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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市。
有郢市第一豪宅之称的章家私人别墅。
欧式宫廷风的卧室里,身着白色宽松蕾丝长裙的章心桐坐在梳妆凳上,一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一手搭在腿上,微微揪着裙纱,双瞳有些发怔的盯着镜子。
她与莫霄婳的通话早在几分钟前便结束了,但她依旧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
叩叩——
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
章心桐直直抻着的睫毛轻抖了抖,视线转了转,从镜子里看向门口。
“桐桐,妈妈进来了。”
文静温柔的询问。
章心桐吞了口唾沫,把手机从耳边取下,指尖却紧紧捏着手机不放,对着镜子点点头。
文静含笑走了进来,“妈妈亲手给你做了糕点和酸奶。”
“您怎么还亲自做啊?”
章心桐吐气,在凳子上转身,面对文静。
文静把盘子放到梳妆台上,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伸手握住章心桐的一只手,宠爱的看着她,“你这几年少于在家,大部分时间都跟霄兰在日本你叔叔那里。这次你和霄兰好不容易回国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去日本了。妈妈舍不得你,总想着趁你在家,能为你多做点什么才好。”
“日本那边的情况我不太懂,但我看霄兰的意思,好像差不多了。等下次我和霄兰再从日本回来,除非必要,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长期的待在日本了。”章心桐在心里提口气,压住心口涌现的沉重的无力,扯扯唇说。
“是么?”
文静欣喜。
章心桐点点头,揪着裙纱的手松开,往上,放到了肚子处。
随着章心桐的动作,文静眉眼一弯,目光移落到了章心桐的肚子上,“我倒是希望日本那边能尽快确定,这样你们就能在你生产前期回国,我也好贴身照顾你。你在日本虽然不缺人照顾,但妈妈始终不放心。”
章心桐穿的裙子宽松,方才又是坐着的姿势,如今她的手一落到肚子上,裙纱贴过去,她隆起的肚子便再无遮掩的显了出来。
“孩子现在才四个多月,到他出生还有五个多月好等的呢。那个时候,日本的事再怎么都尘埃落定了。”
章心桐垂着睫毛,盯着自己的肚子,低声道。
许是母女之间真的有种神秘的感应。
章心桐虽然表现正常,但文静从上盯着章心桐掩拉的睫毛,不知怎么地,就觉得章心桐有心事。
文静抿抿唇,抬手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糕点,递到章心桐的唇边。
章心桐眉头皱了下,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张唇,象征性的轻咬了口。
文静见此,那股她有心事的感觉更强烈了,淡淡笑了笑,说,“桐桐,不知道霄兰最近有没有跟潼市你公公婆婆他们联系?”
章心桐抬头看文静,眼神疑惑。
文静身上有一股子看透世事的豁达和从容,虽是商人,却有一种文人的斯文和气质,她勾起嘴角的摸样,让人觉得无比温柔娴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毕竟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过不去的坎和心结?再说了,呵,那件事,不是所有人都付出了代价了么?又或者霄兰他还是放不下?”
当年莫霄兰的一系列举动不可谓不惊世骇俗!
文静和章则豪即使不想知道他过去的那些事和某些隐情也都知道了。
因此,文静和章则豪心下都明白莫霄兰是在怎样的刺激下才做出了那样于常人而言,疯癫至极的举动。
更何况。
现下莫霄兰和章心桐看着琴瑟和鸣,相濡以沫,事业步上正规,孩子也有了
可有件事,却一直都是文静和章则豪的心病:一想起来就浑身发凉的心病!
那个被亲生父亲扼杀的可怜孩子,那个险些死在破陋的小手术台上的她的宝贝女儿
文静心头沉甸甸的,眉心轻拧着,保持低头看着章心桐肚子的姿态,眼角发酸。
章心桐听话,又见文静这般,心尖掠过一抹剧痛,背脊亦狠狠打了个寒颤,嗓子眼干涩,“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您也说了,我们都为此付出过代价了。”
“我现在要的很简单,您和爸爸身体健康,霄兰能得到真正的快乐,我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声,就够了。不管霄兰有没有打从心底里放下,只要他在我身边,不再如之前几年那般我就别无所求了。”
文静苦笑,心口拧着疼,拍拍章心桐的手,“你这孩子,妈妈也是不明白你。”
章心桐深呼吸,手在肚子上下抚了抚,原本慌乱无措的一颗心,逐渐安宁了下来。
握着手机的手指松了松,章心桐挑起眼皮,双眼释然的看了眼手机,扯扯唇,拿起手机,打开短信,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她还活着,这一刻我竟是觉得松了口气,好像一直压在我肩上的沉重包袱,终于能够卸下去了。所以姐,就让一切在六年前划上句号吧。”
文静看到章心桐发出去的短信内容,愣了愣,狐疑的看向章心桐。
章心桐对她笑了笑,把手机放到桌上,抓起盘子里的糕点,喂进了嘴里,边嚼边对文静说,“好吃。”
文静,“”清楚看到了她眼眸里闪动的泪光以及听到她嗓音里细微的哽咽。
第915章 温柔、耐心,周身带着光()
近凌晨,章心桐才听到别墅外传来的汽车引擎声。
章心桐睁开眼,双眼一片清明,盯着天花板繁复的水晶灯看了会儿,撑着腰从床上坐起,双腿离开床,垂在床沿,又盯着卧室房门望了片刻。
嘴角扯开一道涩然低笑的同时,章心桐跻上拖鞋,走到衣架前,拿下一件薄披肩披在肩上,朝门口走了去。
从卧室出来,不出所料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拿着红酒瓶正往红酒杯里倒的男人。
莫霄兰身上依旧穿着颜色有些沉重的黑色西装正装,短发跟他身上的正装一样,规整、一丝不苟。
许是听到声响,莫霄兰倒酒的动作微顿,挑眸朝楼上看来,看到章心桐,语调自然却清寡的问,“今晚怎么还没睡?”
章心桐自怀孕之后,便习惯了早睡,几乎没有这么晚睡的先例。
“睡了,听到车响恰好醒了而已。”
章心桐站在走廊,看着莫霄兰,小声回。
莫霄兰点了下头,仰头将杯中的液体喝了个干净又倒了一杯,两根手指夹着漫不经心的摇晃。
章心桐也没下楼,望着莫霄兰的后脑勺,“你少喝些。”
她知道莫霄兰这么晚回,是被外面的应酬给拖住了。
即是应酬,免不得要喝些酒。
在外喝,回来又接着喝,她担心他身体承受不住。
“嗯。我今晚在客房睡。”莫霄兰说。
章心桐一震,双手握了起来,“老公”
“别多想。我喝了这么多酒,满身的酒气,洗都洗不掉,担心对你和孩子不好。”
莫霄兰双臂摊开,靠着沙发背,一只手还夹着半杯红酒,头往后仰靠在沙发背沿,几分醉意几分倦怠的阖着眼皮,出口的声线也沙沙哑哑的。
章心桐低头凝着莫霄兰的脸,听到莫霄兰的解释,握着的双手反倒拽得更紧,嘴唇笔直含着。
也许是知道了乔伊沫还活着的消息。
此时看着一贯在她面前便如此的莫霄兰,章心桐便控制不住的想
乔伊沫活着的事,他知道吗?
如果知道,那么他是最近才知道的,还是在很久之前便已经知道了?
如果他不知道万一他哪天知道了,会如何?
会像几年前一样,死都要要她么?
会抛弃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么?
章心桐低垂的睫毛,根根细抖了起来,一颗心被强烈的慌张和忐忑吞没。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好像总是这样低微、患得患失
为什么会这样呢?
章心桐心知肚明,是因为这个男人的人,从来就不在她身上。
甚至在他眼里,自己或许连比都没资格跟乔伊沫比!
“出什么事了么?”
男人低沉的嗓音冷不丁从下飘来。
章心桐背脊微凛,呼吸屏住,忙抬眼看向莫霄兰,不自然的动动嘴角,“没那,我回房休息了。你,你也早点睡别再喝了。”
莫霄兰盯着章心桐,眸光深邃,几秒后,说,“嗯。”
章心桐吸口气,转身回了房间。
楼上房门关上的一瞬,莫霄兰一张沉峻的脸庞登时覆上了厚厚的冷冰,周身的气息亦充斥着生人勿进的寒冽和危险,他整个人就像是凌冽狠戾的寒冰铸就的。
他将手里的红酒杯拿到眼前,姿态随意的摇晃杯中的液体,看着红色的液体冲荡着杯身,如血般又汇到底部,印在杯身上的他的一双眼瞳亦宛若掺进了活人的血,猩红中闪烁着阴鸷森寒。
此刻的莫霄兰,真就像披着一层迷惑人心的皮囊的魔鬼,邪恶和狠毒,裹缠在他周身的每一缕气息里。
为了达成他的目的,仿佛全世界在他眼里,都是可以被无情利用和抛弃的。而他,不会因此生出半分不忍和犹豫。
莫霄兰呲然咧了咧嘴角,蓦地懒懒闭上眼,把手里如血的红酒,一口饮尽。
那些伤过害过你的人,我会把他们的骨头,一根一根拆掉!
你所向往的世界,我亲手捧到你面前!
等着吧,我的沫沫!
“小沫,你这休假都休了快一个月了,感觉怎么样啊?你不是说想去开开眼界么?如何,没让你失望吧?”
“还行”
乔伊沫看着微信视频里边翻找病例边不时瞄她的杨倩,比比手说。
“啧,我瞧着也是这样。”杨倩说,“小沫,不得不说,平时还真没看出来,你对你自己还挺舍得的。我问你,你住的这个酒店五星级的吧?”
酒店?
乔伊沫汗了汗,摸摸头发,讪笑着在键盘上敲到,“没有,我哪儿住得起五星级的酒店啊。”
杨倩定睛盯着视频,十多秒过去,啧啧说,“你瞅瞅你房间的装饰装潢,单挑一样出来感觉就价值不菲。”
乔伊沫,“”
“对了小沫。”
杨倩也没往别处想,跟乔伊沫聊天,也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你还记得小钟吧?”
钟奕?
乔伊沫笑了下,点头。
“上次是咱们误会了,那些玫瑰花不是他整的。人小伙子知道咱们是因为这个把他pass了,委屈得都快哭了,我瞧着挺不落忍的。”
杨倩说是不落忍,嘴角却飞得老高,笑嘿嘿的盯着乔伊沫,“可真是个倒霉孩子,哈哈”
乔伊沫挑挑眉。
“不过你说要不是小钟那孩子,会是哪个脑子有病的呢?”杨倩笑道。
脑子有病
某人的脸浮现在乔伊沫脑海,莫名让她觉得杨倩这形容还挺贴切的!
“诶,小沫。”
杨倩盯住乔伊沫,用半试探的口吻说,“你说小钟那孩子在你这儿还有没有可能啊?我看人小钟是真挺喜欢你的,要不你们再试着见见?”
乔伊沫紧忙摇头,“别别别!”
她可不想整座医院再次被玫瑰花沦陷包围!
杨倩见状,遗憾的撇撇嘴,“那,好吧。”
乔伊沫只差没站起来,给她深鞠躬感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