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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浑然忘光了楚歌昨天还抢了他们的炮仗爆竹、如今不知扔去了哪里的“大仇”,只觉得小房东着实有趣,竟然为这个年关特意准备了这出大戏。
如意镇不过是个远离府城的山野小城,一众幼童们更是从未去外界游玩嬉戏过,只在长辈的口中听说过这世间的那些好玩事物,垂涎已久,却无法亲眼得见。如今小房东这位仙人娃娃竟不惜亲身上阵,为他们上演了这出好戏,全镇稚子们自然狠命捧场,连小手都拍得掌心通红。
而方才还对那虚浮在半空中悠悠不落的青碧光华存了疑心的各家长辈们,则神色柔和地揽住了自家祖宗,连整夜不得安睡的疲惫神色都一扫而光,不少童心未泯的老人们更是唇边带笑,显然也对这场意料之外的好戏颇为赞赏。
数十年来与楚歌“朝夕相处”,他们深知小房东对全镇百姓都颇为照拂,只是天生脾气暴躁、常常会好心办了坏事。而这一次年关前的抢夺爆竹之举,更是让山城素来的“守岁”习俗变得乱七八糟,全镇老小习惯了楚歌的素日行径,也早就做好了小房东必将用其他法子来补偿这次年关的准备。
满城的凡人生灵并不能看明白楚歌抱回的那十九根竹管到底有什么稀罕之处,当然也不知道小房东的真正补偿之举便是落在这些正统“爆竹”的头上。于是各家老小们看着小房东一本正经地将竹管扔到那火盆里时,也只存了想听听会有什么响动的好奇之心,并未料到其他。
直到楚歌像是小蝙蝠般腾跃了她矮小的身躯,追着满天的青碧光华挪移飞纵起来,而那藏青色的宽大袍衫飞荡在半空中,如同展开了幅高山流水的画卷,几乎要让全镇百姓以为自己身临异境时,这满城的凡世生灵才恍然大悟。
爆竹什么的根本就是她随口瞎编出来的由头!
这场像是各处府城中常见的卖艺戏码——“追影”,才是她特意将全镇百姓都“骗”到镇口,奉到他们眼前的绝佳好戏!
如意镇里如今的大部分青壮与老人家们,在过去的几十年间都与楚歌“交情匪浅”。他们瞧着这个身子从未拔高过半寸的仙人娃娃,常年在镇中高来高去,性情不仅暴躁,更是永远透着股孩子气,平日里的诸番举动也大多荒诞无稽。于是在他们心里,也不曾将小房东当成什么应当沉稳淡然的生灵。
孩子么本就该顽皮些,要那么死气沉沉干什么!
于是除了还激动不已的各家幼童们,满城的镇民都对楚歌这场精心安排的好戏颇为满意。甚至有已与小房东相识了五十余年的老人家,还扬着欢欣的笑意,在人群中朝着楚歌颔首,想让仙人娃娃知道,这场戏已足够抵上“捣乱”了年关的过错。
楚歌更迷惑了。
小房东哪里能想到,满城的凡人生灵已自顾自地在肚里圆回了她方才的怪异举动,根本不需要她再解释什么。
她只知道,这些出自数十不同生灵之手、却实在太过小气的言灵术法,竟然借了火盆中的五行之力穿过她犼族山神结界的拦阻,在年关这种顶要紧的时候潜进如意镇来,还明目张胆地悠荡在半空中,根本就是向她这个代职土地公然挑衅!
怒极之下,她浑然忘了脚下还有十八根竹管未曾完成它们的“爆竹”命数。犼族天性喜战,不去主动招惹强敌已算难得,更不用说能受得了任何的挑衅之举。如今被不知从哪里来的家伙们“欺负”到了眼前,她哪里还能忍得下去!
楚歌怒气冲天地当着全镇凡人之面飞跃而起时,没能想到这一切根本就是她自己的恶意揣测——犼族的山神结界在六界中都名声响亮,即使是不被犼族子孙管护的山脉,也往往会托各方交情求到此结界庇佑,这也是当年中山神将她骗来如意镇的最初由头。
且不管这数十言灵术法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精怪,又是如何从这百里群山中发现了如意镇的存在,但只要在人间修真界中有些人脉的生灵们,就该知道如今管护这小城的山神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长乘,而非犼族子孙。
犼族在神界尚且地位超然,更是人间界极为尊崇的山神族群,现有的子孙之数稀少、不像寻常妖族般繁茂昌盛,向来只会接取红尘中的山神大任——从未听说、也不该听说这个凶兽族群竟会有儿孙担了土地爷这种低微地界神官之位的荒诞之事。
楚歌以代职土地之身活在这山城中六十载,并不是什么可以昭告天下的得意之事。中山神私心太重,连犼族祖辈都被他糊弄得颇有些稀里糊涂,根本不知道自家幼子到底被他骗去在做些什么,更不用说人间界的其他生灵了。
这些言灵之术的主人,又哪里会知晓这平凡山城中竟会有堂堂犼族镇守?
有山神结界的阻隔,他们更是无法得知如意镇里到底藏了什么厉害的生灵,又哪会特意冲着她这个犼族幼子而来、还不怕死地行出挑衅之举?
然而电光石火之间,这念想只来得及在除却甘小甘之外的赌坊三人众肚里转了转,却不是性情暴躁的小房东所能想到的关窍。
楚歌抱紧了正愈蹿愈慌乱的满怀青碧光华,面色阴沉,藏青色的宽大袍袖不由得微微紧了紧。
眼看这些借着火盆烈焰才得以潜进了如意镇的数十碎片,就要被小房东的怒气包围、毁于一旦。
“等等。”
第203章 来一个赶一个(二)()
出乎意料地,这次出声阻拦小房东的竟然不是赌坊四人众。
镇口乌压压的人群中,那个原本一直隐在街旁暗角的年轻身影正缓步走了出来,惹得楚歌眉间的沟壑又竖起了三道。
赌坊中的诸位好友与她相交十年,也不曾这般直言地阻拦过她——即使是还未得知她是犼族幼子的前几年,赌坊四人众也深知小房东的厉害,哪里敢真的去直撄其锋?
然而眼前这位,却偏偏是楚歌的死穴。
年轻的县太爷即使再无理一些,小房东恐怕也会死死忍住从袖中拿出山神棍来教训他的冲动——想到当年是因为自己的大错而辜负了他和秦钩两个孩子的命数,楚歌哪里下得去手?
已有两月未在柳谦君怀中安睡的甘小甘,原本正牵紧了好友的手,迷迷糊糊地垂着头打着瞌睡,却被县太爷这大胆的骤然出声震得仰起了小脸。
这几十天来,女童弃了赌坊里那独属于她的温暖床榻、也要留在空旷的县衙后院里守着县太爷,就是为了不让他再有机会做出什么危害如意镇的事来,免得让楚歌再多生几分闲气。
好不容易撑到了年关,她终于能趁着小城的大节放松下来,得以在柳谦君身边安睡了一夜,却没料到只是这片刻的松懈,竟就让县太爷又去招惹了楚歌!
女童的大眼中闪过了凛然之色,不自觉地往前跨了一步。
“让他去。”
然而那时隔了两月才又牵住她的温暖手掌紧了紧,让甘小甘没能真的追上前去。
女童回身望去,看到柳谦君朝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与同等在旁的张仲简与殷孤光一样,千王老板的眉宇间也泛着隐隐的担忧之色——如意镇在人间界中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山野小城,又被楚歌的山神结界庇佑多载,一年到头迎来的外来客都不过区区十余,向来都颇为平静。
这也是他们几个当初选中如意镇隐居的缘由之一。
然而看眼下的情状,恐怕这数十言灵术法的主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百里群山间还藏了个小小山城的消息,又因为某个不愿就此离去的重大由头,正守在山神结界之外,等着楚歌放他们进山。
既然如意镇已经落在了这些生灵的探知之中,就算放任楚歌毁了言灵、继而将他们全都扔到千里之外去,这些不惜要送上拜帖的麻烦们终归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
既然如此,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能得知这些在年关大节前来拜山的外来客们到底是怎么找到了这里,赌坊五人众才能对症下药,找到合适的法子、一了百了地彻底将他们送走。
县太爷虽与他们五人并不同心同德,但他如今好歹是如意镇明面上的正统管护,恐怕也和他们存了同样的心思,才会冒着承受楚歌怒火的风险,贸贸然地先出了头。
只是小房东到底能不能听得进去?
那数十青碧光华像是得知了自己将要面临的危难处境,正在楚歌的怀中乱窜得更加厉害,惹得小房东双臂间的力道骤剧,几乎就要将它们全都碾得粉碎。
所幸县太爷脚下颇快,此时已冲到了楚歌身前,一把抓住了小房东的大袖,将它们的短暂命数又延长了片刻。
“言灵何辜,说穿了不过是他人拜山的来使,何必要拿他们出气?”
两月来被甘小甘无意中“折磨”得面上菜色更重的县太爷,胆气却似乎比当初还大了几分,像是浑然忘了小房东发起怒来是多么可怕的模样,竟颇为沉稳淡定地轻声劝诫起楚歌来。
楚歌仰起小脸,没有如赌坊四人众预料般地扭曲了面容。
事实上,此时的小房东除了眉间的三道沟壑,神色看起来竟颇为安静,狭长的缝眼中也不见噼里啪啦的怒火,根本不像是她平日里被驳斥、被劝阻时会变成的暴躁模样。
楚歌任由自己的藏青袍袖被县太爷扯在手里,只死死盯住了楼家幼子的双眸,像是要从里头看出些端倪来。
县太爷被她盯得背脊发寒,几乎就要松了她的大袖时,小房东突然语声发冷地开了口。
“这些家伙和你有没有关系?”
原本被扯在县太爷手里的藏青袍袖骤然落了下来。
楼化安面色死灰,就连眸中的神采也倏忽间暗沉下去,如同暴风雨前的憋闷墨夜。
正如赌坊三人众所料,他之所以冒着被小房东愤然教训的风险走上前来,也是为了不让如意镇陷入无止境的危险纠缠中去——他好歹也曾是裂苍崖的得意弟子,虽然与赌坊五人众比起来修为实在太过浅薄,却还是认出了这些在人间修真界中常用的言灵之术。
但他在见到这数十碧绿碎片后,却比身旁的赌坊诸位怪物还要不安得多。
柳谦君他们四个来到如意镇虽只有十年,却远在此前就各自刻意远离了红尘间的烦扰纷争,对人间修真界这数十年来的动静并不怎么熟知。
楼化安却不同。
他十七年前才上了裂苍崖,虽也从师门长辈口中听说过六界中早年间的不少掌故,但听得最多的、甚至亲身经历过的,也还是这十余年来的修真界变故。
这数十片碧绿光华由火盆中疾冲而出、继而停留在半空中时,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数家的独有术法。
那是他那在九山七洞三泉中也算是执牛耳的师门,也不敢轻易撼动的厉害人物!
他这才乱了阵脚,慌不迭地上前来拦住了小房东的鲁莽行径,想要细细追究这些麻烦家伙之所以盯上了如意镇的真实缘由。
年轻的县太爷根本没有料到,只是这一念之差,竟会让他听到了这在小房东肚里盘旋许久、忍到如今才终于按捺不住的当面追问。
他并不傻——甘小甘跟在他身边数月不肯回吉祥赌坊,当然也让县太爷意识到他大概已犯了什么“大错”、才被赌坊五人众盯上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