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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问檀郎-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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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停,她又道:“我必须在此调息片刻,请不用为我担心。”
  姜无咎知道她方才内力耗损十分严重,所以一时半刻无法起身,便以手势示意旁人扶他起来,并要众人噤声,以免惊扰到她。
  突见一条人影急泻当场,正是五内如焚的殷振阳。
  昨夜与谷冰盈不欢而散后,他一直睡不着,竟在风露中站了大半夜。四更时分桐柏山传来警讯,他虽立即召集人手,但终究放心不下钟采苹,等不及大队人马,便孤身一人直奔桐柏小谷而来。
  才进小谷,便见满地横七竖八的黑衣人,他心下焦切可想而知,再往里走,只见一群人聚在一处,却没见到她,更让他着急万分。直至此刻亲眼见她平安无事,他总算放下心来。
  “师……”
  “嘘!”
  不用旁人警告,他也识相地发现师妹正在运功调息。来到她身边,他蹲下来仔细检视着。她看起来还好,但脸色何以苍白如纸?
  姜无咎咳了咳,提醒殷振阳他的存在,殷振阳这才站起身不好意思地道:“姜叔受伤了?不要紧吧?”
  “若非钟姑娘以天山雪莲给我解毒,又以自身功力助我疗伤,我这条老命大概就完了!”
  殷振阳心下了然,师妹必是内力损耗过钜,一时脱力,才会脸色苍白。果不其然,不多时她的脸色已恢复如常,人也睁开眼来。
  “师妹,你怎么样?”一面问着,一面扶钟采苹站起来。
  钟采苹摇摇头。“我没事,不过前辈……”
  “老夫命硬,阎王还不想见我!”姜无咎呵呵笑道。
  “原不至于此的,”钟采苹仍深感歉然。“怀叔已经解决了他们,若不是我急于上前一探……”
  殷振阳愕然道:“孟叔叔也在这?”
  姜无咎也微现愕色,他倒没想到钟采苹会在少爷面前直呈自己的错误,毕竟她已救回他的性命,她若有意隐瞒,他也不会戳穿她。
  “我说了,近期内怀叔的活动范围不会离我太远。”
  “小苹儿是吃定怀叔不容人伤你吗?”
  钟采苹抬眼望向声音来处,孟虚怀正站在三丈开外看着他们。
  “怀叔!”
  钟采苹开心地想投入他怀中,但是跑出几步,她看清了周遭,身子竟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起来。
  殷振阳连忙赶上来,将她护在怀中追问着:“师妹,怎么了?”
  “好多血……”
  钟采苹虚弱得几乎站不住脚。她离开房间时天色未亮,虽然知道地上躺了不少人,但一来关心战局,二来天色昏暗,对眼前的血腥尚无感觉;而自加入战局后,她一直被人包围住,也看不清实际情况。
  此时天色虽只是灰蒙蒙亮,但已足以使她看清四周尸横遍野的惨况。她的武功虽然早已恢复,但终究娇养在深闺之中,既不曾与人比武打斗,更不可能看到这般血流成河的场面,如今乍然面对,对她自是极其巨大的心理冲击。
  “不要看,不要看!”
  殷振阳把她的头按在胸口,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不待吩咐,众人立即开始收拾现场。
  孟虚怀来到他们身旁,看钟采苹深受惊吓的模样,不由得怒火上升:“苹儿交给你照顾,我找人算帐去。”
  钟采苹连忙挣脱殷振阳的怀抱,叫住孟虚怀欲去的脚步。“怀叔不要!”
  “小苹儿别管这些,主使者必需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就是死!把小苹儿吓成这样,死有余辜!
  但钟采苹知道他正在火头上,被他找到的人非死不可。“怀叔,不要杀人了!小苹儿不想再看到血了!”
  孟虚怀大步走回她身边,不悦地道:“小苹儿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吗?”
  “猜得到。怀叔,答应我不要杀人好吗?”
  这个主使者除了谷冰盈还会有谁?怀叔虽不清楚他们的纠葛,但从杀手的武功必定也看出了端倪。
  “她死了对你比较好,但是既然小苹儿这么说,我不杀她。”孟虚怀心道,要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多得很,死亡未必比较残忍。
  照殷家小子对苹儿的态度看来,就算谷冰盈没派人来杀苹儿,他也绝不可能舍下苹儿去娶她。而他只消到山东去宣传谷冰盈因为心狠手辣才嫁不成殷小子,那她以后也别想嫁人了!
  “我走了!”孟虚怀转向殷振阳交代:“好好照顾你师妹。”
  第十章
  扶着摇摇欲倒的钟采苹,殷振阳灵机一动,突然将她拦腰一抱,往小谷深处掠去。
  姜无咎何等老于世故,只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笑,知道收拾残局之后,他们就该闪人了!至于少爷和钟姑娘,他们得花点时间独处。
  “你做什么?”
  钟采苹羞红了脸。众目睽睽,他就这样对她又搂又抱,不知情的人只怕要当她是不正经的女子了!
  殷振阳抱着她直跃上一棵大树,这才松开她的腰身,笑道:“师妹,还记不记得这里?”
  她脚下踩的不是树枝,而是木板,她当然记得这个地方。这是爹亲手为她搭建的树屋。
  她眷恋地游目四顾。相隔十年,这棵树的枝叶更茂密了,尽管许久无人清扫,但或许是风霜雨露的自然洗涤,屋中的木板倒还不算太脏。
  树屋一角,有着一个小竹篮,她不由得走上前去,知道里头是殷振阳少时做给她的玩具。
  殷振阳看着她的反应,笑了笑,跳下树,一转眼便不见踪影。
  “师兄!”
  他的举动让钟采苹蓦然回身,脱口叫他,却没有跟着下树去,似乎她心中笃定他会马上就回转来。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殷振阳便又跃上树屋,只是左手背在身后,故作神秘地问道:“猜我手上是什么?”
  钟采苹让他勾出几分好奇心,却又不甘心追问,只是转过身道:“要嘛你就自己拿出来,不嘛就算了!”
  真是别扭的师妹!
  虽然她又使小性子,但殷振阳倒不觉得头痛,她现在可比平常寡言罕笑的样子可爱多了!
  殷振阳把她的身子扳转回来,伸出左手,只见掌心上托着一只草编蚱蜢,显然这就是他刚才离开的目的。
  “刚做好的!”
  钟采苹伸手拿过蚱蜢,翻来翻去地端详,殷振阳不由得失笑道:
  “许久不做这个,没有以前的好看。”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坐下。虽然小竹篮伸手可及,但钟采苹手里还拿着那只草编蚱蜢,舍不得放下。
  “你喜欢,以后我天天做给你。”
  这话暗示得太明显,钟采苹脸一红,低下头不说话。
  殷振阳伸臂揽住她的肩道:“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竟能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
  钟采苹没接腔,只是静静地靠进他怀里去。
  殷振阳满足地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有件事,我知道我若不说清楚,你心里一定有个结。”
  钟采苹知道他想说什么。没错,尽管她绝口不提从前的事,但她始终记得,她在石家的十年之间,殷振阳对她不闻不问。
  “把你留在石家,是我故意的。”
  殷振阳说完便沉默下来,等着她的反应;钟采苹还不想开口,无声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一定知道原因,因为当时你武功尽失……”
  钟采苹叹了口气,她早猜到是因为这样。
  只是她怎么也不明白,会不会武功真有那么重要吗?她母亲也不懂武功,但她爹娘的恩爱有目共睹。
  “那时候,我已经决定要放弃你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怀里的钟采苹身子一僵。也难怪她,那时他才十六岁,就有如此功利的想法,她怎能不心惊?
  “因为准备要放弃你,所以我刻意不接触关于你的讯息,毕竟我们朝夕共处多年,我怕会放不下你。”
  这对她已经不是问题了!她迫切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他要割舍多年的情份,只为了找一个有武功的妻子?
  殷振阳沉默许久,才慢慢地道:“你小的时候,我不常提家中的事,除了我的爹娘和妹妹,你对我的家族其实所知无几,所以你不知道,我家已经五代单传,而且都在三十来岁病故。”
  不用他多说,钟采苹已经明白他为什么要找一个懂武功的妻。或许十来年后,他的妻子就必须独力撑起一个家。
  三十来岁,儿女正是半大不小的年纪,也得辛苦几年才能把担子交给下一代,如果当家主母不够强悍,如何保护她羽翼之下的孩子?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难以苛责。
  只是现在,她开始担忧别的事:“那你……”
  他会不会也在三十几岁的时候病死?她不敢想,更问不出口。虽然每个人都会死,但是……一时间她竟心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殷振阳喃喃道。
  他也一直回避这个问题,所以他才一直不愿向师妹说明白。
  他选择谷冰盈做他的妻子,完全出自理性的计算,他甚至不曾想过,如果他英年早逝,谷冰盈要怎么度过余生。
  但是对师妹不然。他对师妹早已情根深种,连她小小皱眉他都要担心半天,这种有感情的负担,让他怎么忍心她孤独终老?
  或许,在发现师妹没死之后,他其实不该执着于挽回师妹的心,可是,光想到分离,他都觉得心好痛。
  钟采苹抱紧他。直到现在,她才愿意正视她的感情,她才知道原来她那么不愿意失去他。
  “也许我是不一样的。在我之前,我的父祖是没有兄弟姐妹的,至少,我还有一个妹妹。”
  他想安抚她的情绪,也想说服自己不要多想,只是他清楚知道她的身子颤抖得好似秋风中的黄叶,而他自己也一样。
  许久之后,钟采苹才低声道:“我在想,你会不会因为不想耽误我,又想把我抛在一边不要我了?”
  她怎能这样了解他?殷振阳只能苦笑。
  “娘死后,我总是想,为什么爹死了娘也活不下去?后来我懂了,因为娘和爹在一起的十年时光,胜过寻常夫妻相守一辈子。”
  她抬头看他,目光晶莹透亮,只是她的脸蛋红通通的,连颈项、耳朵都烧红一片。
  “如果你不娶我,我会非常生气。”
  说完,她不敢看他的反应,逃避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她最多也只能说到这里,再露骨的话她可说不出口。
  殷振阳先是一怔,随即听懂了她的话,不顾一切地收紧双臂。他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她倾心相许啊!
  只可惜他的右肩不太合作,一阵突然窜出的剧痛让他闷哼了声,右臂也不得不松开她。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的伤还没好……”
  不过她未竟的话语全数消失在他口中。虽然听她的数落也颇有小夫妻的情趣,但是看着她的樱唇呶呶不休,他实在很难克制吻她的冲动。
  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只知道他必须真真切切地拥有她,即使是十年……不,是一年、一个月、甚至一天都好!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顾德音背着手在房里踱来踱去,几乎没把地板踩出一道沟来。姜无咎和绿竹的话,让她几乎经历了一场大地震。
  她怎么也想不到,表面上温柔体贴、宽容大度的谷冰盈,背地里却主使大批杀手意图加害钟采苹。她是听错了吧?
  “唉……无咎,你没看错吧?”
  不是她不信任姜无咎,只是她总希望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推翻眼前铁的事实。
  可惜姜无咎的话打破了她的妄想。“我可以确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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