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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兄弟两个主外,妯娌两个主内,日子很平顺。
这天,盼弟来看清哑,进门就哭了。
她说:“清哑姐姐,我不想嫁人了。”
清哑诧异的很,让她坐了,命细妹上茶果,然后才问究竟。
盼弟抹泪道:“有人欺负我。”
一副好委屈的模样
清哑忙问:“谁?”
她觉得盼弟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两年变化尤其大,在沈寒冰的撑腰和纵容下,越来越厉害了呢。
盼弟道:“沈怀婉。”
清哑似乎听过这名,只想不起来是谁。
盼弟抽噎道:“就是……三爷的大姑娘。”
清哑这才想起,沈怀婉是沈寒冰亡妻留下的女儿,不禁好笑地看着盼弟,不知说什么才好,因为婉儿好像才四岁呢。
她便嗔道:“你都多大了!”
谁知盼弟哭得越厉害了,道:“清哑姐姐,我不想嫁了……我不要做沈三少奶奶……我不给人当后娘……我不会当……”
一面哭,一面说起缘故。
沈寒冰常驻霞照后,把女儿也接来了,有意无意的,他常接了盼弟来沈家,和女儿接触,想让小婉儿熟悉这个继母。
盼弟的苦日子就来了。
婉儿对这个即将嫁给爹的后娘十分排斥,第一次见面就给了盼弟一个下马威——送盼弟一碗咸的齁人的燕窝,盼弟咬牙吃了。
第二次见面是夏天,婉儿要盼弟陪她玩。盼弟十分高兴,自然竭力讨好她,带她赤足下水,在水沟里兜鱼虾,甚至爬树捉知了。婉儿玩的十分开心。结果被沈太太撞见了,脸色很不好。因盼弟尚未进门,只不咸不淡地说了她几句,意思是大家闺秀下水上树什么的太不稳重,别教坏了婉儿;再者婉儿娘难产,婉儿自小身子骨弱,便是夏天也不宜下水。盼弟面红耳赤地认了错,不敢分辨一声。
婉儿捉弄盼弟上了隐,人前人后两副模样,花样层出不穷。
有一日,当着沈寒冰的面,婉儿要盼弟做饭给她吃,盼弟很荣幸,做了,然后三人一块吃饭,盼弟喝汤时,发现汤里有几个苍蝇……
清哑吃惊地问:“然后呢?”
盼弟委屈地小声嘟囔:“我吃了。”
清哑呆了呆,脑子里浮现她大口喝苍蝇汤的情形,再忍不住,扑到榻边大吐特吐,将才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众人一拥过来,急忙询问伺候。
盼弟也吓一跳,心里想:“还有比这更厉害的没说呢。”
清哑正害喜,闻不得那呕吐的味儿,便带着盼弟转到另一间屋,坐定,蒋妈妈先伺候她漱口,又让人弄了点酸黄瓜来让她压味。
清哑吃了一口酸黄瓜,才感觉胃里好些。
她便责怪盼弟:“你怎能这样纵她?这是害她!”
盼弟道:“那怎办?她也怪可怜的。”
清哑道:“你傻了!”
被小孩子捉弄成这样,反说人家可怜。
盼弟嘀咕道:“不就是苍蝇么。咱们什么没见过。小时候还烧知了吃呢。腌菜长蛆了也吃过。”所以汤里有苍蝇真不算什么,穷家小户的,夏天那菜常被苍蝇叮的,哪有多少讲究。
清哑道:“那你还哭的这样!”
盼弟便不吱声了,看着清哑有些失神。
她不是因为吃了苍蝇哭,是被沈家人嫌弃哭。
她亲耳听见沈家亲戚对沈太太说她实难堪配沈寒冰,沈太太叹气说“老三鲁莽,当众承诺娶她,怎好反悔。况郭家又是姻亲,若以她为妾,恐薄了郭亲家的脸面”等语,她听后心凉了半截。
她还不止一次听沈家下人议论,沈寒冰想娶的是郭织女。
她忍不住伤心,怪不得沈寒冰总对她呼来喝去的,命令她这样那样,还不是嫌弃她不够气魄做沈家三少奶奶,使劲摆弄她。
他不喜欢她,连他闺女都嫌弃捉弄她。
婉儿虽捉弄她,她却生气不起来。
沈寒冰是个粗豪的男人,根本不关心女儿;沈太太事多、孙子孙女更多,婉儿是由丫鬟奶娘照应的,没娘的孩子,心思敏感又脆弱,骄纵任性只是伪装罢了,。
那天她发现碗里有苍蝇,差点叫出来,忽见婉儿狡黠地盯着她,一副看她怎么办的样子。她便心里有数了。若不喝倒掉的话,婉儿必定要问她为什么。若明说碗里有苍蝇,婉儿定会赖她做饭手脚不干净。她若说是婉儿捣鬼,沈寒冰会信吗?她便看向沈寒冰,心下掂掇要不要对他说。小婉儿一见她表情,吓得把身子往后缩了缩。她心一软,鬼使神差地端起碗,连汤带苍蝇“咕咚咕咚”几大口都给吞了。
婉儿看得错愕不已,半天不得回神。
沈寒冰一点没发现异样,因为他根本没过心。
事后,婉儿更得意了,捉弄她也更起劲了,并直接告诉她,不要她嫁给爹,因为她不喜欢她。
这样下去,她纵嫁去沈家又有什么意思?!
她今日来找清哑,并不是要仰仗清哑为她出头,也没有怨恨清哑的意思,而是觉得清哑一定会懂她,并支持她退亲。——因为清哑总教导她要有志气。若她告诉爹娘要退亲,肯定讨一顿好骂。
清哑不知盼弟心思,觉得这样纵容不利于小孩子成长,应该告诉沈太太和沈寒冰,“你要不好说,我去对沈三哥说。”
一旁蒋妈妈急道:“大少奶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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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5章 矛盾
清哑便看着蒋妈妈,等她说缘故。
蒋妈妈委婉道:“这事须慎重。二姑娘是嫁给沈三爷做继室,若尚未进门就和前妻留下的孩子对上了,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别人怎么看二姑娘?婉姐儿还那么小呢。这是一。二则婉姐儿断想不出这些捉弄人的手段,定有人在背后唆使她。”
清哑心一动,想起在方家经历种种。
沈家也是世家,其家业比方家更大,谁知婉儿背后有什么人,又是什么目的;沈寒冰又是个粗豪的性子,不可能关注这些小事,也不可能时时守护盼弟,盼弟若无一点手段,实难在沈家立足。
这门亲……不大好呢。
她很为盼弟将来担忧。
可是定都定了,现在怎么办呢。
她便问道:“妈妈,这事怎么办呢?”
蒋妈妈同情地看了眼盼弟,叹道:“暂时只能忍受。二姑娘心善,日久见人心,盼望有一天能打动婉姐儿,知道谁对她好。再有就是弄清楚,是谁在背后唆使婉姐儿,才好应对。”
这事要随机应变,她不在沈家,不好乱出主意。
清哑只得斟酌言辞,劝慰盼弟,“婉儿还小,你别怪她。沈三哥是个直性子人,这样的人可靠。”
盼弟道:“我不是气婉儿。我怎么会跟一个小娃儿生气呢。是我想错了,不该答应这门亲。要是小门小户的,我忍一忍,挨一挨,也能过下去;沈家,不成!清哑姐姐,我不是说着玩的。”
清哑头疼了,道:“这不是小事!就真要退,也要弄清楚。你先别对人说,先回伊人坊去,我让谨姐儿带婉儿来,我看看她怎么样。”
盼弟应下,暂不提这事。
午饭时,方初和方则都回来了。
席间,盼弟见方初对清哑温柔呵护,处处迁就,这情形她以前常见,当时并不觉得怎样,今日却格外触动心肠,想沈寒冰对她呼来喝去,处处不满,不及方初对清哑一分,越发心酸难受。
再看方则对高云溪,也极有情义,问她上午都处置了哪些事,可有十分棘手的,管家奶奶们可服管教、奴才们听不听使唤、辛苦不辛苦等等,高云溪喜悦道:“还好。就有为难的,我会请教大嫂。”
清哑道:“我还不如你呢。你可是大家闺秀。”
众人听了都笑了。
盼弟心中暗下决心: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还是别妄想做沈三少奶奶了,退了亲,嫁个小户人家,和夫君和和美美地过!
晌午饭后,她便告辞回湖州城去了。
无人时,蒋妈妈又告诫清哑不可对沈寒冰提此事。
她道:“沈家本就有闲言,说沈老爷和沈三爷原本相中的是大少奶奶,因大少奶奶和我们大少爷定了亲,才罢了。当日,大少奶奶在酒楼被书生们言语挤兑,是沈三少爷帮着解的围,又当众承诺娶郭二姑娘。眼下,若是大少奶奶插手这件事,沈三少爷再为此教训婉姐儿,别人听了更要说‘闲话’了。”
这是说,沈寒冰暗恋清哑,才以妹代姐。
蒋妈妈说的很委婉,当年沈家也确实求娶过清哑,这不是秘密,所以清哑只听表面,根本没想到其他烂七八糟的事。
她也知后娘不好做,这事急不得。
她便道:“妈妈说的,我记住了。”
几天后,沈怀谨带小堂妹沈怀婉来方家玩。
那日,外面飘着小雪,屋里燃起了熏笼,温暖如春。
清哑坐在美人榻上,打量面前的小姑娘。
四岁的沈怀婉生的很纤细,看着有些柔弱,跟着沈怀谨一起向她行礼,举止乖巧文静,与盼弟口中顽劣的小女孩大不相符。
清哑不大会哄孩子的,况也知道婉儿叫什么,几岁了,这些客套话也不必问,便叫人摆点心果子来。
因不知婉儿爱吃什么,怕递了她不爱吃的,回头她不想吃又不敢不吃,反拘束了,便招手让婉儿到身边,让她爱吃什么自己拿。
她安静平和的目光最能给小孩子安全感,婉儿对这个“织女”起了濡慕之心,乖乖地挨着她坐了,安静地吃藕粉桂花糖糕。
这时,方初抱着方无适回来了。
还在老远,就听见方无适大叫大笑的声音。
清哑含笑看向外间门口,等待他父子进来。
方初进屋,放下方无适,帮他拍打头上身上的积雪。
方无适大叫一声“娘!”颠颠地跑进里间,将风帽往脑后一掀,到清哑身边,迅速爬到榻上钻入清哑怀中。清哑忙楼住他,防止他向后跌倒,细妹过来帮无适解了斗篷。
方初随后走进来,解下斗篷递给丫鬟,就朝清哑走过去。
沈怀谨和巧儿忙起身,叫“姑父。”
方初示意她们不必多礼,一面喝道:“无适,你身上还有雪,冷冰冰的怎么就往你娘怀里钻?小心碰着妹妹。还不下来呢!”
一面就在清哑另一边坐下,伸手来抱儿子。
方无适忙把身子往清哑怀里缩了缩,道:“不!”
又低头看看清哑肚子,向侧面让了让,道:“不碰妹妹。”
清哑对方初笑笑,道:“没事的。”
方初道:“他没轻没重的,你别总是由着他。”又朝清哑面上端详了一会,关切道:“今天脸色还好。累不累?”
清哑摇头,觉得他就像天气预报似的,每天早晚都要看她脸色预报一次,推测她的身体健康状况。
她道:“还好。我也没做什么……”
方无适在她怀里扭着小身子,嚷着要吃水果奶茶。
她抱紧他,示意他别动,道:“娘叫人做了,等一会。”
这东西一定要现做现吃才新鲜,婉儿来了她才吩咐去做的。
方初见儿子扭麻花似的只是乱动,看得心惊胆战的,他可是知道这小子人虽小,那小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