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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否则,怎可能是这样的结局?
但,究竟错在哪里?他却又寻不出半点头绪。
一切都乱了,乱了套。
“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人多了。你不是那么肯定地说,那臭小子今天一定会赶回来的吗?现在,人呢?人在哪里?”万尚义握紧双拳,激动难抑。
若是……若是他能早一点发现此事,断不可能如此盲目地举行婚礼。
而今,帖子也下了,该来的不该来的人全都来了,这件丑事若遮掩不过去,全山庄顿成笑柄,叫他以后还有何面目在江湖立足?叫湘湘还怎么出门见人?
万尚义面色转黑,阴云密布。
“师父,大师兄不是这样的人,他、他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宋离不信,不信大师兄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出了问题?怎么可能?”万尚义负手踱步,“若他不是存心逃婚,就算他伤重难以赶回,也会想办法派人送个信来。若是他已死,死于谁手?武林中又怎会如此平静?”
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实,由不得他不信。
宋离心中茫然。
若他早料到今日这局面,说什么也不会让大师兄离开了。
而今,事已至此,虽不是自己一手造成,但终究也是推波助澜。
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他抬头。
屋外,灿烂烂的日光经过丛丛密林,黯淡了光影。那一线线晕黄,看起来不觉温暖,倒似苍凉。
这一刹,不知为何,他竟特别渴望见到红叶那张璀璨无瑕,尽情欢笑的容颜……
第八章“喂,你躲在这里做什么?”爽朗的嗓音重重砸在她的头顶上。
红叶吓得跳起,回头看到熟悉的俊颜。
“你干吗?吓死我了。”她瞠他一记,连抚心口。
“我还要问你在干吗呢。你不是来给我姐贺喜的吗?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小刀摸摸下巴,斜眼睇她。呵,几个月不见,这丫头的伶牙利爪似乎收敛多了。
鬼祟?她哪有?
红叶撩撩长发,不服气地道:“不知道是谁在这里闲闲偷懒没事做呢,倒好意思问我?”
“哦,闲闲偷懒没事做的那个人哪。”小刀快速地瞟了远处的人群一眼,猛拍一下脑门,道:“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到现在也没见到七师哥的人影昵。”他说着,匆匆向外走去,在背转身去的那—瞬,嘴角挑起浅浅的得意,“我要去把他揪出来。”
“哎——”
“怎么?”小刀倏地回眸,那神情,仿佛是料到她会叫住他似的。
“别跟……跟人说我在这里。”红叶低眉,表情暗淡。她不确定,还没有做好准备,不知道宋离看见她会怎么样。
好说歹说,爹才给了她这几个月的时间,若是,立秋那日她不能将宋离带到母亲灵前,那么、那么……
她不敢想下去。
“我明白,不跟姐姐说嘛,我明白的。”小刀了解地点头,作势又要走。
红叶踱踱脚,急道:“别跟你宋师哥说。”
“为什么?”小刀脚步一旋,凑到她跟前来,狡黠地眨眼,“为什么不能跟他说?他得罪你了?还是他欺负你了?喔,我知道,他这个人又古板又沉闷又无趣,你一定是觉得他不好玩了,是不是?”
这两个人,一个就莫名其妙地闹失踪;另一个就一言不发地埋头练功。他心里早就觉得奇怪了,今儿一见,果真如此。
啧啧,这一对,可比姐姐那有头无尾的婚礼来得有趣多了。
小刀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我要见他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他,不用你说。”红叶横他一眼,背转过身去。
“我不说,我当然不会说你在找他,我只让他来找你,这成了吧?”小刀嘻嘻地笑,果真迈了小小的步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走一步,回头;再一步,又回头。
红叶瞪着他,又好气又好笑。想喊住他,却又蓦地止住。
心里到底有丝微小的希望。
希望宋离听了小刀的话,果真出现在自己面前;却又害怕,他果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样的一颗心,充满疑惑,起起落落,沉不下去,却也提不起来,悬在那里,备受煎熬。
原来,情感可以令一个人变得胆小。
因为重视,所以怯弱。
“我真……”小刀还想说什么,却见红叶双眼怔怔地瞪着前方,脸上神色古怪至极,似是欢喜,又似苦恼,还似怀疑,更似怨怒。
他心中诧异,顺着她的目光瞧去。
只见大厅门口,身着礼服的新郎在众人环伺之下正低头向厅内走去。
怎么可能?小刀一惊,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他忙正正身子,警觉地向红啼靠近一步。
“你别……别激动。”他结结巴巴地说。其实他心里所受的震惊也不比她小啊,可他不是还得倒霉地来安慰她?
嘿,爹爹老了,糊涂了,莫非七师哥也傻了不成?
唉唉,七师哥哪里是这个时候才傻的?他分明一直就是个傻瓜嘛。
小刀扼腕。
不曾料,他这一闪神,身边的红叶已箭一般冲了出去。
“哇!不要去!”他大叫,追在她身后,也闯进了人群。
此时,吉时已届,号炮连声奏响,众宾客齐立起身。男左女右,新郎新娘并肩而立。赞礼人高声唱道:“一拜天地!”
宋离和万湘湘正要向红毡上拜倒,忽听得门外一人娇声笑道:“万姐姐成婚,小妹怎可不来叨扰一杯喜酒?”
宋离的身子已半弯,听到声音,猛地一震。从去年一气分手到如今,才不过半年光景,却已历秋春,恍惚经年。
师兄弟中已有人上前笑道:“红叶姑娘赶得巧,请这边上座观礼。”
“好啊。”红叶笑吟吟地,绕过那人,站到宋离左侧,拉拉他的袖子,—说:“你也来,跟我坐一块儿。”
这话一出口,众人只觉啼笑皆非。
先前负责接待的那个弟子尴尬地咳一声,提醒道:“红叶姑娘,今日是宋师兄和大小姐的大喜之日,红叶姑娘有什么事,待行礼之后再说不迟。”
红叶睇他一眼,神情间一派天真,“你说是谁和淮的大喜之日?”
那弟子怔一怔、说:“是宋师兄和……”
“错。”红叶摇头,笑道:“你应该说,是大……”
“没错,是大小姐和宋师弟。”二师兄计傲白阴冷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她。
红叶挑一挑眉,也不着恼,只侧头看向宋离,柔声道:“离哥哥,这些人不讲理,咱俩到别处玩去吧。”
说着,就要拖了宋离,往外走去。
“慢着!”计傲白踏前一步,挡在她和宋离之间。
这个时候,是人都看得出来,红叶是存心来搅局了。
满堂宾客中,谁人不知,喜帖上明明写的是万剑山庄大弟子与小姐的婚礼,可如今,拜堂成亲的却换成了老七,众人心中早有疑惑。但,一来是人家的家事,二来又碍于万尚义的面子,私下的流言虽有不少,然而,大体上却还都能含混过去。
而今,既然有人带头挑衅,他们也乐得坐观好戏。
于是,众宾客落座的落座,袖手的袖手,即便有几个交情特别好的,也只得摇摇头,暂观其变了。
万尚义握紧双拳,脸色阴晴莫定。
“你可以走,他,必须留下来。”计傲白冷哼。他心中已打定主意,宋离不走便罢,若真跟了这妖女踏出喜堂半步,他绝不饶他。
“离哥哥。”红叶的眼睛定定地瞅着他。
宋离沉默着,慢慢直起腰来,那黝黑的眼睛已褪去了最初的激动、震惊,重新添上温和宁静。
“红叶,”他微笑着,缓缓抽出握在红叶手中的衣袖。众人但见他衣袖轻颤,他却毫无所觉,“离哥哥很高兴——”
“你不用说,我明白。”红叶闭一闭眼,用力转身,阴沉冷倔的俏脸,直直对住高高在上的万尚义。
她心中明白,今日若不闹个一拍两散,离哥哥断不肯不顾而去。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荒唐的师父,更没有见过这样轻率的父亲。”红叶步步走来,声声尖锐。
“荒唐?”万尚义硬压住怒火,沉声道:“我做主让我的徒弟和我女儿成亲,有何荒唐?”
他自己的女儿,要嫁谁便嫁谁,谁人管得了?
万尚义连连冷哼。
“那么,你的大徒弟呢?他不在了吗?”红叶清泠泠的眸子扫一遍四周,笑道,“他师父的女儿成亲,为何不见他的踪影?喔,我知道了,他现在比你强,你打不过他,所以也管不住他了,是不是?他不要你的女儿了,他跑了,你也拿他毫无办法了,是不是?”
“红叶!”宋离急声喝此,深怕红叶口不择言地继续扯下去会惹怒师父。
然而,已经迟了,堂中满座哗然。
便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猜测着红叶的来历。
“做什么?”红叶嫣然一笑,一双聪慧的灵眸直直望住他,深邃不可辩。
宋离一怔,蓦然顿住。经过数十番思量,鼓了数十次勇气才说来的话语,被她刚刚那么一打断,竟再也无法说出口来。
头一次,他觉得面对她居然是如此困难。
“你有话,不想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是不是?”红叶仍然是浅浅地笑,笑进他乱成一团的心底。
心更乱了。
在清楚地得知她的身份之后,他曾经痛下过决心,以后,是要和她一刀两断了,只是,剪不断,理还乱。
他犹豫、彷徨,仿佛心中某一块柔软的地方被看不见的大手拧紧了,莫名疼痛,莫名忧伤。
在答应师父与湘湘成亲的那一刻,他以为他终于可以解脱了,娶了妻,成了亲,他便有了理所当然拒绝她的理由。
然而,在重见她的这一刻,他才霍然明了。
有些人,你可以拒绝相见,却不可以拒绝想念。
有些事,你可以彻底放手,却不可以彻底放心。
有些感情,你可以回避,却不可以否认。
他终于明白了这一点,却已醒悟得太迟。
迟了,在他不得不与她分离的时刻。
“还有什么话好说?秋红叶,此刻是宋师弟与新夫人参拜天地的良辰吉时,别的事暂且搁在一旁,请勿再多言阻挠。”计傲白已是忍无可忍。
“你们在怕什么?是她的终究是她的,难道随随便便拉一个人来就能抹杀萧问逃婚的事实?”红叶冷笑。
“是喔,万庄主,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就是,萧大侠怎么说也是庄主的得意弟子,虽说萧大侠锋芒太胜,但也不至于与庄主交恶到如此地步啊。”
“萧问在哪里,要他出来说清楚,他是不是抛弃万小姐了?”
“是不是因为萧问抛弃了万小姐,你们才随随便便找个不成器的弟子接收了事?”
一时之间,群情激涌,惟恐天下不乱。
万尚义脸色大变。
计傲白身形疾动,探手抓向红叶肩头,急怒之下,手中劲道用足十成十。凭计傲白的功力,那一掌劈下去,红叶焉有命在?
宋离大惊,来不及细想,挥肘撞向计傲白。
计傲白惊怒,弃了红叶,与宋离斗成一团。
众人有叫好的,有劝驾的,乱哄哄,把个喜堂闹成一团。
“反了!反了!”万尚义大怒,猛拍扶手,木椅应声碎裂。
万剑山庄的弟子听到动静,从四面八方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