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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了几口饭,素练便又提起背袋,往度假村二楼的花厅走去,只是以往振奋的步履,不知何时竟沉重得令她心惊。
他还会来吗?一直到日落西沉,素练的心里没停过这个问题。但是,见舆不见同样为难,因为俞骥来与不来没有不同的答案——疏素练始终是他可有可无的朋友。
连“芙影”在他心目中的一根头发分量都比她重。该难堪?或该释怀?走在回家路上的素练茫然失措!
但是,整整回避了两天的俞骥,却在愤恨中做下决定。他可以错失那片农场的商机,但他绝不容许他的尊严受到欺瞒与委屈,他宁可接受别人坦白却恶意的挑衅,可是他最不原谅让他挖心掏肺的背叛行径。
更何况,素练背叛的,不只是他的友谊,还有他从不轻易示人的心!
他决定要给她一次迎面痛击!
今晚的宴会有些不同,连一向不去注意这些的素练都在服务人员的交头接耳中,感受到紧张的气氛。
“疏小姐,俞先生交代说,今晚请你务必出席宴会,他有话要对你说。”服务人员捎来俞骥的口讯。
什么话非得在宴会上说?!素练虽然心有疑惑,但是仍换了套较“符合礼节”的洋装准时赴宴。
其实,她还是站在舆里面喧嚣有些距离的门外头,不想、也不能融人那衣着光鲜、举止高尚的绅仕名媛之中,可是,她不急、也不恼,静静地等着俞骥的来到。
“听说,俞先生今晚就要提早宣布他的新娘。”这交谈立即穿人素练的耳膜。
新娘?!?!这就是他特地故作神秘请我来的原因引难道——这是他要给我的惊喜?!?!
一下子间,这阵子俞骥和她快乐的情景,又重新翻跳一遍。是的,他真的是喜欢我,只不过他没明白说出口。
会吗?他又不像是会做这种浪漫举动的人。
如果——万一是呢?!?!那我这一身不就太草率、太寒伧了吗?
有什么关系!我天生不就这副漠样。
顿时,素练觉得口干舌燥,内心极端忐忑。
“俞先生来了——”有人高喊着。
今天的他,更显得英挺蒲洒,那套白色的西装更把他的年龄衬托得益发年轻,俞骥性格粗犷的个性配上这等搭配,是不带脂粉味的斯文飘逸,与他以往沉稳的穿着大相迳庭。
素练直视着他,眼中神采奕奕。
俞骥走向她,微笑地伸出手将素练带进充满欣羡的目光里——
“这位是大家引领期盼想看看庐山真面目的”百花公主“疏小姐,”俞骥神态自若地向大家介绍着,“这些天来多亏她的帮忙,让大家能在如梦如幻的情境中翩翩起舞,也让我这浪荡子终于找到安定下来的归处——”
归处?!她何其有幸能成为他的归处!素练含羞温柔的神情中隐忍着感动的泪水。
“俞先生,该宣布中奖名字吧!”台下有人玩笑地呼叫着。
只见俞骥笑得神秘,侧过头看了素练几秒钟,才缓缓地开着口:“希望我和——邢雪莉小姐可以得到大家的祝福——”
“好哇——好吔——”掌声如雷。
却拍不醒凝结成冰的疏素练!怎么会这样?!我是不是听错了?!
是的,是错了!这一切的一切全是我搞错了!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可以搞错?!?!而如今,一个“错”字就能收回我所有的心思吗?不可能了!就像误入沼泽的麻雀,愈是振翅淹得愈急,最后仍是在沼泽下无声的沉去,连埋怨都没来得及。
“疏小姐,多谢你设计的花,让我在这片花海中当上女主角。”邢雪莉不知何时走到素练的跟前,以故作大方亲切的微笑与素练客套寒暄。
“哪里,应该的,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硬挤出笑容的素练,不敢再看俞骥一眼。
“今晚大家不醉不归,”俞骥高举酒杯,热络地招呼在座的那一群,继而又转向素练,说:“你也一样,扯下面具喝个尽兴吧!”
“不必了,我——”
“何必假惺惺呢?反正我明天就要回台北准备结婚事宜了,这日后我们不会有机会再见了。”
素练筋疲力竭地说不出半句话,只是面无表情任着俞骥鞭笞着她的心房。
“俞骥,你尽可陪你的新娘吧!疏小姐我来招呼就行了。”不等俞骥反应,薰修不由分说地护着素练走到“安全”的地方。
“谢谢!”素练像是溺水中获救般地感动。
“他做得太过分了。”林薰修气恼地说。
“他本来就没做什么,是我自己想太多了。”沮丧的她,没有怨尤。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薰修担心地问着。
素练摇摇头,语带双关地说:“你也只能送我到这里,剩下的一段路,要靠自己的毅力走回去——”
“那我送你下电梯吧!”
“嗯——”素练没再推辞。
“等一下——”电梯关上的那一刻,有人临门一脚闯进来了。
是俞骥,和他怀中的邢雪莉。
你又想干什么?!林薰修以无奈的眼神询问着俞骥。
“疏小姐,你要回去啦?”邢雪莉问着。
“她工作一整天,该休息了。”林薰修抢着答。
“不错嘛!才没多久,咱们一向对女人没兴趣的总经理也为你动了心。”俞骥酸溜溜的揶揄着。
这电梯怎么这么久,久得令人难以忍受!素练强迫自己挺着脊骨,昂然自若。
“当——”谢天谢地!终于可以逃脱了。
“疏小姐——”邢雪莉又叫住素练,“希望我的婚礼,你能特地为我设计一场空前绝后的花境。”
“喔,那你可要失望了,亲爱的雪莉!”说话的是俞骥。
“为什么?!”
“因为过不久,或许疏小姐就会把农场卖给了华旸机构,哪里还会替人设计,赚这些蝇头小利——”
华旸?!?!俞骥怎么会突出次、此言?!?!素练有些讶异。
“华旸?!?!那不是你的死对头吗?”邢雪莉问着。
没心思再理会他们的一字一句,素练以落荒而逃的慌乱躲进自己唯一容身的天地。
她不知道,今晚的俞骥为何全变了样?那张冷漠的神情、那双凌利的眼睛,还有那咄咄逼人的口气,全然不是她疏素练印象中的俞骥。
素练把自己关在没半点灯光的房间里,不敢眨眼、不敢出声,连呼吸都轻缓而小心,怕的是一个触动,就会溃堤。
把脸埋进枕头的素练,犹无法熄灭方才让俞骥打击过后的羞愧,自作多情的她竟然天真的以为他的温柔体贴全是特别。算她活该!怎么会一转身就忘了那天俞骥拥着邢雪莉的那幕亲热画面。
到底,错在她!她不该把单纯的友谊浪漫化。
到底,错不在他!因为失去“芙影”的他,有必要再为自己的心房觅得知音。而她——疏素练算不上他的知音,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抓着枕头的手指依旧颤抖不停,在这样的深夜,在这样的恍然领略,素练仅剩的心力,被毫不留情地抽离身躯,丢弃在惨淡一片的荒凉里。
第十章
回到台北的俞骥,发现一切全不对劲了。
满衣橱的世界名牌,就没有一套让他看得顺眼、穿得舒服;开着他那辆价值雨百多万的积架穿梭在街上,路人欣羡的眼光竟然再也激不起他心里的一丝得意;连眼前艳惊四座的邢雪莉都让俞骥半天找不出可供欣赏品味的角度与特质。
以前的他,虽然不太迷恋女人,他却懂得欣赏、挑剔的,但此刻的他竟是嗅味全失、感觉麻痹了。
“俞骥,谢谢你的这套钻饰,喔,真是太美、太灿烂了。”邢雪莉姿态优雅却又夸张地炫着她佩戴在身上的首饰,巴不得告诉在场所有的人,她邢雪莉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女性。
“就这套石头,能让你这么高兴?”俞骥蹙着眉,恍惚地问着。
“当然!我很容易收买的。”邢雪莉瞥了俞骥一眼,又专心地把玩着那些价值不菲的“石头”。
“那——如果这些首饰没有值那么多钱,你还会这么高兴吗?!”
邢雪莉愣了一下,继而泛着笑说:“废话!一个人的身价就靠这些东西衬着,绅仕就要配跑车、美人就要配钻石,其他的,就都一文不值啰!”
“那你生命的意义就全倚赖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来堆砌吗?”
“什么?!?!”邢雪莉不懂俞骥的问题。
“我是说——个人价值啊!如果世上没有这些衡量的物质,那你的个人价值在哪里?”
邢雪莉有半晌答不上话来,一会儿才嗫嗫嚅嚅地问着俞骥,说:“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呀?还是今晚的海鲜大餐不合你的胃口?”
俞骥无奈地长吁了一口气,瘫靠在法国丝绒坐垫的豪华椅背里,说:“何止今晚的海鲜大餐,自回台北后,有哪一餐是合我的胃口的?全是食之无味、难以下咽!”
“是吗?!那改天我们换换口味,听说最近有一家新开幕的义大利餐厅挺不错的,我们不妨。”
“嗨!俞先生、邢小姐——”邢雪莉话才说一半,便突然间有人插进来。
“真巧!朱董事长也来这里吃饭哪!”不愧是公关界的皇后,邢雪莉一眼就认出这号商场上的人物,马上换了张逢迎的脸孔,站起身来招呼着。
“是呀!真巧。”这人只对她颔个首,便急忙地转过头向俞骥摆出笑脸:“俞先生,这个礼拜天咱们再来一场高尔夫联谊如何?我已经约好陈董、张董及一些政府官员准备切磋切磋,我还特地为这次的球赛,从美国订下了全套新的球杆呢!”
“这件事,我早有耳闻了,听说朱董那套球杆很惊人哟!每一枝上面还镶着碎钻呢!”这等事,邢雪莉最不会错过的。
“呵呵呵——邢小姐真有一套!什么蛛丝马迹都瞒不过你那双美丽的眼睛!”
一个谄媚、一个阿谀,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尽是些没啥营养的话题,让原本兴致就不大的俞骥情绪更是低落到谷底。
他突然从这个世侩的脸上看见了自己。一个以外在虚浮的光鲜来成型的自己。
“哼!有什么了不起!俞骥下次你再订一套更昂贵的来把他比下去!”那人才一走,邢雪莉就是三百六十度大翻脸孔。
看着邢雪莉千变万化、能屈能伸的“变脸”技法,俞骥不禁暗自佩服,但也升起“拔腿就跑”的沮丧,难道他真的必须和这个女人对看一世吗?他刹那问真想把吞下肚的晚餐全吐出来。
“俞骥,怎么样?要不要我替你答应他?”邢雪莉其实想见识一下那些用钻石镶成标志的球杆。
“要去你自己去,我没兴趣。”
“怎么会没兴趣?!这高尔夫一向不是你最热中的运动吗?我记得光是国内,你就有十几张会员证了。”
“可是,我厌倦了。”
俞骥不想再骗自己了。与其说他热中高尔夫球,还不如说他热中的其实是那份花大钱买来的虚荣。在商场上,大家都在比着谁的会员卡多,谁的球杆镶金带银之时,自认为不输人的他,当然也是出手豪阔,讲究身价的。
但,曾几何时,俞骥竟然有不屑一顾的感觉了,甭说是邢雪莉,就俞骥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骥——”邢雪莉的精明,早让她看出俞骥的不对劲了,只是以往的俞骥也不是开朗到哪里去,所以,她只当他是“恐婚”心理的作祟,便也捺着性子地安抚他,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