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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要真想把那本手札要回去,我肯定、肯定能默出来”
秦钩偷偷打量着发小的面色,直至注意到县太爷无声地闭了闭眼,像是默许了他这多少算是用功的举动,才松了口气、得以继续不磕绊地解释了下去。
“那那上头每一页针刻的绘者名号,几乎都是九山七洞三泉最近两代的掌教与长老偶尔有几个名讳陌生的,也在记载里刻上了此身来自于哪个山门,倒没有一个把自己的来历给漏下的。”
“其中出自裂苍崖前辈的针刻,也只是那本手札里的区区三页罢了,其中还没有一个是我上了山门后见识过的尊长我本来是想等诸位师兄、或者木头你醒了之后,偷摸着跟你们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哪个得了失心疯的老怪物冒充的”
“其他剩下的,大多出自另外十八个山门的前辈唯有偶尔几个的隐世前辈,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没了师门传承,他们的记载才零零散散地被连带着,夹进了那本手札里。”
“但是那些个针刻,‘看’起来又不像是虚晃人的作假东西每一张上都刻满了神神叨叨的道家箴言、或者怪里怪气的鬼画符,我是几乎都看不懂倒是殷先生跟我提过一嘴,说那些极有可能是诸位老前辈们耗尽心血、才在这渊牢里钻研出来的道家或妖族术法,只是再没有机会见天光了。”
“只有只有一位偃息岩的东方牧归长老!他老人家的那页针刻‘字迹’潦草,但那上头记着的术法最简单、最不废话!连我都觉得能够试试反正那时候诸位师兄的伤势都有点重,我怕撑不到掌教师叔回来救命,就就试着用了一下。”
东方牧归?
听到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名讳,让小房东和县太爷双双恍然大悟。他们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秦钩在动用了“心火”之术后,还能维持住自身生机至今、甚至还“误打误撞”地渐渐重入鬼道,几乎要变回他前世那团器灵恶鬼的模样。
这位失踪多年的东方长老,虽然出身规矩奇大的偃息岩,却与九山七洞三泉都有些交情,是个集众家所长、还自说自话的家伙,常常折腾出个让旁人无法直视的怪异术法,让他不少的挚交都啼笑皆非,数落着他总有一天要把自己也赔进这些术法里去。
“心火”之法本身并不稀奇,可东方牧归若能对这传自于冥界的术法施以小小的变动,让施术者在夹缝中寻得了生机那在太湖渊牢这种全无出路的绝境里,这着实是最及时雨不过的好消息了。
但早在两百年前就猝然失去踪迹、还在短短半月后就魂魄灭尽的东方长老,显然当时没能用这术法救下自己。
如今,他们这群茫然不知所以的后生们亦无从得知,昔年是不是有任何其他的生灵被这术法所救。
可眼前的秦钩与县太爷,甚至这满石室的裂苍崖子弟,却实实在在是受了他老人家遗留下来的这个术法大恩,无以为报。
县太爷更是暗暗地替此时不知在渊牢哪处角落的师尊叹了口气——他虽未与这位东方牧归前辈见过面,却知道那是师父他老人家在人间界不多的挚友之一。即使是他拜入裂苍崖门下的那十余载光景里,掌教师尊也仍旧年年嘱咐着常年在外云游的符偃师叔,让后者注意着东方牧归是不是在红尘某处留下了遗言。
裂苍崖掌教似乎认定了,那个办事从无章法的老朋友,即使身死魂灭两百年,也必会在其他地界留下什么消息,为他自己报仇。
直到此刻秦钩说起,那本手札里赫然就有着东方牧归的术法记载,想必将这手札留给祁师兄的掌教师尊也早已心知肚明,这位老朋友十有八九就是栽在了这个天杀的湖底虚境里。
可为什么为什么明知昔年挚友魂灭渊牢,也还要符偃师叔在人间各处打听着?
为什么明知这地界埋葬了无数的修真界前辈,师尊还要带着门下子弟们赶赴这场有来无回的横祸,像是有意要把自己和后辈们送到那藏在暗里的渊牢主人手里?
为什么两百年之久都不曾有所动作的师尊,偏偏要挑这时候特意赶来?
那本手札里既然有着东方牧归、乃至九山七洞三泉其他老怪物们的遗言记载,裂苍崖的诸位尊长显然早就对这渊牢有所了解,最终却还是无助地坠入了对方的困阵,连门下弟子们差点尽数葬身于此都无力分身来救。
这一切到底都算什么?
第515章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二)()
秦钩前后颠倒着一股脑地解释了大半,还以为自己这难得的坦诚能换得发小的谅解,然而他暂且歇口气时打眼望去,却发现县太爷的面色愈发差劲,后者甚至还像是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祸事,一时陷入了沉思、默然无言。
他深知接下来的解释还牵连到了小房东和索命小鬼,这下更手足无措、不知是不是该继续“争辩”下去。
所幸石室外的索命小鬼已若有所思地接过了话头,让秦钩不至于当场尴尬至死。
“九山七洞三泉本来就和渊牢脱不了干系既然这困死了咱们的禁锢大阵就是出自那些早就死的没影的‘前辈’老怪物之手,那这破阵出路之法,当然也是着落在你们这些系铃人的后辈们身上了。”
师姐大人好不容易把楚歌的尾巴从自己的脸上扒拉了下去,这会儿倒难得地没有打岔,竟还极有耐心地听足了秦钩的唠叨辩解,直到此刻才微微点着她那枯黄的小脑袋,轻声嘀咕了起来。
赶来搭救孤光之前,她早就从自家四师兄那里,听说了这太湖渊牢的不少辛密,却也未曾上过心——这世间的有趣之事何止万千之数,她每天都要忙着去找没整蛊过的生灵,哪里能浪费辰光在这种与自身安危无关的闲事上?
就算跟着犼族幼子进了这湖底虚境,亲身领教了这渊牢的阴森死寂,她也并未把来之前、老七那絮絮叨叨的警告听进耳里——紫凰门下十七位弟子固然被这尘世无数的生灵虎视眈眈,可他们隐姓埋名了不知多少年,这世上压根没有多少活物知晓他们到底是不是上神的徒弟,又能有什么危险?
然而见到小白夜猫子那个以离家出走为乐的徒弟后,本来还只盘算着将小师弟带出去即可的索命小鬼也不得不稍稍慎重起来。
连四百多年都被关在冽川荒原上、不曾对佑星潭的师门辛密窥得太多的小牙,也觉出了这场陷落不知多少修真界生灵的牢狱之灾背后、必然藏了什么更加了不得的困局,那她这个天性万事以逃命为首的傒囊当然也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只是这多年来看似“同气连枝”的九山七洞三泉,几乎占了人间修真界的大半钟灵,连金仙界也有其不少其门下的生灵,若真和这天杀的渊牢牵连不断,这红尘里哪里还有能和其较劲的活物?
倘若永远只是如从前这般,每代都悄无声息地有那么寥寥数位陨落在此,看似偶然横祸加身,让其山门也无从寻起、无法认定他们之死与渊牢相干,倒也可以永生永世这般“相安无事”下去。
然而眼下这境况,却是谁都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九山七洞三泉里其他的几个山门,这次有没有子弟陷落在此,她暂且无从得知。但撇开把自己拱手奉上的小牙不提,至少裂苍崖这十几位的弟子、听秦钩说起来似乎还有其掌教门下九位亲传弟子在内的娃娃们却实实在在地已经在她咫尺之遥的地方,被折腾得快去了半条性命。
“本神就说不要和这些人间界的修真山门有什么牵连你看你看,能有什么好事?”
师姐大人心念急转,迅疾无比地就对当下的窘境下了个希望全无的断言,双手一摊,横眉竖眼地跳起了脚,让堪堪缓和了心神的秦钩又被吓得在半空中滴溜溜打了个转。
索命小鬼自己把自己气了个半死,一回头就又倒在了小房东的背脊上,在犼族幼子的毛发间耍无赖地左右打着滚,像是和自家爹娘耍横的顽童那般、气呼呼地顺道把楚歌也教训了进去:“本神好心好意地给孤光和你们送去那么多的筹码,你们不要本神要带孤光回去,他也不肯这倒好,被当成大眼丫头的陪葬,送进这种连出路都没凿出一条来的死地来,咱们出不去,这群小子也只拿了老怪物们的遗言、只会些半吊子的打混法子,这下怎么办?”
她几乎要在这条过道的幽沉黑暗中怒喊出个窟窿来:“如今偏偏只有这个自顾不暇、快成了个鬼灵的不上道娃娃看过那本救命的手札,你们说!怎么办?!”
秦钩呆了半晌,才明白过来索命小鬼话里所指的“不上道娃娃”就是自己,也听出了对方话里的破罐破摔之意,这下愈发惶恐不安——他知道掌教师叔留给祁师兄的那本手札肯定是极要紧的东西,却没想到那会是在座全体生灵逃出渊牢的唯一希望。
“小小房东你们来之前,难道也没有打算过救人的法子?”微弱的火光大骇着往石室门口扑来,几乎撞在了雪白幼兽的鼻尖上。
不会的,不会的这种大任,怎么会阴差阳错地落在他身上?
然而小房东肃然地转过了她的缝眼,一本正经地朝着他点了点头。
“就算来之前备下了什么法子,在被你那术法驱使下的造字神力冷不丁地猛抽了下,也早就碎得一干二净了。”索命小鬼翻着白眼坐起了身,利索无比地替楚歌解释了全,“她虽然是正统的小山神,可没了山神棍相助,又被这里的禁锢大阵削弱了身魂里的妖力,连仓颉老头的残留神力都挡不住几下,更解不了这些囚笼前的封禁之力,你要她怎么救人?”
石室里的昏黄火团激灵灵地抖了抖。
“那难道和祁师兄说的一样,在掌教师叔来找我们之前,就就只能靠我了?”
不行啊!
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
这里每一个活着的生灵不都比他要厉害得多?!
动用了东方牧归的心火术法,已经是他这辈子的极限,算是保住了诸位师兄和木头的生机,就算以后到阎王老爷那去,也足够他吹嘘两个时辰了!
他才不要再给自己添什么功劳!
他才没有这个本事!
误打误撞之下、好不容易才把小房东给拖了进来的秦钩,还以为所有的重担已经从自己身上彻底卸了下去,哪里能想到,祁师兄那句“拜托”竟不是客套的言辞。
第516章 万千怨念集一身(一)()
“小小小小房东!祁师兄只是让我试试用那个术法来打碎这些石室可没让我来主持大局啊!你们哪一个随便谁,小房东你也好、木头也好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柳老板吗总、总之,别指望我来救咱们全体的性命啊!”
那微弱的火光就在楚歌眼皮底下晃悠个不停,转得她快要发了晕,偏偏火芒里还发出秦钩那声嘶力竭的哭腔,逼得小房东干脆站起身来、挪动着四足往后退了一步。
坐在她背脊上的师姐大人却终于等到了最要紧的那句话,后者一把拽住了小房东的双耳,轻轻一跃就坐上了小房东的脑袋顶,双眼放光地往前探着身子,咧着嘴往石室里的火光靠得更近了些:“裂苍崖的小子们果然比小白夜猫子的门下要得力得多本神就说你们手上握着破这渊牢的法子,快说快说连你都能动用、那能打碎石室的术法,是个什么玩意?”
没成想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