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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了那一日叶西辞所说过的话。
父皇老了。可是他却还健康着。就算是内力雄厚只是能缓解衰老,但父皇所练的内力乃是皇族传承之中最为厉害的功法,只父皇一人习得,就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碰也不能碰。
以父皇的武功,只要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在坚持个二三十年都不成问题,难道他要真的再等二三十年?等到自己头发花白,等到百岁高龄才能坐上那个梦寐以求的龙椅?
他不想等了。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耐心再等下去。
可是,真要让他去亲手除掉父皇,他却十分犹豫。
并不是他心有不忍。拜父皇所赐,他对于亲情的执念很浅,如果说小时候他还渴望父皇母妃更多的关爱,随着年纪渐长,从父皇那里学到的越多,他对于亲情就越发的不在乎了。
弑父之事,他不是不忍,但是却要考虑失败的后果。
如果成功了,父皇就是再气,那也不过是成者王败者寇罢了,可若是败了,以父皇的冷酷无情,即便他是他的儿子,即便近些年来他已经是他最看好的儿子之一,也绝对会杀了他。
毫不犹豫。
这就是这个家族的强大所在。
也是悲哀所在。
云王就在这色彩斑斓的小屋中坐了很久,直坐到要用膳了,才被管家给打断了思绪。
“今日就在波澜亭摆饭吧。”云王摆了摆手示意管家退出去。没法子,这湖中小楼除了他之外,只有管家能随意出入,所以一些普通下人做的事,只要他在这小楼中,就全部都由老管家来做。
老管家很显然已经做了许多年,熟练至极。待得云王下了令,他便立刻转身去准备,却又被云王给叫住道:“等等!”
老管家转回身,回到云王身边,恭敬的问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叫那对夫妇一同去波澜亭用膳。”云王眼中布满了阴沉,想到今日朝上游鸿章提及的那对‘来自大裕朝隐世宗门’的夫妇正好就在他的府中做客,于是便吩咐管家叫他们来一起用膳。
管家心中微凛。他跟了王爷几十年了,对王爷的脾气很了解。
一开始,那叶西辞化名叶词,是孙少爷带回来的‘朋友’。他帮着昙孙少爷对付遇孙少爷,又将蒙王府里那位的脸打的啪啪响,几次下来,就引起了王爷的注意。
于是那么一查,轻而易举的便查到了他们的来历,并非是来自大裕朝隐世宗门的人,而是大承安王府的世子与世子妃。
但是,老管家很清楚。他们能这么容易查到他们的信息,除非是对方想让他们知道,否则就算要查出来,也需费些时日费些精力,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简单。
但看蒙王也曾着人去查过,但恐怕得到的结果,依旧是这两人来自大裕朝的隐世宗派吧。
但有一点很奇怪。蒙王明明知道那叶词就是游鸿章口中在鹿城的那对武功高强的夫妇中的一人,却为何在朝上的时候竟然只字不提?
云王一早就想到了这个疑点,也拿不准蒙王此时隐瞒这件事的目的。所以,他才想要再见这两人一面,试探清楚。
波澜亭,这名字倒是很应景。整个亭子十分宽敞,周围是石桥和流水,映着波光粼粼,煞是好看,颇有氛围。
大周连续下了几日的血,都不算大,却也在枝头路面都挂上了银白,只是,流水却依旧没有冻结,反倒舒缓的流淌着,还冒着热度。
方笑语和叶西辞来到这波澜亭时,也不的感叹,这云王倒是会享受,整个亭子外头的流水竟都是温泉,哪怕下着雪的天气在这里用膳,也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
云王姗姗来迟,似乎在摆着主人的架子,只是方笑语与叶西辞一点也介意,因为这是在云王府里,对方自然是主人家。
“两位请坐吧。”云王看似温和的招呼对方坐下,虽然对方早在他招呼之前就坐下了。
“王爷脸色不太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方笑语异样的看了云王一眼,倒完全没有因为云王的年纪而有所动摇。
“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云王摆摆手,似乎现在并不想谈论这样的问题,立马转移话题道:“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叶夫人,不愧是将门虎女,有巾帼之姿。”
“当不得王爷夸奖。”方笑语笑了笑,又看着云王道:“不知王爷路远迢迢的将我从鹿城召来天都城意欲何为?”
云王一愣,倒是喜欢方笑语的胆子,于是笑着道:“不知叶夫人这话是何意?叶夫人莫不是叶公子相召而来?”
“王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问过西辞,他可是说他从未写过那样的信。”方笑语突然就收敛了脸上虚伪的笑容,同时叶西辞的脸也沉了下去。
云王虽然不喜欢这二人在他面前如此的从容淡定还隐隐带着威胁,但却是事情轻重缓急,所以也不发怒,只是笑道:“好好好,算是本王的不是。只是那日与叶公子相谈甚欢,事后又得知那吏部尚书游鸿章受父皇所托去调查鹿城大乱之事,眼见着就要查到你们的身上,这才想着要借叶公子的名义将叶夫人也叫到天都城来,正好让那游大人扑了个空。”
“哦?这样说来,我们夫妻还要多谢王爷一番美意。只是……”叶西辞抬眼,淡笑道:“吏部尚书连江湖之事也要管?”
要说是兵部尚书都比吏部尚书靠谱。
“二位有所不知,那吏部尚书游鸿章,早年出身江湖,还在江湖闯下过不小的威名。只是后来被朝廷招降,又被重用,领了吏部尚书之职,只是但凡有与江湖有关之事,父皇都要问他。”云王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次鹿城之事闹的太大,一开始父皇就将心思全都用在与大月朝出战之事上,以为鹿城之乱不算大事。事实上,往常朝廷也有过一些与江湖起纷争的时候,当时轻易便压下了,不曾想这一次,事情闹的这样大,反倒叫那群江湖人成了气候。”
云王一边这样解释,一边又看向了方笑语道:“叶夫人,你与叶公子是何身份,本王心知肚明。叶公子说此来天都是为了帮助本王夺得皇位,可同时你大承又发兵三十万攻打我大周边境。这是何用意?”
“王爷说笑了。我一介小女子,家国大事其实我这样的人可以插嘴的?”方笑语却摇头否认道:“出兵攻打大周,乃是我朝圣上的意思,别说我无法左右,是否有知道的资格都两说。”
“世子妃何必妄自菲薄?本王听闻,你们大承的叶皇宠信世子妃可是比他的亲生儿女更甚。兼之此次发兵大周,领军之人乃是世子妃的父亲,世子妃又怎会全不知晓?”
“好吧,就算我事先便知,王爷又打算拿我如何?”方笑语此时却笑了,道:“将我夫妇捉拿,而后压到边境去威胁我父亲叫他不战而退?然后王爷便等于是立下大功,再去你父皇那里请赏,如此,王爷便能压过蒙王一头,叫你父皇看清楚你才是他最能干的儿子,继而将你立为太子,等到至少二三十年后他或驾崩,或隐退,你便能名正言顺穿上那莽龙袍,带上王冠,坐上龙椅,君临天下?”
方笑语一席话说的云王青筋暴跳,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走下去,最后的结果最好也就是如此了。
“先不说王爷否成功的捉住我夫妻二人,不说我家岳父会否因为我夫妻二人便置国事于不顾。即便王爷成功让方将军退了兵,王爷就敢保证你们皇帝一定会将太子之位送给王爷?王爷当蒙王与王爷争斗几十年便一点准备也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抢走他势在必得的东西?”此时叶西辞眉一挑,语气中充满了蛊惑之意。他的一举手一投足,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似乎都在触碰着云王心里的痛。不知为何,也可能是错觉,运往总觉的今日的叶西辞浑身上下充满着邪气。
“就算蒙王输给了王爷,太子之位唾手而得,可那又如何?你们皇帝一日不死,太子也就只是太子而已。待到二三十年后皇帝归西,王爷也已有百多岁高龄。且王爷的武学造诣始终不及你父皇,他能活那样久,王爷却未必。若是坐上那张龙椅不过过了十天半月的干瘾罢了,这皇位又有何意义?”
“为后代种下树荫,待他们收获果实?王爷可甘心?王爷又可是这般舍己为人的人?”叶西辞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舒缓,但却字字诛心。
如果云王还年轻,他大可等下去。可是,岁月不饶人,他的头发也在发白,牙齿也开始出现酸疼的迹象,走几步路就会喘,熬两次夜就会浑身乏力。
他的精气神已经大不如前。他已经不是能够再随意挥霍岁月的年纪了。
从刚刚懂事起就被告知要为了那个位子而奋斗,如今他都垂垂老矣,最后却依然连个太子都不是。
老皇帝一直吊着他们,看他们互相厮杀,互相猜度,互相嫉恨,可最后,相杀的人都是输家,反倒是将他们的认真与努力,甚至不惜拼上性命的争夺当做一场热闹的猴儿戏来看……
如何不叫人恨怨!
“以你们二人之意,便是要叫本王弑君杀父?”云王不屑。他虽然很心动,但却知道后果。
“真要到了有些威胁的地步,你们老皇帝杀子之时绝不会有丝毫含糊不舍。这就是为何他能成为皇帝,稳稳坐在龙椅上霸着皇位几十年,而你们,却连个太子都不是的原因。”叶西辞这话说的也是够狠。
“说得轻巧,若是本王叫你弑君杀父,你可下的了手?”云王冷笑。
“有何下不了手?”叶西辞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意,随即嘴角勾起,笑容带着一分邪意道:“若是他自小疼我爱我,或还有不忍下手之时,但我自幼受尽苦楚皆是因为他,若是他挡了我的路,当杀则杀!至于皇上,他是比我那个好父王疼我的多,可谁叫他是皇上?谁叫我不是他的儿子?我若留手,他还能将江山传承于我不成?”
云王当即想起,之前叶西辞说过,他想要的,是大承的江山。
“可却不见你杀了他们。”云王冷哼道。
“王爷,杀人未必非要用自己的手。我那个好父王,以为冤枉了母妃,此刻正自责不已,恨不得将一切都交给我,他有利用价值,自然要留着他的性命。至于皇上……”叶西辞眸中神色玩味不已的看向云王,道:“不是有人帮我动手了吗?我只要等着皇上毒发身亡,再将一切都推到那位意气风发的二皇子身上……”
云王挑眉,没想到叶西辞竟然打的这个主意。
看来,之前接到的消息依旧有误。叶西辞与方笑语早就知道皇帝中了毒,但是,他们却装作不知道,就是为了借刀杀人,他好渔翁得利。
倒是好算计。
如此,谁也不会将矛头对准他们夫妻。而只要再找机会除掉太子,他大可将那个十六皇子推上皇位。
而十六皇子年纪小,叶西辞就可以在后头掌控朝堂。待到那十六皇子大了,懂事了,意识到了他是个被扶起的傀儡,可却也已经晚了。
届时,无论他是让那个十六皇子出点意外还是迫使他下诏让位,都已成定局。
而大承的叶皇并不像他大周皇族后宫里有那么多的女人数不清的孩子。除了被他寄予厚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