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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他们十五个弟妹,紫凰膝下最初的三个娃儿是她亲手捡回来的。而有上界神司要驻守的师尊大人,又无法在人间逗留得太久,便只能在传授了些许化形术法、让三位徒弟有自保之力后,再命其安分住在人间界的隐秘山川之中,在长大之前,都不准出山乱跑。
于是三位老大哥的幼年时候,几乎都是在彼此依靠、并用尽一切力量躲开凡世所有生灵的寂寞中度过的。
自家族群几乎被毁灭殆尽的他们,虽然偶尔要奔走在逃亡的路上,却也极为欢喜师尊这个不赶着他们去外界的定夺——没了血脉相连的族众,他们也只相信师尊和彼此。
而年岁较幼、且本尊肉身也更小巧的老二和老三,更是常年都趴在老大哥的肩背上、不肯下地自己走动,任由停不下来的大哥带着他们迎风狂奔,密林山溪、泉瀑高崖、平原泥沼到了哪里算哪里。
直到三师兄被大哥无意中摔下了由九天雷劫引发的水域漩涡里。
第529章 长“姐”如母(二)()
“三姐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殷孤光茫然若失地从湖石中爬出身来,石缝间的冰冷流水趁机淌在了他的衣衫和额发上,让他狼狈得像是个在大雨里奔走了几天之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屋檐歇脚的无家可归之人。
可幻术师呆呆地立在原地,就这么任由满头的水滴渗进了发里,也不伸手擦拭一把。
看到他这孩子气的举动,石室中的那个人似乎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未挪动她安坐的身形,只是伸出了左手,朝着殷孤光招了招。
殷孤光不自觉地就挪动了脚步,往那个身影靠得更近了些。
石室外的过道上,有着显然不是凡间灯火、却照得通室皆明的无数皎色碎芒,在虚空中缓缓移动着,无声无息,似乎并不是什么精怪妖魅,甚至也算不上活物,却又各自眼能见般地“行”着自己的道路,并不会与迎面而来的任何一位“同伴”相撞。
这些小小的光团,并不像凡间的天光那般能散出任何的暖意,只是极为公平地游走在整条过道里,没有舍了任何一处角落,于是两边的每一间石室都能分到了足够的光亮,时时刻刻有着错落斑驳的光影斜进来,让身在其中的生灵们至少不为黑暗所困。
这景象,像极了大顺最喜欢的流萤铳幻化出来的满堂灯火。
幻术师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站在吉祥小楼的正堂里。
可坐在他数步开外的,偏不是赌坊里的任何一位好友。
比起他一路而来经过的所有囚笼,这间石室也未必宽敞多少,却多出了件足以让秦钩泪流满面、连做梦也想拿上一件的“宝贝”。
石室的地面上,赫然放着个奇大的蒲团。
殷孤光失魂落魄地往前迈了仅仅两步,就踏上了这几乎把半个石室地面铺满的蒲团,还差点一脚陷了进去——作这安排的生灵,显然对三姐的居室习惯并不陌生,知道她不像这渊牢里的其他囚徒那般可以到处乱走、又不能直接坐在这冰冷潮湿的湖石上,才放上了这么个柔软厚实到几近算得上被褥的蒲团。
在这蒲团的正中坐着的,则是位看起来和柳谦君一般身材纤长的女子,只是不同于平日里能站就不坐的千王老板,她的腿脚都隐在了衣衫下,似乎是刻意不容旁人窥到。
与殷孤光和卫禽一样,这女子的满头青丝也未用任何的物事拘束着,只是看起来稀稀落落了些,像是有人轻轻一拽,就会平白扯下她的大片发丝。
而她那只举在半空中、示意殷孤光过来坐在她身边的左手上,更触目惊心地遍布着不知因何而就的怪异伤痕,显然已年岁极久,若不经意看去,倒像是些皱巴巴的皮肉,让人容易错以为那是位老朽之人的手掌。
殷孤光却不会认错这只手。
从他记事开始,三师兄这只手乃至他的臂肘、肩膀,与他身上的大多皮肉,就都是长成这个样子的。
在二哥告诉他的那个故事里,那年仍是幼子的三师兄突然生了场怪病,让一直都照顾着两位弟弟的老大哥急得不行——紫凰忙于化形神司的诸多杂务,并不能随时来人间界看望他们三个,离她下次偷下凡尘,还不知有几月、几年甚至数十年的光阴,倘若师尊赶来之前,老三就在他背上断了气,要怎么办?!
不管当年的老三到底只是偶感风寒、还是真的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二师兄只记得老大哥几近疯魔地在山脉里转悠了数天,也没找到师尊曾提起过、据说危难之际能够出手救命的山神大人,于是他们这三个惶惶不安的幼子便全都乱了阵脚。
直到护弟心切的大哥想到了个馊主意。
他知道老三是上古时期的海域精怪,虽然如今离开水域也能存活,却毕竟不是天生就在陆上奔走跑跳的生灵,既然生了病当然是要回家,才更容易治得好的。
老大哥当然压根不知道紫凰到底是从哪里把老三捡了回来,他只知道离他们所在这片山脉最近的浩浩水域便是东海,以他的脚程,不出半天就能到了那里。
偏偏那时候的东海畔崖石群之中,正“关”着个被宿敌封印百年的散仙,后者受够了天天听着海浪入睡的无趣日子,意图借天劫脱难,连可能会拖累海畔万千生灵的性命这种冤孽都不管不顾,就以舍去两魂三魄的大凶兵解之法,引得东海边缘的海面上惊涛骇浪不断,毫无安生之时。
他们三兄弟堪堪从高处靠近东海畔的时候,正是这不要命的散仙功将大成之际,三十三重天外的雷电大劫已缓缓降世,激得东海浩浩水域都渐渐脱离了龙宫的控制,海面上竟出现了不知其数的庞大漩涡,不分敌我地将所有胆敢靠近的生灵都吞没殆尽。
彼时还不过是幼子的老大哥,虽然被这宛若灭世的景象吓得腿脚发软,却还是挂念着老三的病痛,竟浑不怕死地径直冲向了这风浪奇大、连巨石都会动辄被拍个粉碎的动荡海域,想要在这雷劫之下偷着潜入东海深处,找个能治好三弟的水族仙神。
可他忘了趴在他背上的两个幼弟,其中一个已没有平日里那么身骨强健,被他沿路这么一颠,就渐渐气力不济、继而身不由己地摔落了下去,径直掉进了个转瞬即逝的漩涡里,孤零零地被沉进了浩瀚深邃的东海底。
等到两位兄长拼死冲进了东海深处、上下沉浮了六天之久,甚至还威胁了几位路过的夜叉来帮忙才把他捞上来的时候,他已在擦身而过的九天雷劫、接连拍打的巨浪暗涛、和原本就缠绵入骨的病气的数重冲击下,幼小的身躯上遍布了如遭雷殛的扭曲伤痕,几乎没有一处好肉。
自此以后,三师兄的身魂受了极大的损伤,再也没能恢复过来——尽管接下来的万余年生涯大都平顺无波,而他那愈发深厚的妖族修为及化形术法也能掩去了满身的大半伤痕,可他那身子骨却就此成了兄弟姐妹中最虚弱的一个。
殷孤光正是因为知道这桩往事,才愈发不敢相信,此时坐在自己面前的竟会是她。
“大哥、还有四师兄他们怎么会让你被人掳到这里来?”
第530章 雌雄不分(一)()
在殷孤光的记忆里,天性安静、又身魂虚弱的三师兄历来都守在青要山里,陪着两位哥哥,等着师尊和诸位弟妹的归来,甚至极少离开他的木屋。
只有听说住在极东废城的老七又病到起不了身时,他才偶尔被卫禽带着赶去照顾七弟,除此之外,三师兄恐怕还未曾踏足人间的其他地界。
这世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足以引他离开青要山。
更不必说他的身边还有两位兄长常年陪着他。
老大哥对当年的一时不慎愧疚至今,绝不会容这天地间任何一位意图伤害三弟分毫的生灵靠近青要山半步。虽然他自己太过杞人忧天,生怕再像小时候那样太过莽撞、而又伤了三弟,甚至这些年从不敢靠近亲手给三弟所建的木屋,可天性就坐不安稳的他,几乎是每天每时、乃至每刻都狂奔腾跃在青要山脉之中,对山间的所有飞禽走兽、乃至密林草藤都熟悉得不得了,任何的陌生外来客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据说是幼时也被老大哥摔下地去过、导致长大后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二哥,更是出于个跟谁都不肯明言的理由,而自己给自己禁了足,并逼着所有弟妹一个接着一个地在他的命魂里下了诅咒——倘若他在荒山间胡走着、而无意中快离开了青要山脉,就会登时手脚痉挛,全身抽抽到连爬都没了气力,唯有退回青要山,才能恢复如常。
就是这样死都不肯离开家门范围的二师兄,每天都不忘要扒着三弟木屋的窗棂缝、看看永远呆坐在房里的后者是不是快发了霉。
除了他们自己常年都守在青要山里,平日里游荡在人间界各处的弟妹们亦会时不时地回来探望兄长。其中被三位哥哥亲手带大的四师兄,更是对哪里都去不了的三哥尤为上心,每次回家,都要陪着后者坐上一宿,为弟妹们、乃至两位糊涂哥哥接下来的几年光阴,做些聊胜于无的打算。
就是因为这样,殷孤光才不敢相信自己这双眼睛,想不通他眼下看到的境况缘自于何。
几乎算是被层层保护起来的三哥怎么会和他一样,也陷落在了这太湖渊牢里?
且不说陪着三哥的诸位兄长绝不会放任这种祸事发生,就连三师兄自己,也是身怀万年修为的上古精怪后裔,尽管一双腿脚葬送在了为救护老七、而施就的“心火”术法里,却仍然不是什么脆弱无助的弱者,这六界里任何一个生灵想把他带走,都不可能在悄无声息的境况下做到。
六方贾那位总管先生的身后,到底还藏着什么样的诡谲生灵,竟能够将紫凰门下统统玩弄于股掌之间?
“坐下。”
殷孤光失神地缓步踱到了蒲团中央,等到的不是对方对于他这急切疑惑的解释,而是一声再淡然不过的温言命令。
安坐不动的女子拍了拍左侧的空处,仰头温柔地笑着,示意殷孤光坐在她的身边。
幻术师乖乖地低下了身。
他下意识地先曲了右膝、跪在了蒲团上,继而摸索着自己和三姐之间的空处,才微微往后侧了腰身,最终坐在了离女子半臂之遥的地方。
女子无声地看着他做着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举止,不禁微微翘了嘴角。
殷孤光倏尔红了脸。
他离开诸位兄姊身边已有四百多年,却在和三姐重逢的一瞬,就像是变回了那个在青要山木屋里、看着兄姊们吵闹不休的小孤光,连这随意一坐都自然而然得如同从未离开过三姐身边。
“老四忙得很,这几年又听说了老六那丫头在外头闯下了些祸,赶着替她收拾残局已经有六年,没回青要山了。”
女子早将身前的那件绾色暗袍与些许针线都放在了右侧,在自己的身边为小师弟收拾出了足够的安坐空处,这时伸出手去,恰好能毫不费力地碰到殷孤光的额发。
“至于大哥”她捻着自己的衣袖,替发呆的小师弟擦去了额顶和双颊两边的冰冷水滴,还不忘顺手理了理殷孤光鬓边的凌乱发丝,“只要我不出门,他就以为我还一直呆在青要山里,怎么会知道我来了太湖?更何况这些年我早就瞒着他‘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