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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清了清嗓子。
她挑眉看了眼陆落:“既然你说出没分家的话,那好。你们母女的账本,拿过来给我瞧瞧?”
这小混蛋,自己赚得盘满钵满的,只当我老太婆不知道吗?
如今还敢打家里公帐的主意?
老太太心里好笑,倒也不介意,反而觉得这孩子机灵得有点好玩。
“当然可以!”陆落满口应承下来,“我爹爹有多少产业,我明日就拿给您。其他的,是我娘的陪嫁,祖母不会想看我娘的陪嫁吧?”
这个年代虽然对改嫁比较苛刻。却从律法上保障女人的陪嫁私有。
婆家不能强行抢掠女人的陪嫁。更没有资格擅动。
二伯母那么多钱,若是她的陪嫁可以交公,家里那些吸血鬼似的叔伯,早扑上来分食了。
老太太连正经嫡子媳妇的陪嫁都不能看。何况是闻氏的?
陆落猴精猴精的。用话噎老太太。
平日里儿子媳妇、孙儿孙女恭恭敬敬的。突然有个人来陪你扯三扯四的,老太太不会觉得烦,反而有趣。
“呸。能有多少陪嫁入我的眼?”老太太啐陆落。
她知道闻氏的陪嫁不少,也无心贪媳妇的东西,她这么说,无非是陪陆落过过嘴瘾。
“我娘是没什么陪嫁。”陆落道,“那慕儿读书的钱,祖母您到底给不给呢?”
“不给。”老太太道,“家里有族学,笔墨都是公中的,还倒贴顿早膳。其他人家的孩子都在族学里读,只有你二伯母自己出钱送你二哥哥去书院。
家里没有送孩子去书院的规矩,你若是非要去书院,我们也不拦着,钱得自己出,别打家里的主意。”
陆落正色道:“老太太,这可不好!举业是大计,一家一族想要兴旺,就不能断了仕途的,这笔钱不能省。”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
虽然和陆落插科打诨,陆落走了之后,她的话还是让老太太沉默良久。
陆落的话,正中了老太太的心思。
一个家族,不兴旺举业,还有什么指望?
只是那崇济书院着实太贵了,一年的束脩顶得上一房七八口人两三年的开销。
陆家只普通的门第,没这么多钱去兴旺举业。
越是没钱培养子弟,家道越是落魄,进账就越少。
如此反复,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老太太反复琢磨“读书、举业”这席话,反而忘了猜测陆落的目的,以及她之前的意图。
陆落的真正目的,就被她的这番话遮掩了。
老太太没心思纠结陆落真正的意图,就不会改口,更不会阻止七娘出来作死。
陆落就是想借着老太太的口,光明正大把七娘带出来。
老太太这里打下了根基,把初一要摆宴的普安院看了一遍,陆落心里有谱了,处理掉七娘的方法,她也找到了。
她复又去找陈容枫,问陈容枫,薛澜的事到底怎么办。
“五娘,我怕给你添麻烦。”陈容枫道,“澜姑娘虽然醒着,却人事不知。。。。。。”
“我不怕。”陆落道,“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安置她。等她师父回来,将她交给她师父,此事就彻底与我无关,麻烦不了很长时间。”
“她师父何时回来?”陈容枫问。
陆落觉得,师父和石庭明年年内能回来的,他们都去了一年多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薛澜已经没了任何依靠,石庭可以替她做主。
陆落将她留到石庭回来即可。
“也许一年半载。十二叔,拜托你了。”陆落又道,“你已知晓了澜姑娘的身世,她不死的话,多少人要被连累?朝廷也许多了场腥风血雨。您素来仁厚宽和,往事咱们无力更改,哪怕刨了当时将领们的坟,也无法修补过错。”
陈容枫心中一荡。
陆落说他仁厚宽和,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话,陈容枫却听出了无限的甜言蜜意,他心中暖融融的。
“你说得对,此事要趁早。”陈容枫道。
陈容枫从昨天到现在,都在犹豫,他还没有去找莫大人摊牌。
如今,陈容枫仍是不打算细说了。
“。。。。。。我就告诉莫大人,你是澜姑娘师父的师叔,你术法高超,莫大人相信的。我们暂时将澜姑娘交给你,你以后交给她师父。”陈容枫道。
他下了决心。
陆落颔首,说:“这太好了,多谢您!”
陈容枫是负责找薛澜的师父。师父没找到,找到了个师叔祖,勉强算交差。
陆落装作不知情,只是来救薛澜的。
“多谢莫大人救澜姑娘一命。”陆落道。
莫大人是个很有良心的人,他救薛澜,一半是为了将军,一半也是想薛澜活着,毕竟也是从小看她长大的。
他没有其他歪心思,陆落愿意照顾一段日子,莫大人同意了。
陆落满头银发,她说自己是薛澜的师叔祖,莫大人没有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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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除夕(第五更,求月票)
“今年特别冷!”
“可不是吗,腊月下了二十天的雪。前几天好不容易暖和了些,今天又下雪了,真是见了鬼!”
腊月二十九的夜里,倏然起了狂风。大风似海啸,呼啦啦碾过了城池,折断了不少的枯枝,垂落了陈旧的瓦砾。
到了三十日的黎明,风渐渐歇了,噼里啪啦下起了雪粒子。
须臾,雪粒子变成了皑雪。
雪没有下多久,尚未到巳时初就停了,地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晶莹透明。
前几日天气好,地是干的,雪落下来不化,到了夜里,牢房的孤灯从门缝里透出来,未销的残雪,在灯光的映衬下,透出几抹寒意的光辉。
知府衙门的大牢里,两名牢卒很倒霉,除夕夜被派来守着牢房,他们一遍干嚼舌头,一遍抱怨天气。
“要是有口热酒喝就好了。”一个牢卒畅想道。
另一个则说:“热酒没有羊肉就着,也是无味!”
“还羊肉?今年的羊肉多贵,还难得。”
他们又冷又饿,越发起了怨气。
“薛姑娘还没有好转吗?”一个牢卒往里头望了眼,薛澜就是关在这座牢房里。
薛澜的牢房在最里面,是关押重刑犯的,只是府尹大人往重新填了土,换了干净的床,三面围了防寒帘幕,竟是最暖和舒适的一间。
“她那个样子,只怕是好不了。”另一个牢卒回答。“薛将军怎么有个养女,从前没听说过?”
“我也是头回听说。”
“那模样生得真好,别说外室吧?”
“胡说八道,别说这模样,就是天仙也能给薛将军做妾室,还用养在外头吗?就是养女无疑了。”这牢卒满腹牢骚,说话就很冲。
他的同伴被他堵得不悦,沉默了下来。
这时候,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有人敲着门。
守牢房的人最怕夜里敲门——这是出大事的预兆。
一个满面麻子的牢卒。蹙眉不耐。起身去开了门。
瞧见门外的人,这麻子立马露出了一点笑容:“甘东家?”
甘东家不是府衙的人,而是原告。
他前几天告铺子里的伙计偷窃,让衙役去抓人。可府衙都封印了。抓回来也没得审。只得先关起来。
这位甘东家是银饰铺子的东家。可他不太像生意人,长得高大威猛,面色黧黑。像像是个武师。
甘东家为了追回自家铺子里丢的东西,让牢卒们审查伙计,格外巴结牢卒,没少花钱。
牢卒都认识他了。
这牢卒瞧见了他,就知道财神爷送钱来了,眉开眼笑迎接了他。
“天儿冷,又是大过年的,挑给酒食给爷儿们打牙祭。”甘东家笑道。
他说着,就进了屋子。
衙役这才发现,甘东家还带了个伙计,伙计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挑着一副很沉重的担子。
担子还热腾腾冒气,煮羊肉的香味从担子里溢出来,一下子就勾起了两个牢卒的馋虫。
年关不能和家里人团圆,还要守着牢房,原本就是件晦气事,饿着肚子又冷,就更晦气了。
突然送上热腾腾的酒菜,牢卒们都高兴。
打开了担子,果然见全是荤菜,还丝丝冒着热气。
“有心了,有心了!”牢卒对甘东家道。
伙计帮忙摆上酒菜。
摆完了,牢卒瞧见了担子底下,竟然有五六锭白花花的银子,都是五两一锭。
月钱不过二两银子的牢卒来说,五六个大银锭子,这就是横财啊。
这两牢卒没想法除夕夜还有意外收获,当即心花怒放。
“这是我自家酿的米酒,两位老爷尝尝。”甘东家亲自给斟酒。
斟完了,甘东家又说:“我还带了几个包子,大过年的,也给那些人填补填补,往年我都是往庙里送,今年就当在这里积德行善了。”
牢卒掀开了另一个担子,果然是满担子的包子。
包子也是热的。
牢卒拿出一个,掰开瞧了瞧,全是豆腐的,一点油荤也没有,了无兴趣丢下了。
“按说,牢里是不准递东西的。”牢卒道,说着又想起甘东家担子里的银子,有心网开一面,道,“不过大过年的,谁不要积德呢?”
说着,就大手一挥,让甘东家去送包子。
关在牢里的人,都是没有定罪的,要么案子没审,要么还没有审完,零零总总只有五个人。
甘东家一个个发包子。
犯人都爬起来,个个狼吞虎咽吃了。
甘东家发完之后,对两个牢卒道:“大老爷,这担子先放在这里,等明日我来收碗碟再挑回去。”
牢卒念着里头的银子,点头道:“放着吧。”
他们吃肉喝酒,一会儿就醉醺醺的,借着酒兴,人事不知。
天亮的时候,那个麻子被外头震耳欲聋的炮竹声吵醒。城里人家都在过新年,早起放鞭炮,热闹喜庆。
“哎哟。”麻子揉了揉自己压得发酸的胳膊。
他一肚子尿,也不顾浑身酸痛,先出去放了水。
回来之后,人彻底清醒了,另一个牢卒还在睡。
麻子肚子有点饿。
满桌子的碟子,几乎半空了,还有三坛酒。
“昨天吃了这么多啊?”麻子有点疑惑。
若是吃喝了这么多,这会子宿醉肯定想吐。可他没有要吐的感觉,反而是饿了。
“什么酒这是?”麻子不解,踢了踢旁边的人,“醒醒,醒醒!”
那牢卒却一动不动,跟死了似的。
麻子一惊,使劲再推,那牢卒才慢悠悠醒过来。
“你他娘的吓死我!”麻子咒骂道,“快起来收拾收拾!”
等会儿牢头来了,看到他们烂醉如泥,而且满桌的酒菜,会骂死他们的。
麻子瞧见了旁边的担子,想起里头还有白银,立马扑过去。
果然,银子还有,一共六个。
另一个牢卒也彻底被白晃晃的银子刺花了眼,立马清醒了。
两人平分了银子,心情愉悦,忘记了其他,将桌面收拾干净,这时候他们发现,牢房里的其他收押之人,全部在睡。
往常这个时候,应该醒了啊!
不过,犯人不闹事,牢卒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