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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光影渐渐冲淡了夜的浓墨,黄的墙,绿的瓦在眼前勾勒出重重楼阁的轮廓。
到了!宋离松了一口气。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升出些依依的不舍。
仿佛希望这个夜,没有尽头;这条路,没有尽头。
庄门还没有开,他伸出手来,竟觉沉重,要敲不敲地,直觉在等待着一些什么,又或者说在期待一些什么。
这样迟疑片刻,他果然听得她沉声说道:“宋离,今天的事情不许你说出去:”
她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并没有让他感觉轻松,反而很不舒服。
他的手掌终于落下来,重重地落在铜铸的大门上,“嘭嘭嘭……嘭嘭嘭……”,似昭告,又似嘲弄。
这一整天,宋离都显得心神不属。
练功的间隙,他坐在廊前的阶梯上,一遍遍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已经够干净了!”小刀坐到他身边,用判研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宋离横他一眼,没有说话。
小刀耸耸肩,双手抱在脑后,两脚散开,就在台阶上仰躺下去,口中无聊地念道:“唉!有人要走桃花运。”
“你胡说什么?”宋离像被蛇咬了一口般,肌肉绷紧。
“不是桃花运哪?”小刀抽了一根草根,含在嘴里,邪邪笑道:“那就是桃花劫。”
宋离轻哼了声,“你知道什么?”拍拍屁股站起来,打算走人。
“别走!”小刀拉住他的衣袖,一翻身,坐起来,吐掉草根,一本正经地道:“这是梦神告诉我的,你别不信。”
宋离一听,松了一口气,放下长剑,又坐了下来。
小刀眨眨眼睛,殷勤笑道:“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女的,老是跟着你,赶也赶不走。我猜……”
他说了一半,顿住了,接着就是一段可以逼疯人的沉默。
“你猜什么?”宋离心头狂跳,乱成一团麻。
小刀马上换了一副脸,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猜……那人一定不是我姐吧?”
宋离的眉头皱了一下,“不要拿你姐姐开玩笑。”
“好,不说我姐,那你告诉我,我梦见的那个跟屁虫又是谁呢?”他摆出一张过分夸张的笑脸。
“我怎么知道?你的梦中人为什么问我?”
“嗄?”小刀愣了一愣。七师哥什么时候变聪明了?他搔搔头,喃喃自语:“莫非,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偷眼瞄他,宋离只当没看见,面无表情地取过长剑,继续擦了起来。
“喂!”小刀喊他。
“喂喂!”他再喊。
宋离抿抿唇,不置可否。
小刀没趣地撇了撇嘴,一仰身,又躺了下去。
人心啊,真是复杂。他眯起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耳边突然安静下来,内心的纷乱才显得犹为明显。
宋离擦剑的手越来越慢。
那莹莹剑光竟不再使他热血沸腾,而仿佛是一双眼,或嗔或喜,扰乱了他的情绪,左右着他的悲喜。
他甩甩头,再甩甩头,脑海里却仿佛着了魔般,尽是那人的影子,从屏风后面跌出来的影子。白皙细腻的肌肤,掐得出水似的,又惊又怨的眸子,照出一个被热水泼得湿淋淋的他。他顿觉口干舌燥,心绪烦乱。
闭了眼,口中狠狠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什么?”小刀霍地坐了起来。
宋离一惊,手中年剑脱手飞出。
“叮”的一声、撞在石上,火花乱溅。
唬得台阶下一众休息的弟子们四散逃开。
“喂!你看到了什么?到底看到什么了?”小刀兴奋地搓着手,惟恐天下不乱。
宋离瞪他一眼,只觉一股寒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如毒蛇长信般攫了他的心,一直缠一直缠,令他透不过气来。
而落在地上的长剑,正明晃晃地反射着蓝天幽白的光芒,以及蓝天下那一朵轻俏的白云。
万湘湘是万剑山庄的公主,大家保护她,照顾她,甚至是祟拜她,爱慕她,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的视她为朋友,与她谈谈心,说说话。
这种局面一直维持到红叶的到来。
还记得当初在山庄外的林子里,她第一眼见到红叶,便被她浑身散发的那股子慧黠机警的灵气所吸引。她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感觉就像是那漫山遍野火辣辣的枫叶,是花,却没有花的娇气;是叶,却没有叶的枯燥。
这样的女孩子,容易引起人的好感,却也容易激起人的憎恶。不像她,永远一成不变,被人羡慕着,宠爱着,却也被人无心地隔绝着。
所以,她喜欢红叶,喜欢她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的勇气,喜欢她身上时时流露出的不可一世的神气。
而这些,都是她所缺乏的。
于是,她留下她,为自己在这寂寞深院里留下惟一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
“湘湘,打扰了你这么久,我看我也得告辞了。”
万湘湘吓了一跳,手中的针差点扎到手指。
她赶紧放下绣绷,不解地看着对面正躺在软榻上啃水果的红叶,试探地问:“是不是七师哥又惹你生气了?”
“咳咳,”红叶呛了一下,赶紧坐起来,摆手,“不是不是,你别老是把我跟他扯在一块儿说。”
湘湘抿唇一笑,“不是我说,是你一直在说。”
从今儿个午后到现在,她耳朵里已灌满了七师兄的“伟大”事迹,好不容易清闲了片刻,那红叶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出要离去的话来,怎不令人怀疑?
红叶俏脸微红,懊恼地将果核扔进盘子里,说:“我只是在想,这里总归是别人的地方,你们不好意思赶我走,我又有什么理由一直待下去?”
“哦!原来你是要一个理由?”湘湘总算明白过来,掩唇笑道。
红叶站起来,跺跺脚,“才不是这个意思呢。”
湘湘到底不比小刀,见她微带恼意,便息事宁人地道:“你我既情同姐妹,你怎么可以不过了今年冬天再走呢?”
“那又是什么道理?”红叶眨眼、
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吧?不足以让她理直气壮是不是?
湘湘低首,颊畔染上两抹绯红,左手无意识地取过搁在一旁的绣绷,呼吸略微失序。
“什么嘛?”红叶凑眼瞧过来,“咦,这只麻雀在干吗?”麻雀不站在树枝上,跑进水里做什么?洗澡啊?
一只麻雀在洗澡?
红叶“腾”的一下羞红了脸。
湘湘一时啼笑皆非。
“这是鸳鸯哪。”她没好气地睇红叶一眼。
“鸳鸯啊?呵呵。”红叶不好意思地笑笑,暗中吐了吐舌头,“可,鸳鸯为什么只有一只呢?”她赶紧似模似样地欣赏起来。幸好,这个她听奶娘说过,鸳鸯嘛,总归是一双一对的。
湘湘再一次晕倒,她无力地按住眉心,道:“不是还没绣好吗?”
“嗯?啊?”还没绣好哦!红叶羞得满面通红。她怎么知道什么是绣好了,什么还没有绣好?她的帕子,嗯,不,是手绢,都是请最好的绣娘绣好了送来的。嘿嘿。
“你不懂这个,也没有关系的,你不是会拳脚吗?那个,我可是连想都不敢想。”湘湘放下绣绷,柔声道。
果然是善体人意,温柔无双的万湘湘啊!红叶差点感激得五体投地。
不过,说起这个拳脚嘛。
唉!唉!还是不提也罢。
她眼珠一转,笑指着绣绷道:“我是不会刺绣,可也知道,闺阁少女是很少拿红缎子绣鸳鸯的。你这个是送情郎的吧?”
湘湘的眸子亮起来,含羞带娇的笑,轻浅似无,“来年开春,你便要喝我的喜酒了。”
“原来是这样。”红叶恍然大悟。难怪湘湘要留她到冬天过后再走。
哈哈!宋离!本姑娘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地耗!
她一时得意忘形,手舞足蹈。
“红叶?”湘湘吓傻了眼。
不会吧?要出嫁的人是自己不是她呀。
“呃。”红叶回过神来,喜滋滋地拉了湘湘的手,笑说:“我是替你高兴嘛。哪个男人娶了姐姐这等尤物,才是他的福气呢。”
这句话,倒也不算是言不由衷。
湘湘微笑抿唇,“你这张嘴呀,倒是将来谁娶了你,那日子才叫热闹。”
红叶一怔,神情暗淡下来,“我这个性子,只能惹人厌,哪里有人喜欢?”可不是,自从上次从山下叫来之后,宋离便一直躲着她,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似的。
原本,她也不稀罕他理不理她,反正只要她高兴,他总归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可,那次……那次……在他面前那样,饶是她脸皮再厚,她也不敢再去招惹他呀。
唉!都怪她自己,吃什么吃?像八辈子没吃过馄饨似的,这下好了吧?
活该活该!
她懊恼地坐下来,拿起一颗葡萄,愤愤地丢进嘴里,转眼,想起什么似的,又慌忙吐出来,一手抓了茶杯,急急嗽口。
“呃?这是什么?”红叶捂住喉咙,变了脸色。
一口茶,怎么喝得满嘴跑?
湘湘睇她一眼,奇怪地问:“不是菊花吗?”
红叶松了一口气,放下杯子。咬一口,清香四溢。果然是菊花。
“这菊花茶,清咽降火的,最适合在秋燥时节喝。”湘湘向她解释道,顿一顿,她又笑说:“听说,菊花还有一项好处。清晨,把沾满露水的第一朵黄菊花心摘下来,拌了女子的头发,熬成汤,给心爱的男子喝了,他便会爱你一生一世。”
她的话音还未落,红叶已猛地站起来,快步向外走去。
“你做什么?”湘湘追问:
红叶没有回头,一边走一边丢下话来:“我去看菊花。”
万湘湘愕然张大了嘴,半晌合不拢来。
好大的烟!
宋离一脚踹开厨房那扇紧闭的门。
“咳咳,咳咳。”浓烟中,有人惊跳起来。
他无暇理会,扔掉背上的柴火,三下两下,扒掉炉膛里的湿柴。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些柴不晒不能用,你怎么还拿来生火?”宋离凛着脸,转过头来,一眼看到头发凌乱,面容漆黑的红叶,骇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我很可怕吗?”红叶白他一眼,不耐烦地伸手拨去遮住眼睛的一绺头发。
一,二,三,额上又添三道新痕,又粗又黑。
“呃,不……不是。”宋离瞪着她,有些口吃。
“那……”红叶走过来,搭住宋离的肩,甜甜地笑道:“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把火生着?”
那黑漆漆的脸蛋凑过来,像个鬼喔。
宋离赶紧把头扭开,显得极不自然。
红叶黯然,随即一笑,大咧咧地把手收回来,拍一拍,满不在乎。
他心里先就软了,头脑一冲,把胸脯拍得“嘭嘭”响,“包在我身上!”
说干就干,他拿起吹火筒,蹲下身去,三两下,将火点燃。
她弄了半天搞不定的事情,他眨眨眼间就办妥,这一下,他在红叶心目中的地位简直像使了蹬云梯的绝顶轻功般瞬间窜得老高。
“好了。”他站起来,放下吹火筒,抹了抹额上热出来的汗。
早已被红叶捏得乌黑的吹火筒,尽责地将脏污传到他的颊畔,令他在刚才瞬间高大起来的形象看起来滑稽可笑。
红叶没有提醒他,只是低下头去,辛苦地忍着笑,却浑不知自己脸上比他还要可观。
“你——”宋离皱眉,想要告诉她。
红叶将炖盅放到火上,打断他:“是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