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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胃口会好到把辣椒蒜头都吃光?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好香……
有东西好香……香得令仙童在沉睡中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隐隐约约间,有个温热的东西轻碰她的唇,她情不自禁张开了唇瓣,感激欢迎地吞咽下那口芳香温润……
是燕窝粥吗?还是鲍鱼粥?
好像很久很久前曾经尝到过的,但是后来已经很久很久没能再品尝过的美味了。
在一切变故还没开始前,她也还没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以前……但是她要报复,她要报仇,她得拿回所有被夺去的东西……
可是那好吃的粥又再度出现在她嘴边,她迫不及待大口大口的吃着,意识飘浮在这是一场美梦中,而在梦里她不用担心被毒死,也没有良心不安的问题……
“她真的很饿。”一个在抽噎的声音同情地响超。
谁?谁很饿?她吗?
对,她很饿,感觉上有一辈子都没吃这么饱过了。
“呃……”仙童打了个饱嗝,随即心满意足地又躺回那温暖舒服好闻的枕头。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这么饱了,也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枕头,这个枕头硬得恰到好处,还有强壮结实的肌理,香香的药草气息,但是也未免太暖了吧?她开始觉得有点出汗了。
仙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抬头望向上方,想看清楚——
吓!
她惊吓得差点魂飞九天外,僵瞪着那张有点熟又不会太热的英挺黝黑脸庞。
罗苍术?!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应该是说她怎么会在他的怀里?!
仙童震惊得完全不敢动,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僵在他怀里,仿佛只要动一下,就会导致无可救药的可怕大灾祸。
也许只要她不动,就会发现这一切真的只是在做梦。
“仙童姐姐,你终于醒了。”香圆鼻子红通通的,在一旁泪汪汪地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讲话太无聊了,所以害你晕倒了。”
她看向泪眼婆娑的香圆,胸口堵着的硬块蓦然柔软、融化了开来,美丽的脸庞缓缓地露出一朵笑,温柔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
“傻瓜,才不是因为你呢。”她安抚的低声道,“乖,快别哭了,我真的没事。”
“仙童姐姐……”香圆忍不住扑过来抱住她,放声大哭。“我真是快吓死了……”
苍术缓缓放开她,离开床畔,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她们俩,尤其是面色白皙如玉石,又被他妹妹紧搂得很尴尬,显得格外不知所措的仙童。
不止是尴尬,她看起来好像从来没有被温暖亲密地拥抱过一样,身体僵硬得一如刚刚在他怀中醒来时的模样。
他心下微微一动,胸口有股燥热莫名骚动了起来。
她很纤瘦,腰肢简直不盈一握,尤其当他抱起晕倒的她时,怀里的人儿几乎跟羽毛一样轻。
仅是匆匆地一指搭脉,他非但知道她是馋昏的,还可以察觉到她可能从来没有吃饱过,胸口出现肝郁的先兆,燥热又虚寒的怪异体质更是令他不得不皱眉。
简单来说,她的身子是长期缺乏妥善的照顾,但她胸中又藏有一股熊熊的,压抑的烦躁怒火,所以才会变成这种又虚又燥的奇特体质。
只是现今天下太平,国富民强,他实在想象不出怎么还会有人把自己饿成这个样?
她缺银两吗?很穷吗?可是她身上穿着的衣裳布料极好,虽然式样有些过时,却仍可看出是上品丝缎和精致昂贵的绣工。
尤其美丽、淡漠的她,浑身上下更是笼罩在极大的谜团中。
“呃,我已经没事了……”仙童勉强忍耐不熟悉的陌生亲密感,半晌后才轻轻将香圆拉开。“你放心吧。”
“你还饿不饿?我再去帮你盛一碗燕窝干贝粥好不好?大哥特地交代厨房加了几味药材熬煮的,最是滋补身子了。”香圆抹掉眼泪,重现笑靥,殷殷勤勤地道,
“好不好?”
“不用了,我不需要……”另外一碗不知加了什么东西的粥。天哪!她刚刚在半梦半醒之间真的全吃掉了对不对?
要不要去催吐?不对,吃解毒丸!吃解毒丸比较快。
可是解毒丸在包袱里,而她绝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打开包袱。
“香圆,你去请丫头泡杯参茶来吧。”苍术温和地开口。
仙童猛然转过头,明亮的眼眸里满是防备。“谢谢,但是我也不需要参茶,我什么都不……”
“我去泡,我去泡!”香圆全然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掉头就往外跑。
“我马上就去泡,要等我哦!”
“香圆,回来,我真的不用……”见唤不回人,仙童懊恼的瞪着他。“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的。”
这下可好了,她待会儿怎么忍心拒绝香圆泡的参茶?万一里面有毒,她也只能喝下肚。
不对,香圆不会下毒害她的……不。不能这么想,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呜,头好痛!她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泡参茶吗?我是让她去请丫头泡又不是我泡,你应该可以比较安心吧。”苍术微微一笑,没注意到妹妹离去前说了什么。
她的心一紧,警戒地盯着他。“安心?我、我有什么好不安心的?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便说说。”苍术走向摆在梳妆架上的铜盆,替她打湿了条帕子,递给她。“擦擦脸,你满头大汗。”
仙童戒备的瞪着那条帕子,好像他递来的是条毒蛇。“谢谢,不用了,我很好。”
“你常常这么容易紧张吗?”他露齿一笑,不由分说的就替她擦拭头脸起来。
“人生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这样想就不会常常紧张了。”
“喂!不要乱摸!”她惊得拼命闪躲,可是哪里敌得过他坚定的大手?一下子小脸便被他动作迅速擦得干净清爽。“你到底是什么毛病?有没有在听人家说话呀?我都说‘不要’了!”
而且他说的是什么谬论?什么人生有什么大不了?人生本来就是天杀的大不了,要不然她现在怎么会把自己搞到这步田地?
相较于仙童气得小脸涨红,苍术却是好整以暇地洗了洗帕子,然后拧干搭在架上。
“喂!你耳聋了吗?”她气急败坏的开口。“我在跟你说话!而且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乱摸我,你听见没有?”
“要不要喝点薄荷茶?”他拎起茶壶,拿起一只杯子询问,“有舒心醒脑的功效。”
“我也不要喝什么鬼薄荷茶!”她咬牙切齿,又是恼怒又是气馁。
他究竟是不是人哪?怎么被她破口大骂成这样,还毫无所觉的一脸笑意?
她真是讨厌透了“一品回春院”,讨厌透了行事古怪又热情过度的罗姓一家人,讨厌自己跟个疯婆娘一样猛发辑,更讨厌自己不得不扮演的角色……
对,她一定快疯了,也许就是现在!
“你最好快走,否则我等一下会做出什么事,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她沮丧地低头看着掐握得好紧的拳头,愤怒和无力感交织在胸口,搞得她累得半死。
“依我看,你一直在伤害的是自己,不是别人。”苍术走近床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扳开她掐握得都快出血的拳头,俯下头轻吹了吹她红肿的掌心。“很多人不知道,其实指甲片有时比刀锋还锐利。”
她呆住了,背脊窜过一阵酥麻栗然,屏住呼吸不敢置信的盯着他一举一动间流露出的温柔。
被他握着的小手仿佛触电般,刺刺痒痒又热热的感觉自掌心蔓延开来,肘心,手臂、胸口……就连她的胃都变得莫名其妙纠结灼热起来。
快逃!
理智不断在她脑海深处叫嚣着,可是她的情感却自有意识连动都不想动,只想耽溺在他温暖的男子气息里,就这样任由他握着手,深深的注视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有种她久违了的保护和安全感,宽阔的肩膀和胸膛,坚毅沉稳的气质,深邃内敛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索、一丝深究,甚至还有一丝丝怜悯
仙童陡然清醒过来,猛然抽回自己的手。
“我说过不准再碰我的。”她气恼极了,小脸却呈现可疑的娇红。
“你知道自己生气的时候,这里会有条小青筋浮起来吗?”他轻轻触碰她雪白颈项处,认真地问。
“不关你的事!”这下子她连脖子都红了,急忙捂住脖子,心慌地大吼。
要死了,这边摸过来、那边摸过去的,存心要让她无法冷静的吗?这个大色狼,害她心头卜通卜通乱跳,又想揍他又想对他傻笑,但是仙童觉得自己目前最该做的就是赶紧抓起包袱,跑得越远越好。
“一品回春院”里的人根本都是扮猪吃老虎,表面善良热情天真又可爱,其实私底下都是莫测高深得教人看不清的……浑球!
尤其是罗苍术。
但她更气愤的是自己为什么会被他影响?明知道他是个心机很重的浑球,明知道他们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她还是不知不觉心软了。
“好,我不碰你。”苍术点点头,顺从地道。
她吁了口气。
“算你识!”
“但是我很喜欢碰你……”他脸上微带迷惑地道:“你很软,碰起来很舒服。”
仙童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你!你不要乱讲话啦,谁、谁很软?我很硬,而且很坚强,我又坚强又硬!”
“不对,我比较硬。”苍术语气温和的反驳她,并朝她伸出手臂,“你看,很硬,都是肌肉。”
“笑死人了,用看的根本不准。”仙童不知道为什么跟他杠上了,不服气的也伸出手臂。“我也有哇,你看!还会抖呢!”
他险些失笑,“一点都看不出,还是我的比较硬,我是男人,而且我长年都在劳动。”
“你长年劳动,我可是长年劳累啊,你怎么跟我比?”她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你看,这才叫做历尽沧桑的手臂,你现在看到的手不只是拔拔草挖挖地,它可是曾经在江南的天星码头扛过三个月谷包的哦!”
“真的假的?”他大感讶异。
“不信你自己摸摸看。”她得意的抓过他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看吧?姐姐可是有练过的。”
他脸色有丝古怪又赧红地握着她纤细的手臂,一时间也不知该放开还是该继续握着。她真的好软、好香,尤其现在靠得这么近,他觉得更是情难自禁的心慌意乱起来。
可是在此同时,他心里也不由自主泛起一股深深的怜惜和不忍。
她曾经在码头扛过谷包?为什么?她这么瘦弱的小女人,怎么会沦落到必须做这么艰苦沉重的活?
她家里人呢?难道都没有人能照顾她吗?
“你……怎么了?”她终于察觉到他的异样。
“命运不该这样对待你的。”他心痛道。
“你在说什么?”她眨眨眼睛,一时还未能会意过来。
他们刚刚不是在比谁的肌肉比较硬吗?怎么比着比着,他的眼眶就泛红了?
等一下,她为什么会跟他比起谁比较硬这种荒谬事来的?
仙童还来不及抓狂,香圆已经捧着杯人参茶大呼小叫的跑进来。
“烫喔!热烫烫的千年人参茶来啰!当心当心,借光借光,烫着不负责哟!”
他俩不约而同望向开心得满脸发光的香圆。
“千年人参茶?”她一定是听错了。
“千年人参茶?”苍术嘴角有朵小小的笑容正逐渐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