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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大人低了眉目。
她目之所及,是满坑已然狼藉一片的白肉太岁,即使如今再被其他生灵发现,恐怕也已认不出这些木灵的原有面目。
“谁被抓了都不要紧”师姐大人语声低沉,她脚下的那株肉芝骤然歪斜,几乎要完全陷进了尘泥里去,“要紧的,是我们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去处。”
小房东骤觉自己的肩上一痛。
甘小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抓疼了好友:“甘知道。”
师姐大人微微眯了双眼:“什么地方?”
敢把她最可爱的小师弟掠走,别说龙潭虎穴,别说刀山火海就是神界的百里青虹通道,她也要去走上一遭!
女童的手掌几乎要在楚歌的肩上生生拽下块肉来,小脸也愈发苍白得可怕:“太湖渊牢。”
第389章 太湖渊牢(二)()
殷孤光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在他身侧左边数步开外、那个像是叩击坚石所发出的极轻响动。
幻术师极为缓慢地眨了眨双眼,终于确定自己的眸子并没有受伤——他之所以看不到任何的动静,满目只有那幽沉更胜暗夜天幕的墨色,不过是因为他正身处在个毫无光亮的地方罢了。
他更为轻缓地探出双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身下的坚硬地面,隐约触到了水渍般的湿冷之意,但也仅此而已。
不像如意镇的青石街道,他身下的石面竟干净得令人发指,除了宛如山川起伏的细小缝隙会稍稍硌了他的手指外,便只有些微的水流温润感,却不见其他——就连落灰尘泥都全无。
殷孤光就这么认命般地躺在了原地,沉默良久,才悠悠地开了口:“谦君?”
那在石面上的间或叩击声戛然而止。
“嗯。”
再熟悉不过的女子温柔应答声,从他左侧的不远处传了过来。
只是这声音虽离他颇近,却像是中间隔了什么极厚的阻碍般,比平日里要轻上许多。
幻术师慢慢地坐起了身。
似乎是这个陌生的地界有意要跟他打个招呼般,殷孤光的头顶上骤然有点湿润的凉意溅了开来,让他的唇边苦笑愈发无奈:“要是楚歌知道,咱们不但没找回小甘,还把自己也拱手送给了对头也不知道她会气成什么样。”
幻术师微微仰首,那不知离他头顶多高的石壁上,这时恰好又落下了滴冰凉的水珠,这次却没有成功落到这新来囚徒的发丝间,只能径直砸到了坚硬的地面上,顷刻间就在石缝间流散开去。
殷孤光早已挪了身形,倚到了不过数步开外的石墙上。
这厚重不知几何的巨大石块,把他和柳谦君隔开在了两边,显然是此次将他们掳来这陌生地界的对头多少有些慎重,没有自大到把他们两个怪物放在一处。
然而那至今也没有露面的暗里对头,似乎也对这些石室颇为自信,竟还容许他们这般毫无障碍地说上话,像是全然不担心他们能商量出什么逃脱的良策。
“你还看得到吗?”石墙的另一边,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醒了过神的柳谦君也倚靠着冰冷的石面,听到殷孤光这般泄气的话语,她竟也浑不反驳地叹了口气,继而轻声发问。
殷孤光听出了好友话外的忧虑之意,不禁心下一冷:“你的眼睛”
“他们还伤不到我。”虽轻得有如梦呓,但柳谦君的语声一如平日里那般温柔安然,让幻术师稍稍定了心,“只是醒过来后我就连自己的手掌都看不清了。”
“还记得我家师姐的那个失魂引箱车么?”殷孤光自嘲般地笑了笑,下意识地也将自己的双手凑到了眼前,他掌间的细纹依旧蜿蜒扭曲如山川溪流,清清楚楚地落在了他的眸眼中,“眸目光湮、听户闻寂、悬鼻嗅虚、口舌味尽、体魂空灵这地方的主人家不管是谁,大概也学了这剥夺生灵六感的皮毛本事,才能让咱们的眼睛无用一时。”
“只要能从这里出去这禁锢自然会解开。”
像是刻意要等他说完般,石墙那边静默良久,才又传过来一句:“连你都看不到?”
幻术师无力地撇下了双手,指尖又触到了那令人心下冰冷的石面:“师姐的失魂引箱车,几乎是我小时候那六年里的家,这地方的禁锢之力远远没有箱车里厉害还难不住我。”
“只是这里的主人家太过好客,该是想让我们在这里多逗留一段时日,不愿就此送客的我这双眸子除了还能看见周遭的事物,也没有什么其他用处了。”
他修习了数百年的化形术法,在这石室里竟像是被彻底剥离了此身,根本无从寻起。
昔年在人间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墨师,在这片不知为何的黑暗里,不过是个还能看见自己掌间纹路的凡人罢了。
“谦君,从咱们迈进那困阵里开始,你我身魂里的灵力大概都是被封住了,是不是?”
石墙那边的柳谦君却许久没有回答。
殷孤光低头苦笑:“我们都不知道小甘的大徒弟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就算明知他带走小甘是为了把咱们引出如意镇,我们也还是会追出来的,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决断。”
他们毕竟在如意镇里朝夕相处了十余年。
即使这区区的年岁对于几近长生不老的他们来说都太过短暂,甚至如白驹过隙,可这约莫四千天的凡世安稳岁月,实在堪比以往的百年千载,让他们六个怪物对彼此的一低眉、一跳脚到底意味着什么,都了如指掌。
这是世间所谓的“生死之交”都无法企及的熟稔与亲近——没有轰轰烈烈的恩怨情仇,不见笑谈生死的凄凉壮阔,却如同细水长流,连棱角最为分明的顽石都能被打磨得光滑圆润。
于是甚至不用看到柳谦君此时的面色,殷孤光也能“听”懂了好友此时的心思。
千王老板从来都将甘小甘的安危当成自己不能卸下的重任,得知好友被斗篷怪客“骗”出了如意镇,她是不管外头等着什么蛮荒凶兽、都会固执地追出来的。
倘若此时只有她一个落入了那个困阵、被掳到这个不知是什么地界的囚笼起来,她也绝无怨尤。
可殷孤光和县太爷却是没有这个必要的。
如今他们统统被禁锢在了这些石室里,身魂灵力被彻底封印,甚至连周遭事物都无法看个清楚,更无法得知那藏在暗中的对头到底是何方神圣,又要怎么逃出去?
张仲简和楚歌虽然平安无事地留守在如意镇里,过个几天大概也会担心他们为何还未归去可人间界天大地大,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他们,又要从何找起?
甚而也许这里已不是人间。
六界里多的是能禁锢区区几个生灵的隐秘之地,外人是根本找不到蛛丝马迹的。
她急于要把小甘从斗篷怪客的手里救出来,却把自己和好友亲手送进了这场不知前路为何的牢狱之灾。
她当然是愧疚的。
第390章 久别重逢的路痴(一)()
殷孤光仰首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想要听到石墙那头的任何动静——即使是方才他还在梦中时、听到的那透着些许不安之意的叩击墙面之声也好。
他还是失望了。
石墙的另一边静默许久,既不闻叹气之声,亦毫无对如今身处这禁锢之地的任何怨言,若不是殷孤光分明听得自己这间石室的顶上,还有水滴不间断地掉落下来,那溅落在石缝间的清脆响动清晰得令人五内俱焚,他还以为自己这双耳朵也已成了无用之物。
他识得的柳谦君,是从来没有过这么可怕的沉寂的。
“你醒了多久?”殷孤光实在忍受不了这静默,终于还是苦笑着再次发问。
即使是幼年时被师姐关在那眸目光湮的箱车里几天几夜之久,他也不曾像现在这么坐立不安。
至少那时候,他是知道六师姐会一直陪在箱车外头的。
“比你要早上半个时辰。”石墙那头终于再次有了极轻的回应。
殷孤光只觉得方才那股将自己全身四肢都吊在半空的力道骤然卸了开去,憋在胸口的那股闷气也终于能缓缓吐了出来,于是他的语声也得以轻松了几分:“为什么不叫醒我?”
幻术师的右耳几乎贴紧了那微有棱角起伏的石壁,却没有等来柳谦君也同样轻松的语声。
他只听到个极尽扭曲、像是谁用指甲尖在石缝里用力地划拉了几道的诡异声响。
这响动在这安静得只有水滴声的石室里回荡着,刺耳得让人牙根发酸、发涩,直到殷孤光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发了麻,才戛然而止。
“这些石缝连我参族的地灵言术都无法穿透,我又怎么能叫醒还在昏睡中的你?”
柳谦君的语声轻悠悠地从石墙那头传了过来,这听起来不过是句随意至极的自嘲之语,却让殷孤光全身骤冷,像是那从顶上溅下来的水滴已然在他身下汇成了条溪流,足以将他拉扯到冰冷的湖底,连再喘口气都不能。
怪不得怪不得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只能听到柳谦君在石壁上叩击的响动。
怪不得面对任何强敌窘境都漠然视之的千王老板,会如此心神不定,连藏在暗里的对头到底是谁都不曾得知,就摆出了这么一副垂头丧气、甚而更像是入了魔障般的不安之态。
参族源出于大地,就算到了六界中再险恶的地界,只要还能碰到大地的些许尘土,就能借此向他人传递他们的言灵——这本就是连堪堪成精的参族后辈都能拥有的本事。
即使身魂灵力被禁锢封印,这最简单的大地言灵之术也不该成了无用之物的。
倘若连身为参族老祖宗的柳谦君都不能从这些石缝中传过声响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这些囚室并不在大地上?”
殷孤光下意识地将双手重新放到了冷意沁人的身下石面上,用十指细细地摸索起那些湿润的石间缝隙。
他原本以为,这些石室只是因为被封在了个不见天光的暗处,又许久没有关押过任何的囚徒,再被顶上那常年不歇的细小水流冲刷积年,才会这般毫无人气地不见尘灰。
他错了。
就像如意镇里的所有院落宅子一样,即使紧闭门窗、连缝隙间都用纸布死死地封住,那屋子里也会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灰尘铺了个满——这本就是人间界被唤作“凡尘”的缘由之一。
可他们现在身处的这个陌生地界,却只有坚硬的石块和温润的流水,根本摸不到哪怕一星半点的尘埃。
这样暗无天日、永远只有水声潺潺、眼不能见、耳中亦听不到其他动静的静默囚室他们并不是完全陌生的。
至少,他们曾经就从一个老朋友那里“听”过。
“这里就是小甘待过的太湖渊牢?”殷孤光泄气般地低了头,差点也要和柳谦君一样、用指尖划拉起石缝来。
石墙那一头忽而响起了个不知是冷笑还是自嘲的短暂声响。
听到殷孤光这跟她一样认了命般的颓丧之语,柳谦君却反而多话起来:“她被我找到后的前二十六个年头里,常常不分昼夜地恍惚入梦,却没有一次睡得安稳她不愿让我担心,从来不肯在清醒时告诉我,她在这湖水底下遭了多少的罪可在梦里,她却是骗不了人的。”
“那数百年间甚至连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还要更长的年岁里,她都被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