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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了,宰相突然造访,是宫中有何大事?”
“是的,是大唐天子来旨了。”
“什么?!?!好端端的,大唐天子为何来旨?”芙影大吃一惊,莫非两国间又起子什么争端。
“这回还派来了使节,说是要当面晋见公主。”
宰相的话,催得芙影心头七上八下,待天一亮,便不敢稍微延误地即刻下令侍卫开道回宫。
日暮西沉,红霞渐次黯然,但回宫的路却似乎遥远得太过离谱,教坐于轿中的芙影不禁纳闷合。
“银儿,是不是快到了?”芙影揭开帘布,问着随侍一旁的银儿。
“这——公主,您也觉得奇怪是不是?”银儿皱着眉。
“怎么回事呢?算算时辰也该到宫啦,”
“今早宰相差人来禀,说是回程路上有村闹事,为了公主安全,他们另择他径且再多派士兵跟从,但——”银儿欲语还休。
“说下去。”芙影觉得事有蹊跷。
“但是,好像咱们一干贴身的侍卫都换上宰相派来的人,眼前就只剩抬轿四人与银儿相熟而已。”
“有这回事?!”一时间,芙影心中起了不祥的感觉。
“公主,您看李沅毓大人赶不赶得及与咱们车队交会?”原来,昨天芙影一听见皇上遣了使节,便立即派李沅毓先行回宫探个究竟,再到次日她们车队的回程途中向她禀明原委。
但,至今,仍不见李沅毓的踪影!
这其中一定大有玄机!
“停轿,”芙影没犹豫地下了命令,“宰相呢?请他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银儿传了公主意旨,一会儿宰相宣王便不耐烦地来到芙影的跟前。
“公主,有何要事呢?”
“你们是不是走错路了?为何这么久还不见宫城?”
那宰相阴险地笑了笑,说:“没错,就是这条路呀!”
“照着太阳西下的方位看来,这完全是相反的一条路啊。”银儿插着嘴。
芙影强自镇定,不假思索地开口说着:“既然天快黑了,不如咱们加紧往回走,先回芙蓉园歇息再说。”她想拖延一阵,只要回到芙蓉园,至少那儿还有百余位护卫可以调度。“回不去了——”宰相宣王摇着头奸笑着。
“为什么回不去?”
“因为我已派人一把火烧个精光了。”
“大胆——”银儿气愤地怒喝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芙影终于知道大事不妙了。
“没什么,只不过要公主先到他处住一阵子,待我处理完一切事情后再说。”
“你想挟持我?”芙影气恼地无法相信,“难道你不怕大唐军队与可汗的人马?”
“哈哈哈——造就是我挟持你的原因啰!我要用你来牵制唐朝的出兵、扰乱他们的阵脚,至于可汗嘛——他现在可能已成了我的阶下囚,自身都难保了。”
“你敢叛国造反、大逆不道?!?!”芙影冷汗直冒,眼前顿觉一片黑暗。
“哼!是你那丈夫懦弱怕事,不敢废了你这大唐公主出兵攻击唐朝,我屡次上书请求,他屡次不理,竟还说我此举会祸国殃民,呸!这吐谷浑不配有他这种人当一国之君。”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不就是你宰相想当可汗的野心——”芙影识得出他这狐狸的真正用意。
“哈哈哈——不愧是大唐的弘化公主,除了有副花容月貌外,更有个敏锐的脑筋,这日后要我成了吐谷浑的可汗,我倒想尝尝你这美人儿的滋味,哈哈哈——”
这笑声听得芙影毛骨耸然,便同一旁的银儿使个眼色,打算碰碰运气逃出这陷阱。
“保护公主——”银儿喊了一声,便拉着芙影跳下轿,往树林处奔去,而那轿夫四人立即拔出腰际的剑全力截住敌人的追赶,保护芙影逃离。
“啊——”惨叫声连连。寡不敌众,那护着芙影的四名侍卫已血溅一地。“哎哟——”芙影不慎稍微跌了一跤。
“公主小心,快!他们快追来了。”银儿喘着气扶着芙影。
两名弱女子就慌乱地朝林中奔去,根本分不清南北与东西,唯一害怕的,就是后面的追
早叫可汗要提防那只老狐狸!他就是不听,非但如此,在与朵兰的流连忘返中,可汗还把一切朝中大事交予宰相全权处理,想不到这一疏忽,就成大恨了。
“公主——”银儿突然停下了脚步,唤着芙影。
随着银儿的眼光看去,芙影顿时也傻了眼。
难道真是天亡我也?树林的尽头无路可走!只有碧绿的湖水一望无际。
“公主,这如何是好?”银儿哭丧着脸。
芙影没说话,只是哆嗦从脚底打上了心头。
她真的害怕,怕自己丢了大唐天子的颜面,怕自己为大唐添了困境。
“跑累了吗?乖乖跟我回去吧!”领着军队的宣王,满脸得意地向芙影靠近。
“不许接近公主——”银儿挡在芙影面前,态度强烈。
“啪——”一个响当当的巴掌声就不客气地打在银儿的脸颊上,“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
“我再卑微也好过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
“你这臭丫头,看我不——”眼看着他的刀已出鞘。
“宰相,有宫中传来的消息!”探子禀着。
“说——”
“宫中已全部被我方掌握,但——”
“但是什么引”
“但是可汗早已闻风逃脱。”
“什么?!一群饭桶。宣王五官扭曲,大声怒斥着。
“哼!老天有眼,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芙影心头顿时落下一块大石。
“臭娘儿们,”宣旦王吼了一声,随即又露出那阴险的笑,说着:“有你在我手上,谁不顾忌三分?到时我不也是予取予求,哈哈哈——来人哪!把人抓起来。”
“不要,我不许你们碰公主一下。”银儿歇斯底里地喊着,并紧紧地护在芙影的身前。“走开——”一拥而上的粗漠扯着用力挣扎踢打的银儿。
“公主,快跑啊!”血流满面的银儿还护着芙影。
“不要打她,不要啊——”芙影抓着银儿泪流满面。
“臭丫头,滚开。”一把剑竟恶狠狠地刺进了银儿的胸膛。
“银儿——”芙影尖叫着。
“公主,银儿无能为力,要让公主受委屈了——”话未竟,而气已断,银儿忠心伺候芙影十余年,今日也舍身护主,丧命于这异乡湖边。
“还不押走。”宣王冷血地下著令。
“慢点,”芙影噙着泪,挣脱了侍卫们的紧箍,一脸哀伤地对着宰相宣王说:“给我几分钟,让我为她持个咒尽尽心意。”
“好吧!快一点啊——”
四月的风不该吹得这般萧瑟!
而银儿的下场更不该如此惨烈!
芙影沾着血渍的衣衫、披着散乱的长发,双手合十神色肃穆地站在银儿躺卧的地方。
“好了没有?”一旁不耐烦地催着。
芙影弯下身,摘着草地上的野花,以轻柔的方式洒落在银儿的尸体上,再退着步,沿着路,撒上满天花黄。
“这算哪门子的仪式?”在场的人起了议论。
“她在干嘛?”他们不解为何芙影的花一直撒到湖边。
就在此刻,一旁的宰相宣王发现事有蹊跷,遂慌忙喊着:“抓住她——”
想抓我?哼,也太小看我弘化公主的骨气了!
芙影不惊不惧地撒出最后一把花末,当着飞奔而来的敌人面前,露出得意的微笑及大唐公王的威仪,再转过身,从从容容地,跳下了那沁寒的碧绿湖中,任由这一波柔软的飘流,让她空虚的灵魂找到归所——海心寨这阵子是以阴霾下菜配上苦瓜酿的酒,教寨里一帮弟兄个个摇头。“二哥,你那足智多谋的脑袋当真没辄头?”贺兰静这天又拉着贺兰智在咬牙根子。“没办法,我只管对付敌人,不管儿女情长。”贺兰智耸耸肩,一脸无奈。
“你们这些男人全都没用,遇上个美人就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学学我,堂堂一名女子,每天对着海心寨几百个兄弟,完全没半点异样,真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呀!”贺兰静得意地拍着自己的胸膛。
“阿静,我们是在讨论大哥的事,能否麻烦你暂且停止自吹自擂。”
“在谈我什么事?”一阵低沉的声音霎时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大哥,你不是又到湖边在凭吊远方吗?”贺兰静是自小被人宠溺的女娃,十六岁的她一向有话就说、有事就讲,对上面两位兄长更是口没遮拦。
“胡说八道,我只是——只是——”贺兰震的心事被人说穿,困窘得一时结巴起来。
“哎呀!大哥,就承认吧!反正这事大家都知道了,我只是想不通,那库拉朵兰有什么好,能让你为着她如此心烦——”
“她不是库拉朵兰。”一个失神,贺兰震不小心被贺兰静套出了口风。“什么?!不是她?!那又是谁?!?!”一旁的贺兰智与贺兰诤都惊讶地跳了起来。“这——没有谁、没有谁,只是你们自己疑神疑鬼。”老羞成怒的贺兰震死命否认着。“老大、老大。”一名少年自远处急奔而来。
“什么事这么慌张?”
“我们弟兄刚刚在湖面巡逻,发现了一名女子飘在水里。”
“又是寻短见的!唉!这用得着来告诉我吗?有办法救就救,断气的就顺手把人家葬了不就得了。”这事皆常发生,光是上个月,海心寨的船就捞了三具尸首。
“可是,耗子和狗子说,这个女人是前几个月咱们上野苑掳来的那名女子啊!”
“是库拉朵兰?”贺兰智脱口而出。
“是不是他们也不清楚,不过这女子的长相不像是回族,反倒像是来自中土——”
“中土?!?!”贺兰震几乎像被电到一样跳了起来,“芙影引难道是芙影?!?!她死了吗?”贺兰震抓着眼前这位少年的衣领,脸色发白。
“没——没完全断气,可是也差不多了——”
话没说完,只见贺兰震就刷地一声冲出门去,只留下惊愕不已的贺兰智与贺兰静。
“原来她叫芙影!”这两兄妹意会地互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也迫不及待地追上去,想看看这令海心寨第一硬汉神魂颠倒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昏迷中的芙影被安置在海心寨论事堂的大桌上,奄奄一息。
“好像没气了,唉!”
“这么美的女孩,真是可惜啊!”
“老大来了——老大来了——”
贺兰震神色紧张地冲进来,在一看到躺在桌上全身湿漉的芙影时,他竟丧失了理智舆自持地慌乱起来。
“芙影,芙影,醒来呀,醒来呀——”贺兰震强烈摇撼着她,“芙影,求求你,求你睁开眼睛哪——”
贺兰震扳开了她的嘴,将自己的气吹进芙影的口中,再用手敲击着她的心脏部位,如此反覆又反覆,但芙影依旧没有动静。
“醒来呀!求求你一定要醒来呀!”贺兰震全身汗湿淋漓,连神智都渐渐歇斯底里。这教一旁观看的弟兄们是惊讶莫名,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严厉威风的老大有这等失常的行径。
这女子,铁定不是寻常人家!
“大哥,住手吧!她已经死了。”贺兰智不忍地说着。
“死了?!不——”贺兰震的哀嚎震天,以手抱着头,哀恸逾恒。
此番景象,教平常说话一向挺溜的贺兰静也张口瞠目,半句安慰话也吐不出。
“芙影,你不能就这样走了,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