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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么会一个都认不出他?”
“哼,区区一个人间界算什么?”想到自家的乖徒儿带着破苍在末倾山外闯下的各种祸事,老者一时忘了对方这话是在贬损他,竟还骄傲得几乎要将鼻子翻到了天上去,“就是那夜郎自大的修罗界,他也去闹过几次,还不是趟趟都手脚俱全地回来了?”
女子难得地没有呛声,竟还认同般点了点头:“这就是了,贵徒既然仇敌遍布人间、修罗两界,当然不是什么鬼鬼祟祟、连真身都不肯现在世人眼前的生灵即使他心虚得不敢轻易靠近您老人家,难道来去这偌大渊牢这么久,还能毫无破绽地瞒过我们这许多双眼睛?”
第570章 庐山真面目(一)()
老者涨红着一张老脸,像是因为终于找到了对方话里的纰漏、而激动得差点将破苍往石室里扔了进去:“除了卫小子,溟丫头你还对谁多看过一眼?”
宽阔刀器骤然横扫过石室门口的虚空时,仍然被那无形的封禁之力毫无意外地挡了下来,却前所未有地于刀尖上亮起了噼里啪啦的诡异火星,像是将什么物事劈出了道裂痕来。
只是这变故不过短短一瞬,破苍大刀颓然落回了老者身侧后,那如被雷电引发的火星也倏尔退了个干干净净,袅无声息。
蒲团上的女子也却被这弹指间的变化激得微微皱了眉头。
老人家却误会了她的神色。
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又在旁人面前说错了话,老者装作无意地往柴侯爷夫妻扫了眼,发现后者面上全然没现出异样之色,这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继而生硬无比地转了话头。
“咳说起来,这也是我老头子的错。我那乖徒儿和我一样,平生只欢喜找人酣畅淋漓地战上一场,又早就习惯了把性命交托在这小家伙身上,说起话、做起事来常常会惹人恼怒,即使难得安分没揍了谁,这世上本也没有几个活人愿意和他离得太近。”
“他本就是我末倾山里为数不多的弟子之一,又常年在六界边缘找寻敌手,虽然在九山七洞三泉里碰到了同辈,也会被勉强喊声‘师兄’可他除了和佑星潭那个臭脾气的雪鸮娃娃常来常往,这些年来,也只有柴小子你一个和他有些交情。”
“九山七洞三泉那些个老怪物们,都被桑耳这老小子哄得同仇敌忾,对老头子我唯恐避之不及,若不是和溟丫头你一样被困在这地界、无处可去,大概是连听我闲话一句都不肯的哪里还会对他施以什么好脸色?”
“他们原来就不大熟悉我那乖徒儿,只知道谁手里拿着破苍,便必然是他如今在渊牢里更懒得细看我那乖徒儿一眼,又哪里能分得出这鬼祟家伙是不是个冒牌货?”
“更何况,你们这么多双眼睛再厉害,难道能强得过古叟和总管小子?”
“他们一个是能窥透生灵魂魄的老鬼精,一个是瞳术大成、心思比溟丫头你还深沉得多的阴诡后生,连这两位都没从这盗匪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你们还能看出个啥?”
数不清多少年来都习惯了不说废话、就和人直接动手,老人家还是头一次在三个后辈面前如此有耐心地替自己解释至此,然而等他心满意足地盼顾两侧,却发现不管安坐在石室里的女子、还是僵立在墙角的柴侯爷夫妻,面上都全然不见恍然大悟的醒觉神色。
事实上,除了柴侯爷不知为何忽然低了头,另外两位的眸眼中尽是让人心焦气躁的不屑之色,让老人家憋屈得再次以破苍大刀为杖、气呼呼地暴跳了起身。
“我都说了这孽障是在自己身上用了什么诡谲的术法,才会和我那乖徒长得一模一样,你们怎么都不信我老头子?!”
“总管先生闭关之前,就已快看不清、辨不明身边的精怪谁是谁了古叟更是只在渊牢里逗留了寥寥数天,他退隐于六方贾中已久,大概未曾听过破苍主人的名号,即使当面相逢,也未必知道见到的是哪位后辈”默然已久的少女悄悄地从丈夫身后探出头来,适时无比地替孤光家三姐接了话,“前辈眼下以他们两位为借口,怕有些不合时宜。”
“女娃你怎么不学好?”眼看这向来对自己恭敬有礼的小丫头也被带坏,老者像是被逼得心力交瘁,终于哭丧着脸一把扔开了破苍大刀,自己则一屁股坐了下来,几乎将满地的血迹蹭到了身上,“溟丫头气我瞒着她给卫小子传了口信,要趁这机会挠挠我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说八道?”
蒲团上的绾色暗袍骤然动了一动。
然而女子眼光落处,早已知机地伸出了右掌,看似无意地按在了暗袍上,让这不容易被人注意的骤动重归了平静。
于是石室外的几位也没能注意到这变化。
柴侯爷夫妻仍然专注于应付老者那破罐子破摔般的高亢语声,几乎被唬得一愣一愣。
“好好好,就算古叟老眼昏花、总管小子也盲了大半,可这孽障也千真万确是使了什么障眼法,才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动在渊牢里要不是碰上了老头子我这个克星,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蒲团上的女子耸了耸肩:“现在折腾出大乱子的,不正是前辈您么?”
“他好歹是杜总管亲点去看守渊牢边缘的得力干将,就算从前是您膝下的弟子,如今也有重任在身、不能随便与人动手,这下无端端地被您伤成这样,等杜总管回头见到,您又要怎么跟六方贾解释?”
“当然了,要是您老打定了主意,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大闹渊牢继而把我们这群老朋友统统带出太湖去,想必也无人敢说个不字。”
老者拽了拽自己的长须,面容眉目终于稍稍严肃了些。
这一次,像是刻意不让不远处的柴侯爷夫妻听到般,他压低了语声,半是质问、半是探询地朝着女子说了句没头没脑的怪话:“溟丫头你明明和老头子我一样,是不愿这渊牢里有人闹出什么乱子来的。”
女子一如既往地微微笑着,身子却稍稍前倾着,得以让自己的右掌一直都压在那绾色暗袍上,让这凌乱铺陈的衣衫不至于再次妄动起来。
“也许您老一直都看错了我我家四弟的执念,也未必就是我的,对不对?”
老者吃惊得差点将半把长须都拽下来之际,女子却忽而展了眉目,语声也跟着重新高扬起来,让外头的柴侯爷夫妻再次听到了她。
“您老唠叨了半天,也没把这‘捉妖’的威武行径说出个所以然来,要我们怎么信您?”
她歪着头,越过老人家的肩膀望向那已僵冷如死尸、还被师父强说是冒牌货的末倾山大弟子。
“反正我们看来看去,觉得他除了死得更透了些,也还是您那位乖徒啊”
第571章 庐山真面目(二)()
没想到这趟弑“徒”之行会莫名其妙地被“千夫所指”,老人家干脆赖坐在地上懒得起身,闻言也只是不耐烦地冷哼了声。
“他把这么个怪东西戴在脸上,也亏得你们觉得能认出他来。”
老者低下头,这才发觉自己几乎一屁股坐在了血泊中,就连身边这个被他亲手打成废人一个的冒牌货也不知何时已断了鼻息。
可他也只是皱了皱眉,继而就伸出手去、敲了敲这死尸脸上的黝黑面具。
这不论远看、还是在近处细细窥视都不见其上有任何纹路的古怪面具,通体漆黑如墨,不知是由兽皮所制,亦或是什么经过工匠精心打造过的金铁之物,浑然不见和凡世其他面具那般粗糙的边痕,竟严丝合缝地盖住了“破苍主人”的大半张脸,将殷孤光记忆犹新的那些狰狞伤疤尽数掩藏在了后头。
幻术师本也觉得奇怪——如意镇的一面之缘,让他觉得这位末倾山大弟子实在是个比张仲简还要耐不住性子的急脾气,尽管一身修为已臻散仙之境,破苍主人却全然不在意面上的许多伤痕,像是这些旧伤能让他在战时记起往日的败绩,以此激得自己和手里的刀器凶悍非常。
事实上早在如意镇的时候,末倾山大弟子就拒绝过张仲简要给他治伤的好意。
多年来都习惯了在人间、乃至修罗界的诸多凶险境地中杀出条生路来,他早就忘了逗留在个安静得能让他觉得了无生趣的凡世山城里,是多么可怕且无计可施的境况,当然也想不到自己这张脸还会吓到旁人。
直到张仲简试探着将山城里所有能治外伤的好药一一陈列在了他面前时,末倾山大弟子才啼笑皆非地答应,只要素霓剑也留在赌坊里,他和破苍就乖乖待在吉祥小楼里,在离开如意镇之前,都不会出去吓唬满街的凡世老小。
他更觉得遮掩面目这种事实在麻烦至极。
张仲简原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替他换了那顶别说挡不住风雨雪雹、就连山果都能径直横穿过去的破败斗笠,顺势帮破苍主人找个更能藏住面目的严实物事来。
然而这好心之举还是被破苍大刀截在了半道上——将近百年没有见过素霓这种好对手的破苍,几乎将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张仲简身上,忽而发现大汉竟偷偷摸摸地从天井上头倒吊下身来、就要往主人的头顶上探去,当然按捺不住它的锋芒了。
那时的殷孤光便是受张仲简所托,要在天井的二楼拽住大汉的脚踝、让后者得以“偷天换日”地摘下那顶斗笠来,却也在片刻之后就亲眼目睹了张仲简的惨然告败,继而爱莫能助地看着好心的大汉被气急败坏的宽阔大刀追得满天井乱窜。
这位在人间修真界中被冠以煞星名头、还常常被说是和他那师父一样是个战痴的末倾山大弟子,在来了如意镇后不久,便发现张仲简是个一旦跑快、便会连连摔倒砸地的怪胎,于是尽管知道大汉是为了对他手上的斗笠不利,也还是在短暂的震惊后,就立马厉声唤破苍停手
尽管不懂张仲简为什么会患了这种“绝症”、竟还能留得素霓在身边,他也还是没有多言多问。
就像自己面上的陈年旧伤也不过是已然存在的东西罢了,又何必多费心思去顾忌彷徨?
这般的光风霁月,这样的爽朗性情,是殷孤光在人间界游历的数百年里,也难得见过一回的。
于是在眼睁睁看着这几近半死的“老朋友”被第五前辈揍下地来时,幻术师最先注意到的,也是这张毫无意义的黝黑面具。
别说这渊牢里遍地都是人间修真界的生灵,对他面上的狰狞伤痕都只会微微讶异、却不会像凡胎那般被吓得噤若寒蝉。偏这些囚徒又大多来自九山七洞三泉,对末倾山首座弟子这种“任性”的定夺也早已见怪不怪,哪里还需要他突然这般的“善解人意”?
可若果真是个冒牌货这能糊弄过渊牢里所有生灵、乃至六方贾那位杜总管的障眼法,也着实费了大心思。
这压根就是舍了自己性命的举动,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杜总管果然没有猜错,已有人趁着他盲眼闭关之际、潜进了渊牢里来,意图劫狱?
可以末倾山大弟子之名遁进虚境里来,又有什么用?
更何况这湖底虚境里多的是六方贾的精怪仆从,若真要冒名顶替谁,随便挑个不起眼的小家伙就好,又何苦要扮成这被众人熟识、又得耗尽心力让破苍大刀乖乖听话的末倾山大弟子?
殷孤光心念电转,甚至还悄悄打量过躲在墙角的柴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