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两年前,器灵小小秦回到了如意镇,她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场冤孽中还在生的所有正主们都再次聚集到了她的眼皮底下,随时会将这场祸事再次延续下去,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
甚至就在不久之前,县太爷进了吉祥赌坊找上了他们五人众、将他所知的残缺故事明白告知时,她也只是当做耳旁风般草草略过,没反应过来她才是当时解开小楼疑惑的最佳人选,就飞奔了出去继续收她的房租。
殷孤光和柳谦君再次悄悄地互打了个眼色,看着已经愧疚地快将大帽盖住了半个头的楚歌,二人默默地在心里希冀着小房东就这么继续糊涂下去。
真要让她想到了这些,别说还是不是能接着收整个如意镇的房租,恐怕她会立马把接下来六十年的目标改为跟在县太爷和秦钩的身后,照顾这俩“孩子”一辈子的衣食住行了。
第30章 情何以堪(二)()
“那到底怎么办?”小房东大半个小脑袋都躲进了她那半人高的藏青大帽里,闷闷地在里面发出了声。尽管不像两位好友般心思敏锐地把自己的所有失职之处都反应了过来,但现成的愧疚感已足够让她不敢再见两位“孩子”了。
怎么办?
一屋子在人间修真界各有响亮名头的厉害人物们都失去了主意。
这场冤孽真正的谈判双方都不在跟前——秦家祸害夫妻已经为自己的便宜儿子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可能再回阳世履行当年的承诺;另一位刚正不阿地坐镇冥界千万年,对鬼灵的判决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跑去找他老人家还不如他们自己带着秦钩去弱水一跃而下算了!
而这笔“交易”中唯一还能帮上忙的白胡老人家——如意镇中最最靠谱的土地爷大人——在十几年前将如意镇交给了楚歌这个替补,紧接着就跑去收拾末倾山的惨事,此后再没有听说他的任何消息,甚至也没有看到他再回到属于本职管辖之下的如意镇。
最大的问题是这场冤孽里本该亲自出头来解决的两位正主。
“他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县太爷在得到了追寻十余年的答案后,天性中的平和与在师门中多年所磨炼出的处变不惊再次在他身上显现了出来。在小房东还在为自己的失职闷闷不乐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柳谦君与殷孤光这几年间常见的靠谱样子,淡淡地为还在发呆的发小帮起腔来。
“小时候在我家,老爷子曾经试过旁敲侧击地问他;这一年来他在牢里,我也用各种法子想看看他到底记得多少。”县太爷肯定地摇摇头,“就像是喝了孟婆汤,他完全没有任何前世的记忆有的,恐怕只是对甘姑娘的刻骨惧怕之感了。”
“曲鬼师门下修为高深者,连鬼灵残破的本性都能改变,要封印个记忆只能算是个入门咒术。”尽管还没从愧疚感里逃离出来,但作为这屋里对鬼灵师最为了解的一位,楚歌还是适时地在她的大帽里发出了像是从深渊里透上来的闷声解说,“秦钩他爹虽然是个大祸害,但根骨上佳,自己师门里的本尊心法学得还是可以的。而且当时打定主意要让儿子安安乐乐度过这一世,肯定做得干净利落。小小秦恐怕是轻易不会再想起来当年的任何事情了。”
“若是甘姑娘能记起来,这个心结还是能解的”县太爷做了最后的挣扎。
“她就更不可能了。”柳谦君毫无怜悯之态地打破了小楼最后的幻想,“百余年前从太湖渊牢被‘借’出来的那次,小甘为了从修真界的手里彻底脱逃出来,用了她族群里的禁忌术法——以损耗本身精元为代价,借助那几十把神兵的金铁之髓结束了多年折磨所造成的虚弱,暂时地恢复了肉身的气力。”
“但是这个术法只让她坚持了四十天,”想到了多年前接到消息赶到女童身边时见到的境况,柳谦君下意识地抬手捻住了自己散落如海藻的其中一缕长发,“时间一到,小甘多年来被掏空的底子就发透了出来。这术法的代价太大,这一病,足足花了二十六年的时间。”
“在这二十多年里,她意识涣散,像是凡间大夫们所说的‘失魂症’一样活着,连自己是谁、每天吃了什么、在哪里睡着都记不起来。”县太爷疑惑地看着柳老板把弄捻玩着自己的长发,不知道后者想到了当年天天给女童灌下的救命汤药。
“多年的病气终于退下去之后,她渐渐开始能吃能睡,肉身也几乎恢复了正常。只是和之前的她比起来完全变了个样子。”
“一开始,只是口齿比起以前来要缓慢得多,连带着说话也越来越少,这几十年已经是能不说就不说了;后来发现她虽然还是会在子时开吐,但已经不再讨厌所有的吃食了,甚至渐渐对某些吃食有了念想。”
说到这里,柳谦君有意无意间扫了眼呆立着的秦钩,话中所指不言而喻。
当年施展咒术时所依赖的几十把神兵中所蕴藏的金铁之髓,反倒成了甘小甘大病之后最为垂涎的美食。
“这时候的她,与其说是她族里的异类,倒更像是人间界的贪食者,食量也越来越大但这吃食习惯和言语能力的变化倒都不是什么大事,最严重的问题直到后来才显现了出来。”
作为甘小甘这百年间时间最长的保护者,柳谦君将这场冤孽的最后一丝希望撕了个粉碎。
“她的专注力越来越差,连带着这场病痛之前的记忆也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
“这个禁忌术法在他们族中并无逆转的先例小甘能否回想起来,也只能看天意了。”
整个屋子里只剩了甘小甘极有规律地轻微鼾息声,其他几位都瞬间静默了下来。
一个只剩了骨子里的惧怕之意,一个得看天意。
这场冤孽难道真的就这么走到了死路上?
“就这么让他们俩各自回家,再等个四十年,器灵这次的阳寿耗尽,回到冥界被推进弱水里,小甘这孽做得就太大了。”在房中几位从来都负责‘出主意’的机灵人士都卡了壳时,县太爷这个空旷的大院里响起了另一个浑厚的声音。
一开始要做各式鱼肉菜肴、后来又要收拾狂乱的厨房惨状而没时间出现在房里的张仲简终于结束了专属于他的大战,远远地在大院的另一端喊了出声。
“咱们带着器灵回去住在赌坊的阁楼里,让他们俩相处段日子,说不定其中一个就能想起来了!”听力奇绝的张仲简在锅灶火油间听清了从头到尾的完整故事,给出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你当鬼灵师的曲鬼咒术和甘小甘族群里禁忌术法是小孩子玩的把戏吗!
柳谦君和殷孤光还没来得及腹诽,小房东却骤然将自己的高冠往上狠狠一推,露出了她冒着精光的狭长双眼。
“赌坊的阁楼不交房租不给住!”
吉祥赌坊真正的所有者又犯了“听到房租就犯浑”的毛病,斩钉截铁地发了话。
前世今生都像是作孽太多的秦钩,再次被速度奇快地决定了下一步的命运。
第31章 自欺欺人(一)()
“要住阁楼,你得先把咱们赌坊的规矩好好学学诶?”
正准备开始好好“调教”新来的租客,然而小房东的絮叨大论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箭步上前的张仲简猛地一个手刀,切得脑袋上的半人高冠狠狠地掉下来罩住了她整个小脑袋。楚歌肚子里准备已久、奇长无比的说教就这么被闷在了里头,根本没法听清。
一直以来在赌坊里都是属于行动派的张仲简,在下午县太爷大院里的“出主意比拼大赛”中同时夺得了最快、最扯以及最多支持的三项荣耀。
因为常年管理如意镇这一重大职责而造成的高度紧张感,导致小房东在听到张仲简这个提案时就完全忘了自己片刻之前的愧疚感,当场就给出了极为明确的大力支持——这个“支持力道”大得在楚歌从桌上跳下来时,直接震碎了县太爷半个房间里的地砖。
而这场冤孽里的两位正主仍然一个睡得正酣一个毫无人生斗志,对于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大概都是可以逆来顺受的。
而县太爷这位间接的无辜受害者更关心发小几十年后的生死,在思虑了片刻之后,也觉得对眼前这僵局毫无办法,不如就再按照张仲简的法子挣扎一下。
柳谦君和殷孤光最后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没有更靠谱的办法。
在看到全体都被迫“同意”了这个提案后,小房东激动万分——尽管这个月半日跟以前一样,没有收齐房租,但至少又多了个以后在她眼皮底下绝对不可能不交房租的租客了!
于是在张仲简死命地拉住她大袍后端以拖慢速度的帮助下,小房东一马当先地顺利带着全体又浩浩荡荡地回到了九转小街拐角的吉祥赌坊门前。
秦钩几乎是被县太爷牵着领子走了一路。在有人带着的境况下,他不需要再发挥自己强悍的路痴能力,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将从小房东口中得知的前世因果好好消化。
尽管自家的奇葩双亲又是鬼灵师又是偃息岩弟子,但在他的记忆里,爹娘从来就不着家,也从来没跟他提过任何关于人间修真界的掌故。甚至自家老爹难得回趟家,也只是拉着年幼的县太爷眉开眼笑地小声说话,像是自己这个儿子太过无趣,不会懂得他要说的事情有多好玩多开心。
他在这二十七年的人生里,一直都以为自己所钟爱、所熟悉的赌界已算得上光怪陆离,从来没有想过在此之外还另有世界与他息息相关。
此时此刻,他恍恍惚惚地跟着发小停在了午后才来过的吉祥赌坊门前。不过几个时辰,他所要担心的事情,就从发小瞎编吓他的“出千剁手”通示,变成了自己上辈子与甘小甘小甘的纠缠而造成的长达百余年的孽缘。后者显然会造成比剁手要厉害得多的后果,像是从小听书时常常会听到的灰飞烟灭?
从小就不关心鬼神之说的秦钩到现在为止还是云里雾里,但作为千手的骄傲——不如说是在打小同吃同住的发小面前丢不起这个脸——不允许他把心里差不多叠成了如意镇后山那么高的大堆问题全都抛出来问个清楚:他没有听懂为什么自己要被沉入“弱水”、为什么掉进这条听起来明明很弱的河流里就像是比自己变成鬼都还要严重得多为什么自己最后被决定要住在这个看起来吓死个人的赌坊里,而且听起来还像是救命的最好法子。
反正也没弄明白,管他呢,住就住!
混迹赌界多年,秦钩最大的本事是能自欺欺人——他不知道这个本事对于现在的他来讲,实在是天大的幸事。
“住进来之前,先和大顺认识一下吧。”殷先生背着仍然酣睡中的甘小甘走到了他身边,出于强烈的同情心给了秦钩善意的提醒。
“谁叫大顺?”由于短短几个时辰内认识了太多恐怖的陌生人,秦钩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但行动力不输张仲简的他直接迅速地环顾四周,想要找出幻术师嘴里这个憨厚名字的所有者。
但是他目之所及,身边仍然只有今天刚认识的赌坊五人众和发小,向来冷清的九转小街上甚至找不到一个路人。
方才听了很久关于阴阳界轶事、还没完全回过神的秦钩不自禁地抖了抖。如意镇今年的天气本就奇怪得很,方入七月就掠起了凉意沁人的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