亮的刀芒生生破出了两个血洞,只是这过道上早已被小侯爷的僵冷鲜血覆盖了遍,即使老人家溅下了几缕新血,也都被尽盖在了那玄色衣衫之下,藏得严丝合缝。
第604章 堕天(一)()
这伤势若放在天光下,是不会被修真界中人当成什么大事的——修道之路何其艰难,动辄便会身消魂灭,肉身皮囊受损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区区的腿伤又算得了什么?
可这两个血洞并不是落在世间其他生灵的身上,而是身为末倾山上先后两代掌教、在人间界出了名扛揍的第五悬固。
老人家与九山七洞三泉的大部分掌教一样,早已是金仙之身,又从修炼伊始便练就了看上去平平无奇、打起来就比不周山上的顽石都硬实三分的厉害本事,连隐居已久的红莲散仙老者都未必能在百招内伤到他的肉身。
方才不过弹指一瞬,即使是出其不意、又被假冒的“大弟子”抱住了身躯,甚至还摊上了个不惜以种下心魔为代价、也要“弑师”的徒儿第五悬固也不可能被破苍大刀伤得如此彻底。
即使有裂苍崖心法相助的前两次,破苍也只在全力伤到过老人家的一丝皮肉后,便力竭而退,却从来没有厉害到能直接在第五悬固身上戳出两个血洞这种程度过。
柴侯爷夫妻消无声息地稍对了眼神,看懂了彼此心底的疑惑,却并没有像石室里的三姐一样继续追问下去——从恳求末倾山大弟子来助他们一臂之力那刻起,他们就已经足够为难了这个老朋友,如今为了说服隐墨师姐弟同去,破苍主人开口解释至此已算破例,尽管仅是寥寥数言,也足够让三姐眉头稍展了。
若还要迫他把末倾山掌教的要命弱处统统告之外人未免也太过分了。
柴侯爷夫妻俩猜得并没有错,他们即使循着这古怪再追问下去,破苍主人也不会再多说半句了。
这本就是多年以来、只烂在末倾山亲传弟子与佑星潭掌教肚里的要命秘密。
海鱼儿去往轮回之前,给后来的佑星潭掌教们留下封手书,嘱咐着只要第五悬固收下了新的徒弟、就要把这密卷交托给对方。
破苍主人当然是从雪鸮妖主手里接过这卷手书的——后者若不是被山门秘境里的一众妖族长老烦了个七窍生烟,压根都懒得帮前任掌教跑这趟腿,于是在亲手送到了破苍主人手里后,就自然而然地忘光了末倾山当代还有另外两位弟子的事情,双翅一摇,就飞回冽川荒原看小牙去了。
于是如今还活在这世上、知道这桩辛密的,大概也就只有他了。
海鱼儿老前辈留下来的这密卷上头,记载的并无其他,唯有“降服”第五悬固的不二法门。
一切的一切,都要说回到他们这对不怕死的老朋友年轻时四处闯祸的时候。
多年前的极南妖境并不像当下这般平静,别说尚在凡世的人族与妖族无法相安无事,就连金仙、魔惑乃至修罗界的生灵们也常常要来搅一搅浑水。
于是沉骨沼泽里的尸身也日复一日地叠了上去,若不是这“湖水”如冥界弱水那般能够湮没了所有活物的身魂,恐怕早就堆成了另一座九茔山。
年轻开始就拉着老朋友到处闯祸的第五悬固,当然不会放过这般“热闹”的极南妖境。
其中一场祸乱之后,他性命犹在,却偏偏被打落进了沉骨沼泽,差点成了末倾山近千年来死得最憋屈的弟子。所幸彼时有当即化出真身的海鱼儿出爪相救,后者凭着他天生强劲的双翅强行扑腾在半空,生生地把老朋友的大半个身子拽停在沼泽上,没立马成了沼泽底的白骨之一。
然而那时的他们俩仍是莽撞的年轻小辈,修为远不如后来,乍然落入了在人间界凶名鼎盛的沉骨沼泽里,胆先丧了三分,根本无法彻底自救。
于是第五悬固只能憋屈无比地任由老友以鸟族真身吊着自己,他却只能看着两只小腿可怜兮兮地荡在沼泽的浅处,渐渐在那不知侵吞了多少生灵与死物、被天光照耀着却有极美的琥珀色渐渐荡漾开来的“湖水”里,淡去了形、气与灵。
舍弃掉两条腿么不舍得。
想要从沼泽里跳出来么腿脚早就被这满湖的古怪灵力吞噬得气力尽失,哪里还拔得出来?!
所幸海东青一族尚有不少族众住在极南妖境里,海鱼儿舍了脸面,尽全力扯高了嗓子冲着本族属地的方向尖啸数声,才在七个时辰里唤来了足够多的族众帮忙,硬生生将他们两个闯祸精拉出了沉骨沼泽。
海鱼儿倒无大碍——除了第五悬固偶尔挣扎时从沼泽里扑腾出几滴死水、把他的真身翅羽烧掉了几根之外,也只有一双爪子被老朋友的肉掌扯得崴了半年。
第五悬固却没这么幸运了。
他的一双小腿几乎被沼泽里的怪力“啃噬”了干干净净,皮肉尽去、白骨成灰,就连魂魄之精也虚弱得一挥即散,即使是海鱼儿当即就帮着他去求了妖境诸位长老出手相救,也没法留住他原有的一双腿。
第五悬固以这副残废之躯死皮赖脸地住了大半年,走之前还连根挖起了沉骨沼泽边本就为数不多的铁桑树之一,使唤了海鱼儿帮他偷偷扛回了末倾山。
这些原本长在瘴气深谷里的奇木,后来又经神兵残骸所化的熔浆铁汁长期浇灌,木身坚硬胜铁、又极韧难断,倒比人族动辄流血伤残的皮肉要好用得多。也亏得第五悬固长了这么一双比真贼还要毒辣的眼睛,浑不怕死地盯上了这些被人间修真界当成至宝的奇木,回了山门之后、就砍下了铁桑木的两截来给自己做了腿脚。
他后来甚至还把剩下来的铁桑木送去了锹锹穴,想让天生一腿萎缩的老桑耳也尝尝两脚下地的滋味。
当然后者并没有买他的帐——桑耳长老会错了意,那年冬天就把这些上好的木头扔进了火堆,取暖了事。
只是铁桑木能充作第五悬固的一双小腿,却无法把他的双膝关节也一起补全。
他和海鱼儿一起琢磨了五、六年,也没能在人间界找到能修补双膝的好家伙,只好悻悻然地作了罢——反正有了铁桑木做腿能走能跑就行,稍稍不灵活些也死不了嘛
年岁愈久,他的修为愈高,人间修真界几乎没人能近他的身,当然也没法注意到末倾山掌教的一双小腿并非肉身,更无从得知老人家的双膝正是他的命门。
第605章 堕天(二)()
破苍主人收到那封手书后的前几个年头里,还未把这些乍听起来荒唐得很的说法放在心上,只以为是雪鸮妖主和他开什么玩笑罢了——他毕竟不是极南妖境里的后辈,并不了解海鱼儿在妖族里的地位,更不知道这位在海东青族群里算得性情和顺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