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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记得自己转身就走时,伢儿还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荼白大氅,冷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不会的不会的!
君和孤都那么精明,从来都是他们去骗别人怎么会因为伢儿的一句话,就在这么短的辰光里,真的成了他人的阶下囚?
伢儿是骗她的一定是。
大苦从小就喜欢骗另外四个伢儿,喜欢骗她这个师父,可是他胆子那么小,又根本打不过君他们五个里的任何一个哪里做得成什么坏事?
他一定又是胡说!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在山里跑了这么久,也没听到君他们来找自己的动静?
为什么明明有几百户人家的如意镇,像是突然就从这百里群山间遁去了踪迹,连丝毫痕迹都没留下?
为什么她找了这么久也没有碰到、闻到、听到、看到自己明明住了十余年的山城?!
甘小甘闭着眼,整副身子都栽在了冰冷微湿的泥土里,山里的风比她要精神得多,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让多年来习惯了在温暖床榻上入睡的女童不自禁地蜷曲了身躯,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山泥里去。
她在山里漫无目的地狂奔了数个时辰之久,身魂的虚弱倾颓已几乎要了她的命,可她在半梦半醒之间能想到的,来来去去全都是自己再也找不到如意镇,再也来不及把已陷入困境的挚友救回来。
她止不住自己眼里落下来的泪,也压不下四肢全身骨血里泛上来的疲累之感,直到瘫倒在山泥里,也还挣扎着嘶喊出了小房东的名——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如果连歌这个山城土地爷都听不到她的哭喊,那么这十余年来的安稳岁月,恐怕不过是她的一场美梦罢了。
也许这与世隔绝的如意镇,不过是她从太湖渊牢下逃出来的流亡岁月里,偶尔昏倒在某个阴暗角落里时,给自己编的虚幻梦境。
君从来没有来救过她她也没有碰到过歌和顺,没有遇见过孤和仲。
从生到死,她从来都只是自己一个人。
甘小甘就这么昏昏沉沉地蜷身倒在山泥里,眼里的泪似也落尽,已然渗不出一星半点的水光。
她太累,累得连鼻息都游离微弱,在她脸颊边的泥土也分毫不动这时的她,像极了在山里猝死、便歪倒在地无人知晓的小鹿。
连不久之前还被她吓得扑腾乱飞的山间鸟雀们,也都不再将甘小甘当成个陌生的活物,而大胆地凑了过来,开始在她身上肆意乱跳。
“连英明神武的本神来了都懒得搭理这是都赶来看什么?诶大眼的厌食丫头?”
甘小甘朦朦胧胧地觉得,身边有不少轻巧迅疾的扑翅声和蹄跳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个分明陌生得很、却也模模糊糊有些熟悉的女子声音响在了耳边。
她用了全身的气力,才终于撑开了眼皮一线。
耀眼刺目的天光下,女子的眉目清婉如昔,依旧艳如九天谪仙,就连嘴角那欠揍的嗤笑神情都丝毫未变。
“怎么我才走了几个月,你就落魄到来这里吃土了?我家小师弟亏待你到这个地步,我陪你回去整死他好不好?”
第373章 久违的师姐大人(二)()
这是孤的师姐?
甘小甘只觉得自己发虚无力的身子被双温柔的手扶了起来,然而四肢身躯依旧不听使唤,她连坐起身来都摇摇晃晃,终究还是不自禁地往后一仰,跌入了个陌生的温暖怀抱里。
她半睁着眼,努力地想要看清这个突然出现在山里的外人到底是谁——她本希望来的是君。
然而对方虽也有一头落瀑般的墨发,却不像千王老板的那样长得及地,更没有参须该有的淡淡清苦味道。
让女童终于想起来她是谁的,是这女子身上的骨白色衣衫。
这极容易让人认错成冥界招魂幡的古怪袍衫,别说人间界的凡胎们、就连六界里的仙神精怪们也都不会自找晦气地把它披在身上。
这世上除了日游巡一族,不也只有殷孤光家的疯魔师姐才会穿、也敢穿这么一件来自沉骨沼泽的古怪衣衫?
甘小甘睁着眼,直直地盯住了这件拥住了她的骨白袍衫,小嘴微张,然而肚里的残存气力却不够让她发出声来,她只能尽力地撑着眼,生怕自己一闪神,这长衫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
既然孤的师姐能真真切切地抱住了她,那么孤当然也不是她梦里的虚幻之景。
那么君和仲、歌和顺也一定都不是镜中花,水中月。
她在如意镇里的这十余年岁月,千真万确,并不是黄粱一梦。
甘小甘死死地望着这与她不过一面之缘的女子身上所披的衣衫,极尽苍白的小脸上忽而晕起了异样的赤色。
师姐大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不过现了个身,就让身魂俱疲的甘小甘倏尔间寻回了生机,不至于在这寒冷的山脉里一睡不醒。
女童在她怀里渐渐恢复了神智,那些许的怀抱温暖也让甘小甘的手脚不再全然发僵,她这才得以努力地运起了肉身经络中的小周天,让自己能稍稍恢复些气力。
及时雨一般出现的师姐大人,只知道自己这趟再访如意镇,为得依旧是自家那个不听话的小师弟。然而英明神武的自己竟然像是碰上了鬼打墙,在这百里群山间足足转了两个时辰,也没寻到她明明记得就在这一片地域的小小山城。
莫非这寒酸贫瘠的百里群山里,除了吉祥赌坊那几个怪物,竟然还有能使出足够障了她这双神眼的厉害生灵?!
师姐大人难得碰上这摆明了和她叫板的对手,哪里肯就这么轻易认了输?
混沌开天辟地以来,向来就只有傒囊族整蛊外族生灵的道理,没听说过还能反其道而行的要是今儿个就这么栽在了不知道哪路仙神精怪的手里,她还怎么回去见老七?
那死小子还不得活活嘲笑她八辈子?
兴致勃勃的师姐大人没有想到,她在这无趣至极的山脉里转了几圈后,碰上的第一个人形精怪,竟是被孤光护得像是自家闺女的厌食族大眼丫头。
老七那个混蛋,竟然偏偏挑这种诸事不宜的晦气日子让她来如意镇。
她倒是百无禁忌可这厌食族的丫头,却是个“身娇肉贵”的宝贝疙瘩,平日里都被赌坊那几个怪物护在山城里、恨不得连路都不让她亲自走,怎么今儿个会被孤零零地留在这无被无席的山野里?
想到自家小师弟对着甘小甘说话时的温柔眉目,师姐大人撇了撇嘴,一反常态地发了善心,暂时放下了自己的整蛊兴头,上前扶起了半昏半醒的女童。
至少有这丫头在,她总能顺利进了如意镇吧老七把这次的大事说得那么火急火燎,要真耽误了事,孤光又得和四师兄一样怪她贪玩无状,这兄弟俩的训人嘴脸几乎一模一样,她可不想一来一回地都见上一次。
“本神来过如意镇后,你们这山城是不是就沾了好大的贵气,引来了更多的外来客?”自从殷孤光成人后就再没抱过哪家孩童的师姐大人,竟还能抱稳了甘小甘,让向来习惯了躲在柳谦君怀里的女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然而她那张嘴还是歇不下来,到了这时候也不忘顺道再夸赞几句自己的“威势”,“最近来的这个家伙是什么来头?竟然使得一手好障眼法,比我家小师弟的化形阵都厉害得多当然跟本神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的。”
她没有注意到怀里的甘小甘听到这话,小脸就狠狠地抽搐了下。
女童当然不能告诉孤光家的师姐,如意镇里的最后一个外来客也是眼下这境况的始作俑者,就是她厌食族的大长老。
甘小甘苍白着小脸,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确实也不知道师姐大人口中的障眼法到底是什么意思——伢儿虽比小时候厉害了许多,但厌食一族自身从不通晓障眼法,除了身上那件出自涧梁族只手的墨绿斗篷,大苦自己是使不出任何障眼术法的。
所幸师姐大人多年来习惯了自说自话,看到甘小甘这一决绝不已的否认之态,她竟还自作聪明地看出了女童的“难言之隐”,恍然大悟地喊出了声来。
“哦哦莫非这术法根本就不是外来客的手笔,而是犼族那个不肯接任山神、偏偏要去当土地爷的小娃娃做的好事?!”
歌?
甘小甘死死地抓住了师姐大人的衣角,几乎要把救命恩人的衣衫扯出个破洞来。
怎么会如果是歌,怎么会听不到甘的声音?
如果是歌如果她听到了自己的哭喊,为什么到现在也不撤了术法,放甘回如意镇?
“可那娃娃年纪小得只能在犼族里打滚撒娇,就连山神结界也是借着那把木族神器才能挥洒自如怎么我才走了几个月,就突然长进成这样?!”
师姐大人根本没顾上怀里女童的胡思乱想,正抬着头、眯着眼,自己和自己唠着嗑,边细细地打量起旁侧四周来。
难道她在老七的废城里住了几个月,这外头就已经变了天,连个犼族的幼年娃娃都能这般迅疾地修炼出个更胜从前的山神结界,连她这双傒囊族的神目都不能破解?!
“不对不对这不是山神结界。”
甘小甘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一沉,再睁眼时就发现师姐大人竟把她放了下来。
孤光家的疯魔师姐嘴里不知道在嘟嘟囔囔些什么,正解下了她身上的那件骨白色衣衫,继而随意一挥手,便把这“招魂幡”往高空中横挥了出去。
百里群山的半空中,骤然虚腾起了团灼目的烈烈火焰。
第374章 失之东隅(一)()
起起起起火了!
密林山脉里最怕的是什么?
可不就是逢木即愈烈、遇风则更盛的那么一点火星?!
所幸如意镇的百姓们从来都靠山吃山,深谙护林之道,不会轻易带着火种进到大山里,这百里群山间因人为而起的火灾实在寥寥可数,即使偶尔出了差错,山脉中也有几条浅浅的溪涧,就算小房东不亲自出马,山里的鸟兽精怪们也有足够的力量带着溪水飞奔而来,扑灭这些小小火势。
然而有一种火光,是连山脉中的精怪妖魅们也绝不敢靠近半步的。
天火。
那据说来自于云霄之上九天神司的真火,在人间界的“凶名”不下于修道者必经的重重雷劫。然而天雷降世,往往是得道者自找的灾祸,并不随便连累旁人,天火则不然。
人间界的凡世卷宗里,就记载着无数次不知所以的火劫,乍然而起,倏然而终,却每每伤及一户、一街、一镇、一山乃至更大范围中的无辜生灵。
比起天雷来,天火似乎更像是个脾气暴戾的报复者,任意妄为地伤害着他触手可及的所有活物,恨不得把整个人间界都烧成灰烬,好让他能够成为这天地间的唯一动静。
不知是因为长乘山神在千里之外的“暗中”庇佑,还是老土地让如意镇与外界隔绝的法子果真瞒过了六界众生,这百里群山间实在平静了不知道多少年,在山脉里的精怪们压根还没见过传说中的天火。
今儿个是怎么了?
难道这山里来了个让各路仙神都痛恶的大妖怪,上界才等不及地放出了这种殃及池鱼的大招?!
满山的精怪妖魅们眼睁睁地看着半空中的那团火光灼灼不息,恐怕弹指间就能落下来降到哪棵倒霉的大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