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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月的身形微微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今年的凤凰花,开得很漂亮。”
语气略显平缓,带着丝丝缅怀和回忆,玄月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之中。
而看着玄月慢慢消失的身影,玄霄站在原地沉默许久,眼中同样满是复杂。
“醉花荫,凤凰花吗?”
玄霄微微转头,看向禁地之中自己居住之地的墙壁之上,那里挂着一把带鞘长剑。
剑鞘一片乌黑,然而露出来的剑柄却是通体苍青琉璃,在淡淡夕阳的照射下,闪烁着淡淡的青光。而在剑柄之上,则是用古篆刻着一个小小的‘霄’字,正是当年出自玄月之手四把‘函灵’仙剑中的一把。
看着墙上装入鞘中的‘函灵’仙剑,玄霄的眼中满是复杂,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得到这把剑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仙剑有四把。
人,也有四个。
夕阳之下,看着禁地旁那条清幽的小道,玄霄微微沉默。
他知道,顺着这条路走过去,是太一宫,而太一宫的后面,就是醉花荫。
“凤凰花?”
想起了刚才玄月走之前所说的话,玄霄神色平静,脚步轻移,走出了两年以来从未踏出一步的禁地,顺着那条清幽小道,来到了一处美丽的山谷。
清香扑鼻,遍野花开。
‘呼~’
一阵微风拂过,将玄霄的衣袍缓缓吹动,带来一阵清香的同时,还将一朵小小的粉色凤凰花带到了肩头。
看着肩头美丽的粉色小花,玄霄心头微微放松,平静的面容之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微笑。微风轻拂,花香弥漫之间,蓝白长袍轻轻飘飞,不断有着美丽的小花飞舞而过,花雨漫天,仿若梦幻。
微微出神之间,天色已经暗淡,头顶已是灿烂星空。眼前花海之中,恍惚之中出现了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温柔女子。
蓝白衣裙,乌黑长发,指尖停留着一朵娇艳的凤凰花,微风轻拂,花开满天,人比花颜。
“天悬星河,繁星灿烂,自然令人往之胸中开阔,不过此地风光秀丽,我也十分喜爱,我们便约好了,闲暇时,若有兴致,就来此地赏花。”
“嗯,师兄,说好了,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初识之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满山的凤凰花依旧娇艳,然而两年匆匆而过,赏花之人却已经是不复当初。
醉花余荫,清风怡情。
颦笑尤在,佳人不存。
“夙玉……”
玄霄独自一人立于繁花之中,一声喃喃低语化入花海,消散于风中。
然而此时毫无一丝修为在身的玄霄,却丝毫没有发现,在他念出这个名字之时,寄托心绪的花海之中,身后一朵分外娇艳的凤凰花,在分明无风的情况下,却是难以察觉的轻轻颤了一下。
……
黄山,青鸾峰,石沉溪洞。
幽蓝色的洞穴之中弥漫着冰蓝色寒气,洞中满是坚冰结成的冰菱。
而在洞穴最深处,一张布满坚冰的石床之上,却是躺着奄奄一息的夙玉,旁边是满脸悲痛的云天青。
“夙玉……”
紧紧抓着夙玉的手,手中传来的阴寒之力在不停的侵蚀着他的身体,但是他手中的力度却没有一丝放松,因为他此刻的心比这坚冰更冷。
和玄霄一样,作为望舒宿主的夙玉,同样也逃不开望舒寒气的反噬。
然而不同于羲和的阳炎侵体,使得玄霄嗜血易怒、狂性大发。望舒属阴,反噬而来的寒气则是让人无情冷漠,六亲不认。
而且,不同于本就根基深厚、有着长老众人共同压制的玄霄。
夙玉原本的修为就略有不足,在强行断开双剑剑主之后,身上的伤势就已经十分严重,虽然之后受到玄月蕴含纯阳真元的一掌缓解了伤势,但是在日渐严重的寒气反噬之中,终究还是难以抵抗,最终走到了这一步。
脸色惨白之中透着诡异的冰蓝色,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经开始慢慢结出一层蓝色薄冰,虽然云天青还在不停的输送本命真元减缓结冰的速度,但是夙玉慢慢涣散的瞳孔和毫无一丝感情的眼神,却是在告诉他一个血淋淋的现实:他在做的这一切,毫无用处!
“夙玉……夙玉你不要死,我们的孩子才刚刚开始长大,我们还要一起教他识字读书,还要教他法术。”
云天青的内心已经接近绝望。
“我们说好的,等你身体好了,要一起回琼华,一起去醉花荫看凤凰花,一起去卷云台看昆仑天光,一起去清风溅舞剑,还有……亲自去和师兄说对不起。”
云天青的沙哑声音逐渐变小,绝望和痛苦席卷了他的内心。
“夙玉,你别睡啊,你快醒来啊……都怪我,怪我修为太过低微,没办法救你……”
额头抵在夙玉冰凉的手背上,持续的真元输送已经让他意识变得有些恍惚,云天青的内心陷入崩溃的边缘。
“不要死啊……”
脑中一阵眩晕传来,看着眼前夙玉越来越模糊的面容,云天青仿佛看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笑容,他缓缓伸出手,想要挽留住这个不真实的梦。
“夙玉……”
然而下一刻,他并没有触摸到那张美丽的脸庞,也没有再碰到任何有形的物质,因为他入眼处,满是一片赤红的光芒。
“给我闪开!”
一身低喝,原本寒冷的洞穴之中瞬间爆发出一阵炙人的热浪,而云天青也被这股热浪一激,瞬间恢复了神智。
而眼前的场景,却是让他的目光陷入呆滞。
“师兄……”
蓝白长袍,道冠之上属于专属于琼华的白云长剑标志,不断涌出的赤红真元,还有那张熟悉的面孔,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正是玄月。
短暂的呆滞过后,则是满心的激动。
因为在玄月不断打出的法诀影响下,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夙玉,却是开始有了好转。
坚冰不断融化,瞳孔之中的涣散之势开始回转,夙玉的眼中甚至出现了许久未出现的感情波动。
一个时辰之后,整座洞穴之中的寒冰已经尽数融化,而石床之上的夙玉脸色依然苍白,但是气息已经接近平稳,陷入了沉睡之中。
“师兄!”
云天青看着一旁刚刚调息完毕的玄月,语气之中满是哽咽。
“在门中的时候就告诫你们,努力修行,莫要贪玩偷懒,你们非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玄月见他这个样子,心头火起,忍不住如同以前一般训斥一通。
而云天青看到玄月这幅熟悉样子,微微一愣,想起了在门中之时他常对自己说的话,鼻子却是一酸。
“师兄教训的极是,从此以后,天青势必谨记师兄教导,努力修行,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看到他认真诚恳的态度,语气中的自责和悔恨却是由衷而发,却是让准备再说他几句的玄月心头一软。
“我只是运用之前从羲和之中抽取的阳炎之力对她体内的望舒寒气进行了中和,虽然现在看起来已经没有危险,但是这只是权宜之计。”
玄月站起身来,眼中满是严峻。
“想要夙玉真的恢复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第十九年 花缘
“一切仅凭师兄吩咐。”
云天青躬身微微行礼,语气之中满是感激。
玄月依旧冷着个脸,从怀中取出一个散发着微微荧光的瓷瓶递给云天青。
“这是凝血炎阳丹,每次寒气反噬就吃一颗,配合真元运转的话,能够勉强为夙玉续命一个月。”
眼见夙玉的情况有了转机,云天青心头满是激动的接过瓷瓶,又想再次躬身行礼,却被玄月抬手打断。
“那些无用之话休要多说了,你们二人叛逃在先,你我二人的同门情谊在那时早已断绝。我这次过来,不过是不想我琼华百年大计就此失败,师尊他老人家的心愿就此葬送在你们两个叛徒手中而已。”
一声冷哼,似乎是想到了当年之事,玄月的语气微微转冷。
云天青闻言,不敢有着任何的反驳,深呼一口气,眼中却满是坚定。
“师兄说的极是,天青犯下如此罪孽,早已不敢恳请得到原谅,也没有脸面再敢自称琼华弟子。但是无论如何,就算师兄不在认我这个师弟,天青也始终将您当做我的师兄,师兄的的大恩大德天青永世不敢忘。”
玄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是在想到这两年来玄霄因为心魔侵体,痛苦狂乱的那副惨状时,心下却是一怒。
“哼,随你怎么想。”
说完丢给云天青一个玉简,继续道。
“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全都写在这玉简之中,你且照做就行。”
说完一声冷哼,长袖一挥就准备离开,但是在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下。
“记住,你们二人乃是戴罪之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当年的过错来赎罪。加上上次,你们一共欠了我四条命。所以,你们的命早已不是自己的,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偿还罪孽之前,别死。”
说完,青色剑光一闪,已经消失在石洞之中。
“是!师兄!”
云天青对着玄月消失的方向高声回应,躬身深深行了一礼,久久没有抬头。
良久之后,石沉溪洞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嗯……’
身后夙玉传来的一声低吟瞬间牵动了云天青的心神,马上紧张的过去查看。
仔细探查之下,才发现夙玉气息平稳,没有发生异状,不由得长长呼出一口气。一直以来长期积压的痛苦和惶恐,在还有在濒临绝望之时出现的曙光,大起大落之下,已经让他的身心疲惫至极。
但是眼下的情况却不允许他有着任何的放松,微微调整了一下状态,他拿出了玄月所给的玉简,双眼微闭,意识探入其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脸上的表情极度变化。
欣喜、震惊、苦思、了然。
良久,他双眼慢慢睁开,眼中带着思索之色。
“炎帝神农洞吗……”
看着石床之上依旧沉睡的夙玉,云天青双手猛地紧握,眼神之中瞬间满是坚决。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夙玉。”
青鸾峰之中,在他完全感应不到的地方,一道青色微光在此附近徘徊了将近一个月,在确定夙玉的情况趋于稳定之后,才悄悄离开。
天空之中,一道淡青色剑光正在极速飞行,正是刚刚离开青鸾峰的玄月。
突然,在飞过一座小城之时,玄月停下了剑光。
“这是……寿阳?”
微微思索之间,他按落剑光在城外,在准备徒步进城之前,看到了远方一些行走的路人,目光在他们的服饰上停留了片刻。
看了一眼自己一身略显奇特的门派装扮,微微沉吟,玄月走进了一旁的小树林。
再走出来时,一身行头已经彻底改变,月白长袍,黑色腰带,一头长发用一根银色发带在束在身后,宽大长袖的袖口绣着琼华专属的蓝白长剑标记,已然变成一个温文儒雅的贵公子。
对着手中‘函灵’仙剑被施了一个隐匿法诀,掩去了一身灵光之后,通体苍青色的长剑一瞬间化作一把华丽的装饰品。
就这样,玄月就和普通的行人一般,慢慢走进了寿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