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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众人闻言,大是惊讶,齐齐举目向罗天看来。
张公公见得烈火帮那人指认眼前这青袍少年便是夺了剑匣之人,当即冷哼一声,面色不善。只是他先前听说这少年能放先天罡气护身,又自气度不凡,心知必定不常人,未敢做那出头鸟。
倒是他身后一个小阉人,为取悦上官便朝罗天说道:“张公公方才主持烈火帮与青城剑派布下天罗地网,你这妖人便投来送死,真是命数到了。我瞧你年岁不大,这般死了却可惜。劝你速速交出宝剑、剑谱,张公公或能留你一条活路,留在身侧做个揉肩捏脚的差事。”
罗天已非刚来这世界之时的那般柔弱之人,听了小阉人这话,当即心头火起。他气极反笑,对那张公公拱了拱手,说道:“你手下孝顺,我便应了他的意思,帮你揉揉肩膀,再捏捏脚丫。”
言罢,罗天一拍后脑,场中众人便见一抹殷红光华自他头顶囟门喷出,当中又有一点乌光迸出,径朝着阉人所在处射去。
那张公公听了罗天言语便道不好,只在心中骂那多嘴的小阉人没眼力。只是不待他多想,便见一道乌光射来,躲闪不及之下,只觉左面大腿、右侧肩膀一凉,旋即一股剧痛袭来,只呼了一声“痛杀我也”便昏死了过去。
这是罗天用出手段,祭那冥河出来斩了张公公一手一脚,又用太元血光吸食了伤口皮肉生机,使他不会因着失血丧命。
斩人手足自是为了立威,免得一干人等不识趣地上来讨嫌;那张公公虽性命无忧,但此番成了残废,醒来之后定不会让那欠嘴惹来祸事降临到自家头上的小阉人好过。罗天一剑斩出便办成了两件事,心下也自得意。
目光扫过在场人等,见无人敢来对视,罗天便开声朝那盯着地面不做声响的白星俊道:“剑匣是我拿走的,你若自忖手段高明,便来与我斗上一斗?”言罢,他瞅了瞅那仍自昏迷在地的张公公和跪在他身侧的两个魂不附体的小阉人,玩味一笑。
白星俊闻言,指着罗天苦笑道:“瞧道长这手血光剑术,白某人便自知不是小仙长的对手。方才见那凌厉乌光,想来便是传说中仙流中人隔空杀人的手段喽?”
不等罗天作答,他便自说道:“见了这般手段,我岂敢自不量力做那螳臂当车之事?听帮中弟子说小仙长自称出身清河,这般算来咱们还有同乡之谊,若小仙长不嫌我烈火帮布置得俗鄙,抽暇移架来游,白某便欢喜得死了。”
罗天闻言,心道:“这白星俊一身武艺不凡,兼之交游广阔,为人又能屈能伸,怪不得能驾驭烈火帮在清河赚下恁大一片基业。如此识趣之人,我倒不好再为难他,否则便显得小家气了。”
想到这里,他脑中忽地生了一个主意,便对白星俊说道:“是哩,你我有同乡之谊,我便不该为难你,否则倒叫外间人看了咱清河人的笑话。回头你带话给林灵素,便说我师承天都道人的道统。他若想寻我报夺剑匣之仇,便带他那五万道兵来寻吧,看够不够我师徒二人杀的。”
他想着反正天都这凶剑跟自己总要做过一番,这才想借林灵素的手给那凶剑找点麻烦。
那白星俊听得罗天认可了“同乡之谊”的说法,心下也自欢喜,却知此时不是结交眼前这小仙长的好时机,便道:“白某定把小仙长的话带到;就怕那林灵素一介浪得虚名的惑君术士畏了咱清河英才的威风,不敢寻上仙长师门。”
旋又朝那青城剑派众人说道:“此番是烈火帮对不住各位,错过今日,定有个交代。”言罢,他便带着一众烈火帮弟子回返了,顺手还将那三个阉宦一并带了走。
罗天如今目力甚强,遥遥看去,却见那城墙一侧的角门开了,竟有一队军士破禁接应烈火帮众人回城,当即不由感叹这烈火帮势力。
场中只剩下二三十个青城剑派的人物,见得罗天出神模样,却不知该如何自处。良久,一个主事的巴蜀汉子出头向罗天施了一礼,出言道:“多亏小仙长仗义直言,否则我等今日必在那烈火帮那一伙人手下吃个大亏。”
这话说出口来,他自也觉着别扭,毕竟青城剑派给烈火帮的聘礼就是被眼前这青袍少年夺走的,可此际势不如人,场面话便只能这般说。
强自抑住心头不爽,他又道:“若是小仙长有暇,不妨随我等去青城山坐坐。那里奇峰不少,是天下有名的藏幽之地,正与小仙长一身仙气相合。”
见这汉子越说脸越红,罗天便知他是个耿直人物,这违心之言从他口中讲出却真个是为难得紧了。
正欲将他们打发了去,他却听得冥河老祖传音来道:“跟他回青城山。游龙子当年得了几件上好法器,只因他专修冥河剑气,便不曾使用,都收在山中一处隐秘暗室。游龙子那徒弟李静虚为人狂傲自大,老祖我看不惯他,便未曾现身给他指点。而后那峨眉派大破青城剑派山门,却只是为了杀人,好多密室都不曾被毁;如今正便宜了你。”
虽心奇这冥河老祖为何不潜心修养反而指点自己去获得宝物,罗天却也懒得探问,只道是像他那种不知活了多久老鬼乃是常人无从揣测的。
听得有白来的法器可收用,罗天自不愿错过,便顺势接过那巴蜀汉子的话头,应道:“也好,早听说那青城景色清幽,一直未曾看过;如今你既相邀,我便跟着去看看景致。”
青城剑派众人哪想到这青袍少年竟真顺着话头要跟着回山?一时间俱都呆了住。罗天见状,笑道:“恁为难作甚?我又不是吃人的妖魔,只与你们搭个车赶路罢了,若是路上不太平,遇了事端还可多个照应不是?”
那厢青城剑派众人略作算计,想到那林灵素未得到自家宝剑、剑谱,还指不定会使出什么手段来为难,况且与烈火帮结亲一事算是崩了,回头还要和门派中主事之人有个交代,带这会仙家法术的青袍少年回去正好能做个挡箭牌,于是便应了。
罗天也不耽搁,运起太元血光化作一道虹桥将这二三十人摄起,依照这些汉子的指点一同进了清河城里。正要使唤一干惊愕万分的汉子去寻落脚之处时,他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歌声。
侧耳倾听,却闻得那唱词是:曾经天上三千劫,又在人间五百年。腰下剑锋横紫电,炉中丹焰起苍烟。才骑白鹿过苍海,复跨青牛入洞天。小技等闲聊戏尔,无人知我是真仙。
凝神去看,见得作歌的是一个挽高髻、着灰袍、悬宝剑的道人,罗天不禁自语道:“先是童子神像,又是冥河老祖,再加上眼前这作歌的——这几日竟见了三个有法力的,我这是交的什么运?”
那道人似有所感,陡然转头望向罗天,扬声喝道:“那小青袍,老道我的几个童子可是你给杀的?”
第八章 野狐道人,两女一男()
闻听这话,罗天当下一愣。他正要分说时,却见月下投来一团黑影“嘎嘎”叫着落在了那道人肩上,一边人言嚷道:“老爷,你怎又胡乱逗弄人了?无端害了童子们性命的恶人这会真个被我寻到了,此时他正在一座庵堂里和两个俊俏尼姑谈情说爱。”
老道笑骂道:“还不是因着等你消息等得心烦?你这扁毛老鸦也忒不会做事,这时将我把戏拆穿,老道岂不得向那小青袍道歉么?叫我如何放得下脸面去?”
罗天听那道人和乌鸦对答得有趣,便示意青城剑派众人站定原地等了,他自家催上前去搭话道:“老道长说得哪里话;只看你恁大年纪,我又怎会因为一句顽闹话要你道歉来?”
“你这娃娃不错。”道人颔首,“先前见你小小年纪便能带着一群人翻进城墙,一身法力可谓不凡。老道是以武入道的无派散修,生平最爱与人交手过招,方才却是技痒,这才想寻个由头与你耍上一耍。如今被老鸦说破,倒让你看笑话了。”
得了冥河老祖在炼气修行上的一些感悟,罗天自是能感应出眼前这道人的炼气修为不过才先天境界而已,如今听说道人所言,他心下不禁失笑:“我这一身炼气修为来得太过讨巧,虽然一跃到了合气境界,但却落下好多功课不曾做过,一身法力无法收发自如,与人动手也没个轻重;幸好这道人不曾与我动手,否则吃太元血光刷上一下,那便了账了。”他转又想到,“这道人是以武入道,一身本领练得必然扎实,左右与那青城剑派众人回山也得待明日天亮才能寻到车马,此时便随这道人去看个热闹,看看他的手段有甚妙处。”
心中有了打算,罗天便对道人言道:“晚辈得家师相助才堪堪将一身元气转化成法力,哪及道长你一步一个脚印闯过重重关隘达成先前境界!方才听道长歌中唱词,是要去寻仇人打杀,”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道人肩头的老鸦,“晚辈左右闲来无事,可否跟去长长见识?”
“才刚刚将元气转化成法力么?”道人自语了一句,摇头道:“老道自知在数年前迈入了传说中的先天境界,却不知后面还有哪些境界。方才见只你施展了法力,却不知比我是高还是低。如今想来,老道痴活几十年,在这炼气修为上却要比你稍稍强些。”说到这里,他忽地一叹,“往常撞见炼气有成的仙流中人,却都嫌我是个无门无派的野人,一身本领入不得他们法眼,每每方一搭话人家便转身走了;难得你这有师门道统传承的看得起,便随我走上一遭看个热闹吧。”
那乌鸦通灵,听道人言罢,便先自扑腾翅膀飞到天上带路去了。
罗天转身朝那不声不响静立着的一干青城剑派弟子吩咐道:“你们自去找落脚处安身,明日寻好了车马,便在午时到南门会同我一起出发。”
见那青城剑派众人应声自去了,罗天转看向道人,道人道:“传说中道门大派有路御剑的法门,盏茶工夫能行出千里去,不知你见过也未?”
罗天道:“那法子我听师父说过,只是却未曾亲眼见过;倒是倚仗各式法器、法术赶路的见过许多。”
轻抚腰间宝剑,道人苦笑道:“我一生混迹武林,引以为豪的本是一身拳脚工夫。后来炼气修为到了先天境界,想起人说的御剑飞行之术,这才又佩了一把剑在身上,日夜琢磨,指望能悟出这路神通。到后来,飞是能飞起来了,只是消耗法力太甚,赶上百十里的路程便再无余力,与那传说中的仙家妙法相去甚远。”
罗天得冥河老祖传了冥河剑气的法门,自是懂得御剑飞行之术的,只是他与这道人没甚交情可言,却不愿做滥好人把自家法术传了去,于是不再说这与这修行有关的事,转而挑起话头问道:“听道长歌里之意似乎有人冒犯了道长,有人无故害了你门下童子性命么?能否与我说说?”
道人傲然道:“我这一身本事虽入不得仙家法眼,却也是苦苦修行所得,实是不甘将之带入黄土,于是便寻了十来个根骨适合练武的童子收养着,指望日后有个传承。”说到这里,他脸色转青,顿了顿又道:“前些日我去深山采气,归家时却发现他们的头颅尽数被人摘了,卧血横尸好不悲惨!”他指了指飞在天上乌鸦,“那下毒手的想来也是个高人,全未留下甚么痕迹。若非老道养的这只通灵老鸦有嗅风头、捉气息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