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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这副肉身,眼下也不知为何消失了不见。
幻术师定睛望去,根本无法看到这团火光的上下左右还有半分的凡人肉身——秦钩整个人从头到脚,竟然只剩了这团昏黄火光。
若不是他耳朵里清清楚楚听到,火光里传出来的千真万确就是秦钩的声音,他是怎么都不肯信这团火球曾是个凡人的。
殷孤光原以为,这团在黑暗中乍然出现的火光不过是秦钩施展的一个术法——裂苍崖数代以来,都在雷电与阳火的术法上颇有道行,秦钩虽然愚钝,大概也已在这半年的辰光里学会了其中几个。
可这也不过是幻术师在绝望中的一个胡乱揣测罢了。
这片能够遮蔽柳谦君眸眼之能、甚至禁锢他化形术法的黑暗里,显然早就被什么厉害的阵法覆盖,封了身在其中的囚徒们全部的身魂灵力,哪里还会让什么修真界的后生这般轻易地破掉?
这团看似昏黄的火光,却偏偏在对面的石室里肆意来去跳跃,除了不能越过石室之间的屏障外,能见、能听、亦毫无伤损,和半年前在吉祥赌坊里一惊一乍的秦钩全无两样。
这显然不是区区火球的术法,竟能不顾渊牢里的术法禁锢,有着连殷孤光这个昔年的“隐墨师”都无力为之的自由之态。
殷孤光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住在极东废城下的七师兄曾和他提起过,极南妖境中的精怪鬼魅之间,流传有一种旁门左道的修炼法子——倘若自身修为受限,那么夺取他人三魂七魄之一来灼烧出魂火,并以这火种护卫在旁、借其中的丰盈灵力来修炼,是能在极短的光阴里突破瓶颈的。
当然这法子也凶险万分——冥界的黑白无常、与上界的雷神大人平时糊涂,这时候往往精明地像是凡间最吝啬市侩的商贾,是绝不会算错任何一笔夺人魂魄的账目的。
可这也不过是极南妖境里的邪门修炼之路,人间修真界却向来不屑为之——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至少曾在人间界各处角落以“隐墨师”之身出没的殷孤光,就从未听说过九山七洞三泉里有过这样的妖异术法。
更何况秦钩这孩子好歹也是被犼族幼子送上山去、成了裂苍崖掌教师兄一脉传承的正经弟子,这山门里的诸位尊长们再糊涂,也不该拿自家徒弟的魂魄之安来玩啊
“你这莫不是魂火?”殷孤光斟酌半天,还是没能忍住迫到嘴边的疑惑。
他是知道楚歌对县太爷和秦钩这两个昔年幼子的愧疚的——即使他们早就不是十七年前的无知幼童。
若是秦钩和楼化安没有顺遂安然地过完这辈子,反倒半路上就遭了什么横祸天知道平时就能踩塌整个如意镇几百家青瓦屋顶的小房东,会对这世间做出什么事情来!
县太爷已然昏睡若死,还不知有没有醒过来的那一刻至少秦钩此时还能说能跳,总不能也因为无端端地被人做成了魂火,就在他眼皮底下也咽了气!
想到小房东的眉间三道沟壑,还有甘小甘和这大汉百余年前那场未了的孽缘殷孤光终于还是决定再管一次闲事。
“魂火?”秦钩茫茫然地在黑暗里打了个转,干笑了几声,“大概是吧”
殷孤光面色更冷。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昏黄的火光飘荡在那十余张苍白面颊之间,等转到其中一位面上死气愈发猖獗的裂苍崖弟子跟前时,有意地停了数息,“这个术法,本来是掌教师叔留给祁师兄的。可进了这渊牢后,诸位师兄都伤势渐重、不得不入了定,只剩了我一个无所事事。”
幻术师轻眯了双眼,等确定自己看到的并没有错时,几乎要轻呼了出声。
不知是被哪个妖族所伤,这些裂苍崖弟子身魂中都附上了股缱绻不去的死气,此时在秦钩火光照耀下清晰了面目的这位,显然有些不堪伤势,而让死气稍稍占了上风,眼看就要被占据了阙庭。
然而那团昏黄如灯油将尽才燃出的火光,只是在他身侧转了几转,那几乎爬满了大半张脸的死气就像碰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天敌,慌不迭地退到了脖颈处,伺机待发。
秦钩所化的这团“魂火”,竟是这群裂苍崖弟子入定时的护法?
这么看起来,秦钩的这群师兄虽然入了定,他们自己的内息疗伤却只是堪堪吊住自己的性命真正能与这些死气有一战之力的,赫然是秦钩?
不对不对,这不会是魂火。
被旁人攫取出来的魂火,就像成了对方的傀儡、根本不能再由己身做主,更别说这堪比修真界医者的怪异本事了。
“殷先生,你和柳老板刚进这渊牢不久,恐怕还不知道这个地方的结界大阵,是我们裂苍崖从前的一位掌教、还有九山七洞三泉的不少位尊长,许多年前联手弄出来的。”
第397章 心火(二)()
殷孤光有意无意地往身边的石墙瞥了眼,默然无声。
他当然知道这个不该被人间修真界所知的辛密。
柳谦君之所以在找到甘小甘后,既没有躲回长白山去、也没有把好友送回厌食族,反而隐姓埋名地在人间界各处角落辗转藏匿,甚而最终躲到了如意镇里便是因为知道了这个辛密。
这千年前在太湖下开辟出来的“渊牢”,背后似乎有个手眼通天的主人,竟能求全了九山七洞三泉当时的诸位掌教与长老,让当年还面和心不和、“一不小心”还会结下生死仇怨的十九个山门不惜联手,为这个不知为谁专门而建的牢狱,布下了个连金仙界也闻之骇然的广阔结界。
参族虽是六界中极为难得的有福木族,却还未能和在人间修真界中执牛耳之位的九山七洞三泉抗衡——柳谦君这个参族老祖宗,和参族以往的所有族长一样,并不喜族中儿孙卷入任何的纷争,当然更不会建起什么山门、和世间众生计较那些个与自身修行无益的琐事。
就此对九山七洞三泉心生忌惮的千王老板,既不想让参族未得道的儿孙们牵连受难、亦不想把甘小甘拱手送回那些个不成器的废物厌食小妖中去,宁愿守在个平静安谧的穷酸山城里,一待就是十二年。
这十余年间,赌坊诸位怪物也“有幸”见识到了柳谦君在过往百余年间的不安缘由——甘小甘初到山城里的前几个年头,依旧会频频发了梦魇,无法安睡。而女童在梦中的惊悸与慌乱,更是让几十年来见惯了大顺发疯的小房东都讶异不已,差点用了她的犼族怒吼去震晕甘小甘。
殷孤光原以为,赌坊六个怪物里,至少还有自己和大顺是能明白甘小甘的这种刻骨恐惧的——他少年时候常常被疯魔师姐关进那失魂引的箱车里,眸目不能见光,想逃出亦不可得;而大顺则以幼兽之身,成了陆上各方人马杀红了眼也要抢到手的“宝器”,最终魂魄受了仇家临死诅咒、数千年被困在老黄杨木身里,无处可去。
他错了。
这把厌食族金鳞长老折磨成了个痴怔女童的渊牢,比起失魂引箱车和吉祥小楼的封印来,实在都要可怕得多。
殷孤光不过在这石室里呆了几个时辰,醒转后至今也不过几刻光阴,甚而还有秦钩这个话痨一直在陪着他,絮絮叨叨地没有让他耳旁安静多久可幻术师也已快发了疯。
他在失魂引箱车里哭求着让师姐放他出来时,至少疯魔的师姐也从未真的把他一个人留下过;
大顺被封在黄杨木身里的那千年岁月里,至少老黄杨都时时刻刻陪着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孙儿,即使老人家一朝受劫归去,大顺也在不久之后就得到了如意镇土地爷、继而是楚歌这个凶兽长姐的庇护,真正孤身无助的岁月实在也寥寥无几。
可这些个只闻水声的石室,却让人根本无法得知身边是否有挚友、亲人相随甚至看不到任何的生人或活物,这四面八方涌来的黑暗,都只提醒着身处其中的生灵一件事。
这里只有你自己一个人。
连柳谦君与秦钩近在咫尺、都仍然心下憋闷得几乎要挠墙的殷孤光,实在无法想见甘小甘时怎么样在这片黑暗里孤零零呆了数百年。
九山七洞三泉当年的那些老不死——当然如今大概也都死得差不多了——到底是和甘小甘有着什么样的过节,才会布下这种损人也未必利己的庞大禁锢阵法?
以“隐墨师”之身在人间修真界混迹了有些年头的殷孤光,也曾和九山七洞三泉中的几位长者有过一面之缘,倘若那时候有人告诉他,这些身居掌教、长老之位的前辈们竟会联手布下这种连魔惑界都未必愿意为之的阵法,他是绝不肯信的。
然而此时此刻,他真真切切地坐在这冰冷的石面上,身魂灵力都被封印殆尽,与如意镇的凡人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那满城的凡人被护在小房东的山神结界里,此时至少心下安乐,过着他们本该有的寻常日子,并不会意识到山城里刚刚出了场极大的变故,甚至要很久很久才会注意到九转小街上的几个怪物已不知去了何处。
为什么?
倘若九山七洞三泉真的无法容忍厌食族的存在,且不论这十九个山门历代以来的掌教与诸长老在人间修真界的地位,即使是他们的门下弟子倾巢而出,也能把族众无一不懦弱怕死、且修为大多低微的厌食族尽数送去轮回。
为什么还要这般迂回地使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卑劣之举,将厌食族的金鳞长老关进这么个大概只能自戕的黑暗地界来,甚至耗上数百年岁月也不对甘小甘动手,到最后还让这个阶下囚寻机逃了出去?
这个疑惑,是赌坊诸位怪物十余年来都未找到答案的不解之谜——除去大顺还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大事、甘小甘则根本没意识到诸位好友在为自己担忧之外,赌坊四位怪物的出身、年岁、经历截然不同,对这桩古怪的“悬案”,自然也都有他们自己的见解与胡乱猜测。
于是就连九山七洞三泉痛恶了百余年的柳谦君,到了后来也被几位好友的诸多揣测糊弄得云里雾里。千王老板忍无可忍,为了此后的安生,这才趁着一次早食的辰光,对这接连不断的荒诞猜测下了“绝杀令”。
也许这在吉祥赌坊里悬而未决的往事缘由,竟会由秦钩悉数道来?
“我们这次下山,原本是因为掌教师叔接到了末倾山掌教的一封言灵口信,说是去年在长白山天瀑秘境中的掌教大会出了点差错,让师叔带着诸位长老赶去末倾山助他一臂之力。”
昏黄的火光继续打转在十余位面色苍白的裂苍崖弟子之间,让诸位师兄的面上死气得以稍稍退却,暂得生机。
“师父嫌我在他身边太吵,想尽办法要把我赶远一点恰好几位师兄也正到了入世修炼的时候,干脆带上了我一起,跟着掌教师叔和诸位尊长下了山。”
“可到了太湖一带的水域时,就碰上了个奇怪的困阵,诸位尊长被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徒儿师侄连累,竟也被一起拖了进来”
“我睡过去之前,依稀看到掌教师叔给祁师兄留了本手札,说是万一遭逢不测,就用那上头的术法,护住我们这些恐怕没有自保之力的弟子。”
第398章 报应还是反噬?(一)()
殷孤光眉间微跳。
裂苍崖掌教留下的手札?
倘若九山七洞三泉果真是这渊牢禁锢大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