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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继光心中一动:“你是说这个相士有问题?他是故意挑起这场争斗的?”
天狼点了点头:“当年我在剿灭白莲教时,就看到白莲教经常用这种手法,他们会打听到哪些贫苦人家跟本地的豪强恶霸有矛盾冲突,然后派人去激化矛盾,故意挑事,害得这些贫苦人家破人亡,最后他们再出面教训一下那些豪强恶霸,不法官吏,这样那些贫苦人家就会感恩戴德,加入白莲教,这种人往往都是死忠,就是让他们吃下炸药,把自己炼成毒人,也是心甘情愿的。”
戚继光第一次听说白莲教这样的手段,也不免动容:“他们竟然有如此手段,只是那白莲教为何不直接去吸引那些豪强恶霸呢,拉拢一些普通百姓,又有什么用?”
天狼叹道:“这就是白莲教的过人之处了,那些豪强恶霸,都有自己的产业和势力,要让他们进白莲教当小兵,哪会愿意呢,而且这些人的关系人脉错综复杂,一不留神就会把他们传教之事给泄露,若是白莲教只贪眼前的利益,跟这些豪强恶霸搭上关系,帮着他们一起欺压百姓,那也会在底层人中失掉人心,没了人,这个邪教也无从发展了。”
戚继光叹道:“怪不得这白莲教在山西一带能折腾起如此大的声势,看来靠的不仅仅是其邪恶残忍,而是有独到之处。天狼,你的意思是,这个道士也是某个组织的人,来这里也是效法白莲教?”
天狼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估计八九不离十,施文庆有着严党的郑必昌,何茂才作为后盾,一向骄横跋扈,人又贪婪逐利,一听到这里有银矿的消息,一定会勾结官府,圈山开采,这样就断了长年靠山吃饭的义乌山民的生路,势必会激得当地人跟他们死拼。”
“一般情况下这些义乌人会吃大亏,到时候死了人或者受了气,这个组织就会趁机出头,拉拢义乌人加入他们,若是能想办法教训一下施文六一伙儿,那这些纯朴的义乌人就更会死心踏地了,就是让他们杀人放火,扯旗造反,也是愿意啊。”
“戚将军,现在在东南沿海,除了倭寇,还会有谁做这样的事呢?再说了,那个施文六早年也下海经商,说不定跟汪直,徐惟学这些老倭寇都认识,没准就是配合着倭寇演戏,你想想,他既然有这么大的权势,可以买通郑必昌,何茂才,连胡总督都奈何他不得,在这里和义乌人打了几个月了,从隔壁的永康和龙泉等地带来的人都给打死了两千多,却一直不去买通官府调兵弹压,而是把这事越闹越大,死的人越来越多,不就是有意地挑起两地百姓间的仇恨吗?”
戚继光听得连连点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过事实如何,还得等我们亲眼看过再说,现在大军不宜出动,不然两边在械斗的时候,若是看到有兵过来,只怕不会象寻常百姓那样一哄而散,而是会转而攻击军队,一旦我的将士们动手杀人,这仇可就结得深了,所以你我还是按原定的计划,易容改扮,先去看清楚形势吧。”
天狼微微一笑:“几天前大军开拔的时候我就先离开了杭州,到了永康一带暗查,那施文六现在正在高额悬赏各路江湖人士,永康龙泉一带的百姓也给打死了好几千,一些胆小的不敢去了,只有心黑手狠的黑道绿林才愿意现在跟他来义务打架,只不过施文六还不敢做得太过头,不许这些人用刀剑,只让他们用棍棒扁担这些农具。”
“但冲着五两银子一天的高额奖励,还是有不少一脸横肉的家伙加了进去,依我看,施文六这次新招的人里,九成都是各处的山贼土匪,被他的钱吸引过来的,泥沙混杂,我可以想办法混进其中,一探施文六的底细。”
戚继光笑道:“怪不得你前天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大军,我也不便过问,只是你一个人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天狼摆了摆手:“戚将军,大军还需要你坐镇,而且今天那个姓华的县令,虽然一直顺着我们的意思说话,但我来之前也查过他的底,他的这个官当初也是靠着贿赂严党得来的,这两年在任上也没少孝敬郑必昌和何茂才,很可能就是严党放在此处的耳目,今天设宴让我们过去,也是想监视我们二人,所以这还需要你小心应付姓华的,这两天我不在时,带兵时不时地去做做样子。”
戚继光点了点头:“可是你如果不在,那华长民一看就知,到时候也会心生疑虑,怎么办?”
天狼说道:“还麻烦将军找一个可信的亲兵过来,我把他易容成我这模样,你让他少说话,那华长民若是请将军赴宴,带上他便是。”
戚继光哈哈一笑:“这个好办。”他对着帐外高声叫道:“刘得才,进来一下!”
天狼长身而起,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多岁,浓眉大眼,看起来精明强干的士兵走了进来,对着戚继光和天狼行礼:“小的刘得才,见过二位将军!”(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七回 义乌倭影(二)()
戚继光笑着对天狼说道:“这刘得才是我从登州卫带过来的亲兵,他家也是世代卫所兵,一直在我们家帮忙做事,是绝对可以信得过的,人也机灵,你让他扮作你,准没错。”
天狼微微一笑,长身而起,对那刘得才说道:“刘兄弟,有劳你这几天换一张脸啦!”
两个时辰之后,八保山南的一片临时营地里,几千名身穿黑衣,面相凶恶,满脸横肉的壮汉子正稀稀拉拉地从山外回来,个个垂头丧气,骂骂咧咧的。
一个三十多岁,脸上跳着两道刀疤的黑脸汉子骂道:“娘的,想不到这些义乌山民,打起加来这么凶,完全是不顾头不顾腚的打法,那扁担打到身上,也是真他娘的疼。”
黑脸身边的一个瘦子也跟着来了劲:“老李,你挨一下扁担已经算好的了,我看到飞熊寨的李二癞子,今天直接给人用猎叉在肚子上扎了个大口子,肠子流了一地,只怕是不活啦。”
走在前面的一个彪形大汉回头瞪了那瘦子一眼,吓得瘦子连忙低头不语,只听那大汉骂道:“瞎咧咧个球啊,尽他娘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可是黑虎寨出来的,怕过谁啊,成天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你们几个难道没见过死人吗?”
后面跟着的几个喽罗连忙点头哈腰,脸上挂着諂笑,一个劲地说道:“三当家说得极是,三当家说得极是!”
那彪形大汉重重地“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妈了个巴子的,这东家也真是的,不让咱们用称手的刀剑,非要咱们这些绿林好汉跟那些穷棒子一样,拿着这扁担木棒去打架,娘的,老子又不象江湖上的那些高手,会什么内功,这一棒子过去,根本打不死人啊。对方倒是有些猎叉,咱们可真是太吃亏了。”
最先说话的那个黑脸汉子连忙应道:“就是就是,三当家说得对,咱们兄弟都是使惯了刀枪长矛,现在换成了这棍子,实在是不称手啊,你们看,今天我这棍子都打断啦。”他说着拿起手中的半截断棍,恨恨地说道。
三当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二狗子,你以为就你的棍子打断了吗?娘的,老子今天都打断五根了,真他娘的邪了门儿,你说这些义乌人,一个个身子骨硬得很,棍子都打断了,骨头也打断了,还抱着老子的腿在咬,要不是小刘子眼急手快勒死了那婆娘,估计老子腿上这块肉都给那婆娘咬下来啦。”
众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今天这三当家给一个中年悍妇抱着大腿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惨叫声吓得周围的十几个手下都不敢再打了,这些悍匪也从来没见过三当家这么丢人现眼过。
三当家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个高个子吼道:“小刘子,你他娘的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干鸟啊,不就杀了个疯婆子吗,又不是没杀过人。快点回营,还有酒肉在等着咱们呢,去晚了啥都没啦。”
那名叫小刘子的高个子一直心事重重地拖在后面,魂不守舍,听到三当家这一声吼后,正要说话,身边的草丛里突然响起了几声蛤蟆的叫声,三短两长,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捂住了肚子,说道:“三,三当家,小的,小的内急,先方便一下,去去就来。”
三当家骂道:“就你小子他娘的事多,滚滚滚滚滚滚,一会儿咱们可不留东西给你吃。”
小刘子低着头,匆匆地走向了一边的小树林,只听那蛤蟆的叫声忽远忽近,渐渐地向着林子深处走,他也跟着那叫声,一直走了下去 ,只听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渐渐地听不见,林中的鸟鸣虫叫声音却越来越大。
小刘子一直走了近两里地,进入了密林深处,那蛤蟆的叫声突然停了下来,前面一棵两人合抱这么粗的大松树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你今天居然还没死啊,运气不错,还出手杀了人,嘿嘿,我真是小看了你啊。”
小刘子的两腿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不停地磕起头来:“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今天杀人乃是迫不得已啊,我真的只是想把她从三当家的腿上拉开,没想到拉着拉着就勒死了!”
一个同样的瘦高个子从松树后转了出来,令人惊奇的是,此人的身形相貌和这小刘子一般无二,站在一起几乎象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刘子惊得张大了嘴,牙齿都开始打战了:“大,大爷,你,你这是!”
后出来的瘦高个子不是别人,正是易容后的天狼,这小刘子乃是闽北黑虎寨的一个喽罗,前天随着山寨里的数十名匪徒一起被那施文六招募,跟着那个三当家结队来到这义乌,这小子贼性难改,夜里趁着众人熟睡之时偷偷溜出来,去附近的一个小庙抢劫,结果被一直暗中观察的天狼盯上,出手制住,并且逼他服下了一颗药丸,哄骗他这是七步断肠散,若是三天不服解药,势必肚破肠流而亡。
当时的天狼诈称自己是官差,看到施文六招了不少江湖中人和绿林匪徒,所以要从中寻找某个逃亡已久的大盗,他和这小刘子约定了碰头的时间和暗号, 今天也正好用上。
天狼冷笑道:“怎么,是不是怕我扮成你的模样,会杀了你?”
小刘子的牙齿都在打着战:“大爷啊,您老行行好,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全家都等着我养活啊,你这一刀下去,杀的可不止是我一条命,而是六七条性命啊!”
天狼对这种土匪喽罗求饶的话这些年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别跟老子在这里装可怜,真要杀你刚才就下手了,还用得着这样?这个先拿去吧。”天狼的手指一弹,一颗小药丸直接飞进了小刘子的嘴里,小刘子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药丸就径直进了肚子,只觉得满嘴都是一股药味儿。
这下小刘子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大爷啊,求求您饶小的一命啊,小的就是做牛做马,也要回报您的恩情!”
天狼冷冷地说道:“刚才就说了,要取你命,直接出手就是,还用得着费这事,老子言而有信,你跟我合作,我就给你解药,不过你记好了,这解药只够管五天的,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到隔壁金华县的县城里,有一家龙腾客栈,我在二楼的甲字三号房给你订了一个房间,就在那里等我,我办完了事,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