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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百步方圆之内,偏偏又有五个随时能踩死自己的外族生灵,根本算不上什么安全地界金鳞长老为了大长老的安危,莫非是打定主意要舍了自己这个可怜徒孙了?!
不知是不是有意要让小驼子尽丧求生的希望,女童歪着头,还指了指正围绕着自己身子疯狂打转的小风球:“你真怕进不去,我就让它送你一程。”
您老人家是有多么迫不及待地要送我去死?!
眼看那风球在半空中跃跃欲试,小驼子没敢真的嚎出声来,只能哭丧着脸转过头去,往已经被挪到八仙桌上的斗篷怪客望去,希望这几百年来都只知道狂踹自己的师父,能够体谅他这徒弟说不出的辛苦,赶紧醒过来拒绝金鳞长老这无理至极的安排!
快醒醒快醒醒啊,就算您愿意让师祖她老人家把你的嘴扯成个大窟窿,我也不想在您的口水涎液里泡澡啊!
然而斗篷怪客垂着头、以被柳谦君扶着后背才能勉强坐在八仙桌上的狼狈姿态,默然拒绝了驼背徒弟的暗暗哭求。
倒是甘小甘“大发善心”,想要替伢儿安抚下这胆子太小的徒孙:“大苦没修炼到大成之境,如今没能醒过来,他身魂里的吞天咽地就不会如常流转你速去速回,只要把他肚里的灵力都搅乱逼迫出来,就能被大苦一起吐出来大概,是不会伤到你的。”
速去速回?!
只要?!大概?!
驼背小妖垮了眉眼,神智不清地冲甘小甘“傻笑”了起来。
您老人家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拳头大小的风球咻咻在顶,让驼背小妖再无逃离之法,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弯下了身,在青石地面上蜷成了个小小的拱桥。
那原本被他两尺身躯撑起的墨绿斗篷渐渐瘪了下去,眨眼之间,就只留下了件内里空无一物的长衫,可怜兮兮地凌乱铺在天井的地面上。
那该是兜帽的布料下,扭扭捏捏地爬出了只壮年凡人食指般大小的葱青色虫子来。
倘若楚歌此时清醒在侧,也会有些疑惑——这厌食族小驼子的真身颜色,怎么看起来,和自家的山神结界有点相像?
现了本尊真身的驼背小妖,还死心不改地想做最后一次挣扎:“师祖您老人家可别忘了,徒孙这桩大功,不管是成是败,您都要让大长老好好犒劳我,不准赖皮、不准踹我、不准唉唉唉唉等等等等我还没说完师祖饶命——”
甘小甘懒得再听大徒孙的讨价还价,小手一挥,得了令的风球便欢啸着往下疾扑而去,二话不说地把小虫子卷了起来,继而在半空中骤转,径直冲进了斗篷怪客那被殷孤光撬开的小嘴里。
第362章 一睡不醒(一)()
赌坊二号天井里常年放着口大缸,是张仲简不知道从如意镇哪个角落里翻找出来的旧物,却在这十年来成了甘小甘的专属用器,偶尔会在子时,陪着女童共赴最煎熬的午夜空腹大计。
最近的数月来,甘小甘将县衙后院当成了第二个休憩之地,不曾回到过赌坊小楼来,于是这口大缸也极为难得地彻底安生在了天井的暗处,不用再与那些看似是澄澈溪流、实则臭气熏天的“清水”朝夕相伴。
然而这并不长久的安宁,换来的是比以往还要惨不忍睹的严酷“刑罚”。
青天白日就被拖到了天井正中的大缸,在短短的两盏茶辰光里,就几乎被灌了个满。
不同于平日里盛的那些“清澈流水”,这一次,满缸里的静波间赫然有世间的诸多颜色混杂在一处,甚至像是活物般上下乱窜,根本不是无源头、亦无去处的缸中死水该有的模样。
天井的缺口漏下了依旧灿烂的天光,照着这敞口的大缸,更让“流水”间的诸色光华愈发紊乱,如同一股股脾气甚坏、而不肯同流合污的水下精怪,彼此胡乱地碰撞着,最终也没能融到一处去。
这满缸的“流水”中,最为显眼的是其中的五道光华,或是隐隐现为不明兽形的青蓝、或为汹涌如狂风密林的青碧、或像尘泥下蕴藏多年才有的昏黄、或似虹霓般捉摸不定的璀璨霞光、或是其间瞬息万变如幻梦的“无色”怪芒。
然而这五股显然力道极大的光华,与缸中其他不值一提的百余股杂色光华一样,都不敢打扰在大缸正中圆转如风球的那道琥珀光华,只在旁侧飞快流窜,像是知道这个“大家伙”能够将他们统统吞食殆尽,都极有自知之明地躲了开去。
若是大缸有灵,恐怕也会被自己身内的这副混乱景象眯得双眼发晕——比起甘小甘十年来“大方馈赠”给他的那么多“清澈流水”,这次的满缸“大礼”,实在有些五彩斑斓得过了头。
更不提这缸中冉冉升起、用不了多久就占领了整个赌坊小楼的腐败臭气,熏得大顺忍无可忍地疯狂摇起了整座小楼木身,哗啦啦地在天井里掉下不少的木屑尘灰来,把在二楼昏迷不醒的张仲简盖了个满脸满身,活像个刚出土的远古木俑。
仍然被留在八仙桌上的小房东在睡梦中也猛地抽了抽鼻头。
同样是兽族幼子的她,和大顺一样差点被这臭气熏得发起狂来。然而难得虚弱的楚歌,压根分不清这味道到底是不是梦魇之一,只是弓弹起身、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就不耐烦地用自己的两个宽大袍袖盖住了鼻子,迷迷糊糊地又沉回了梦里去。
而这满缸别样“流水”的创造者,则在小房东的身边继续沉睡若死,与两盏茶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像是方才的“空腹大计”根本与他毫无干系。
“师祖您老人家是不是记错了法子?”驼背的厌食小妖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化为了他那只有两尺身高的人形,并极为迅捷地逃回了自己的墨绿斗篷里去,此时正趁着甘小甘不注意、抓过了大长老那件长衫,撇着嘴擦拭着自己六足上的粘稠“涎液”。
金鳞长老不愧是厌食族唯一一位独立修炼而成的散仙,就连那么随随便便化成的风球,都能把他的虫身一路顺畅地直接送进了大长老的肚里,没让他遭受任何料想中的伤害。
事实上,他在短暂的哭号后,就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安然地护在风球里,根本触碰不到满目的狼藉景象,虽说是个史无前例的苦差,却也能伸着懒腰、就稍微颠簸着看了一路的“风景”。
金鳞长老毕竟还是疼爱自己这个仅剩的徒孙的!
驼背的厌食小妖如是想。
直到他被风球一把甩落、掉进了大长老的肚腹“池塘”里时,小驼子才惊觉自己这趟并不是出游踏青,而是有着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完成的重任在身。
让大长老吐出来?
怎么吐?
小驼子在“池塘”里且浮且沉了许久,直到踩水踩到六足发软,才做出了个差点让自己笑得呛了水的英明定夺。
这种天赐良机,又是被金鳞长老她老人家明言“放手去做”的难得大任他怎么能不为自己顺道报个私仇?
于是在这没有旁人能看到他做了什么的“世外桃源”里,小驼子做了他成精之后最大胆的放肆举动——把大长老活活踹吐。
这看似极为损人又利己的绝妙主意,比小驼子料想中要难得多。
他挣扎着在粘稠似薄粥的“池塘”里狂划近百下,才终于撞上了大长老的肚腹边缘,然而好久没以这虫族真身“干过重活”的小驼子已然气喘吁吁,根本没有再动六足开踹的气力。
驼背小妖不甘心地胡乱踢了几下大长老的肚子,算是替自己撒了过往数百年的火,继而无奈至极地倒仰在了“池塘”上,想要趁等在外头的金鳞长老不耐烦之前、赶紧想出个可用的法子来。
他才不想刚刚出了师父的肚腹,就被师祖一怒之下吞了个干净这种死法,就算在厌食族里也实在太憋屈了!
驼背小妖搜肠刮肚地几乎要把自己累得睡过去之前,终于注意到了仍然在“池塘”上空等着他的“庞大”风球。
甘小甘似乎是对他并不放心——毕竟这世上也不可能有谁,会蠢到真的相信驼背小妖能担当大任——竟没有收回风球,于是这个临时的“监视者”就这么高高悬在小驼子的头顶上,咻咻打转,力道并不比初现时弱上多少。
要不是身下是一“池”汪洋,根本没有借力的地方,驼背小妖差点就高跳了起身,和这辈分恐怕比自己还要高的风球“老哥”攀起交情来。
他这弱小的虫身当然不能在这粘稠混乱的“池塘”里搅起多大的风浪来,然而金鳞长老亲口化出的风球就另当别论了。
第363章 一睡不醒(二)()
等到风球“好心”帮了驼背小妖这个大忙、在这“池塘”里顺利翻起了滔天巨浪时,斗篷怪客果然不负甘小甘和小驼子的希望,在柳谦君和殷孤光的搀扶下,“哇”地一声将自己的肚腹倒了个底朝天。
所幸大缸早就被移到了八仙桌旁,没让跟着这满肚奔腾“流水”逃出的驼背小妖被冲到什么角落去,还能从大缸里浮出个小脑袋来大喊救命,得以被甘小甘捻住六足、逃出了生天。
然而这件大功也只完成了一半。
就连驼背的厌食小妖化回了人形,甚至都快用大长老的斗篷把自己擦了个十足干净,也没等到自家师父从梦中醒转。
再次被平放着躺回了八仙桌上的大长老,竟然没有被方才那见者骇然、闻者落荒而逃的“空腹大计”影响半分,像是这顷刻间就空空如也的肚腹、和那散发着腐败臭气的嘴角都并非他肉身的一部分,连从来都被他当做废物的大徒弟在他肚里转了一圈,都懵然不知。
比起在八仙桌上另一边还偶尔手脚乱蹬的楚歌来,他实在再安静不过、睡相极佳。
怎么回事?
别说这时候已经跃出了小楼、去安顿那百余厌食族众的柳谦君和殷孤光,就连还留在天井里的甘小甘和驼背小妖,都没能明白为什么。
能完成这吐出这近乎满缸“流水”的空腹大计,换了这世间任何一个生灵,也都会五脏翻转、难受得头重脚轻,恨不得把自己整副身子都往墙上重重甩个几下,借以撇掉点这五味杂陈的晕眩感。
这种时候,能站得住脚都近乎妄想,哪里还能毫不动弹地继续安享梦境?!
而甘小甘和小驼子,更心知、也亲历过身为厌食族众的另一重痛苦——他们吞进肚里去的,并不是世间的寻常吃食,而是万物身魂中的五行灵力,只为了传说中那渺茫的机缘,能在自己的肚里圆融成混沌之力。
于是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没有一个厌食族众考虑过自己到底喜欢吃些什么。
事实上,厌食族众生讨厌世上所有正常和非正常的吃食味道——看惯了自己打小就会在子时吐出来的各色“流水”,哪里还能真心喜欢什么吃食?
恐怕也只有百余年前被迫动用了族中禁忌术法的甘小甘,才会冥冥中成了厌食族里的异数,转而在这场似乎永无边境的大病里渐渐转了口味。
然而和被她“抛弃”的徒子徒孙们一样,女童倘若在午时贪了嘴,便依旧会在午夜吐上足足一个时辰。那本就不属于他们自身的五行灵力,将会以六界其他生灵根本无法想见的闹腾,去折磨这些胆敢把它们吞进肚里去的区区小虫,让本就肉身脆弱的厌食族众不堪其苦,不得已要承受着比寻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