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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多少?”方则忙问。
“能挪出多少就多少。”方初道。
“那……那是多少?”方则吓一跳。
“一百万不够,两百万也不嫌多。要看你能作多大的主、当多大的家。我就怕你作不来主,大总管不肯听你的。”方初有些担忧。
方则傻眼。
可怜,他从未经办超过五万以上的买卖。
大哥这手笔,也太吓人了!
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用力冲方初点头。
“大哥放心,我先回去试试。”
他还是做出了保证。
方初对他这样表现很满意,想弟弟总算长大了。知道该出手时一定要果断出手,不枉他一番苦心教导。
他又叮嘱一番话,才放他走了。
方则怀着一腔决然往家赶。颇有些悲壮的架势。
他如此痛快答应大哥,是觉得大哥肯定要银子有急用,说不定就和救郭姑娘有关。大哥不敢找爹娘,才想到他这个弟弟。他当然要帮大哥了。况且。方家现在的局面。不仅有大哥的功劳,更有郭姑娘的功劳,怎么说他都该帮忙。
他回去后,就找方家大总管来说事。
他傲然道,他要一百万两银子。
方总管也像他之前一样,受了惊吓。
他瞪着眼睛问:“二少爷要做什么?”
方则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方总管道:“可是,我……老爷……”
——关键是二少爷没那么大的支取权限啊!
方则道:“我只叫你准备,又不是马上装银子跑了。难道你没觉察出来现在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吗?爹要趁机考我呢。我有了主意。所以要先备好银子。等时机一到,我自然会告诉你做什么用。”
方总管松了口气。复又欢喜道:“好,我立即去准备!”
他也盼着二少爷能历练成像大少爷一样厉害。
方则见这样轻松就“骗”到了,心中窃喜,忍不住贪心起来,又道:“要是能多筹集些,就多挪些,省得到时候银子不够,又瞎乱一通。”
方总管踌躇道:“再多恐怕没了。要不告诉老爷一声,别处挪去?”
方则急忙道:“别告诉爹!”
方总管怀疑地看着少年,问:“怎么不能告诉老爷?”
方则没词了。
但他也有些急智,眼珠一转,道:“这是大哥教我的。我要悄悄的办成了,给爹一个惊喜。”
到时候恐怕会造成惊吓,不过他也顾不得了。
他就不信,爹还能把他给杀了。
方总管却眼前一亮,问:“你说,这是大少爷的主意?”
方则点头,说是大哥指点他的。
方总管喜道:“大少爷说的肯定没错。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多挤些出来!二少爷,你只管放心跟大少爷学,这事我去办。”
方则咳嗽一声,端着架子道:“记住,要隐秘!别让人知道了。”
方总管笑道:“二少爷放心,这样事我跟大少爷做过好几回了。至于怎么筹款,大少爷也教了我几手,别人再想不到的。”
说完,匆匆走了。
留下方则,却陷入了困惑中——
莫非,大哥要他准备银子不是为了私事,是为了方家?
再说韩希夷,一回去就催问韩嶂:“还没找到李居士?”
韩嶂急忙说已经找到了,正在往湖州赶。
韩希夷大喜,忙命他火速派人去接。
跟着,他又命韩总管即刻将春茧和生丝收购价提高五成。
韩总管失声道:“五成?少爷,那今年还怎么做生意?”
韩希夷道:“叫你提你就提,我自有主意!还有,给我不计代价打压周记那几家捐款的锦商,逼他们无路可走!”
韩总管见他毫无说笑之意,方知不假,只得去办。
韩希夷又命韩嶂“把人都派出去,盯死了周记那几家,搜罗官商勾结、欺压商贾的证据。”韩嶂匆匆领命而去。
韩希夷又约了沈寒秋出来吃酒。
他要沈寒秋也提高各地春茧收购价。
因为,沈家最财大气粗,沈家也最急于救出清哑。
沈寒秋神色半点不动,只问他:“贤弟有何高见?”
韩希夷道:“沈兄真没看出来?”
沈寒秋解释道:“我一直掌管家中瓷器生意,织锦这块都是父亲负责。所以,我实未看出其中诀窍。还望贤弟指教。”
韩希夷恍然,道:“那些为夏织造捐款的锦商,沈老爷难道没告诉你有问题?你们不会真以为他们是普通商户吧?”
沈寒秋疑惑地问:“难道不是?”
韩希夷道:“不是。以往赈灾,他们从不出头。就算出手,捐几千银子顶天了。重头都是我们这些大锦商出的。这次,他们忽然冒出来,还一出手就是二十万。我才明白:那些银子根本就是夏织造自己掏的。因为,这就是他自己的买卖!”
沈寒秋喃喃道:“怪不得我瞧周记不对。”(未完待续。)
第453章 引动
韩希夷拍手道:“正是!”
沈寒秋略一想,惊道:“这么多家!他也太贪心了……”
韩希夷道:“这些锦商规模都不大。若是像我等世家一样规模的锦商与他过从甚密,岂不是引火上身!所以,他才分散了经营。说不定,这其中也有其他贪官的份儿。”
沈寒秋完全明白了。
他道:“贤弟之言,愚兄不无从命,不过就是亏些银子罢了,沈家还不把这点钱看在眼里。只是,提高蚕茧收购价能挤垮他吗?”
韩希夷笑了,凑近他说了一番话。
沈寒秋微笑点头。
又吃了些酒,两人才分头回去。
晚上,韩希夷住在织造衙门附近的一家小院。
这是他昨天才买下来的,就因为清哑被囚禁在织造衙门内。
夜静月明时,他又吹响了洞箫。
从霞照追到湖州府城,又从湖州府城追回霞照,不论刮风下雨,不论清哑在家还是在牢里,他一晚都没间断过。
今夜,方初也在这附近,也听见了箫声。
他无不遗憾地想,若是手未断,便可以弹琴相合了。
正想着,织造衙门内飘出隐隐约约的琴音。
他浑身一震,急忙竖起耳朵。
那边,韩希夷也大喜——
清哑终于回应他了!
清哑自被囚禁以来,与外界隔绝,只在今日白天才见了家人一面。还未能和他们说上话;晚上,夏流星告诉了她被烧死的下场,她又惊又怕。这时听见熟悉的箫声,自然心中感怀。
境由心生,她不知不觉以琴传音,弹出了心中所思所想:
没有儿女情长,没有两情相悦。
今夜,她的琴音失了空灵,失了澄净。
她惊惧。她惶然!
她悲愤,她伤心!
她怕被火烧成一截焦炭!
她更怕烧也烧不死,在大火中挣扎、痉挛!
哀哀悲音。仓皇四顾,无助绝望!
韩希夷几乎吹不下去了。
他听出她在害怕,她在哭泣!
他听见她哭喊:“放我出去!不要烧死我!”
他便努力、急切地吹箫,试图安慰她。叫她放心。
另一处院内。方初循着琴音,跑出了院子。
圆儿跟出去,拉住他,急道:“爷,你要去哪?”
方初颤声道:“你听,她在哭!着火了,她在哭!”
圆儿糊涂,情急之下指向织造衙门方向。道:“没有着火。要是着火了,晚上能看不见?”
方初喃喃道:“你不懂。你不懂!”
他飞快跑向织造衙门。
圆儿和黑风怕他出事,紧跟着他。
眼看快到了,圆儿机灵,提醒道:“少爷,别叫守卫的看见了。咱们悄悄的过去,躲在暗处听。要是有什么事,也好想解救的法子。”
方初头脑清醒了些,站住了。
圆儿四下一扫,指向织造衙门右侧的巷弄,低声道:“那边。”
几人便猫腰钻进巷子,藏在墙角一株大柳树后。
离的近了,琴音便格外清晰。
方初再次失控,仿佛面对熊熊烈焰,看见她在烈焰中挣扎、哭泣,他不顾一切就要冲进去,不自觉手下用力。
圆儿肩膀被他右手攥紧,捏得生疼。
他咬牙忍住,生怕叫出来被人听见。
但他也怕方初做出什么事来,只得不住干扰他听琴,道:“这是弹琴,这是弹琴……呜呜……我……我……”
为什么他好想哭啊?
他便抱住少爷闷头哭了起来。
方初仰着脸,看天上繁星透过树隙漏下一颗两颗,不住闪烁,眼前交替出现许多的画面,从前的,现在的,将来的……
他轻轻张口呼吸,面上不断滚下水珠。
许久,他凑近黑风耳边,微声道:“你去郭家,找……说……”
黑风便匆匆离开了。
郭家人也听见了琴声。
郭家住的田湖南街槐树巷离织造衙门还挺远的,但也不知是夜深人静,还是父(母)女连心怎么的,郭守业和吴氏都听见了琴声。
他们不懂音律,可是他们懂闺女的心。
两人都被琴音搅得五脏不宁、焦躁不安。
以前听清哑弹琴可不是这感觉,那时听了连睡觉都觉得香。
郭守业很肯定道:“清哑在哭!”
两口子忍不住跑出来,往织造衙门跑去。
郭大全拦阻不住,只好带人跟了去。
深更半夜,郭家人跪在织造衙门前,要见女儿。
护卫们如何肯答应他们,驱赶他们离开。
郭守业夫妇不肯离去,苦求不止。
接着,沈家父子也来了。
然后,严纪鹏也来了。
再然后,方瀚海也来了。
他们先劝郭守业离开,劝不动,就帮着求守卫进去通传。
附近的百姓听见琴声,许多人都跑来官衙前哀哭,没有来的也在家中痛哭;还有织造府内外的护卫、衙役和仆妇们,凡用心听琴的,无不莫名伤心落泪,哀哭阵阵。
护卫头领见事不妙,急忙进去通报王大人。
王大人也正在听清哑弹琴,听得心中酸酸的不忍。
听罢护卫报信,他匆匆赶到衙前,高巡抚等人也随后赶来。
看见织造衙门前跪的站的、影影绰绰一大片人影,都在哀哀哭泣,王大人吓一跳,喝道:“郭守业,你这是干什么?”
郭守业大哭道:“大人,小人要见闺女!”
吴氏也哭道:“我闺女在哭!大人你听,我闺女在哭!”
王大人叱喝道:“胡闹!郭织女何曾有哭?不过在弹琴而已!”
杨大人趁机低声道:“大人,此事蹊跷。可见郭织女确实有妖孽手段,只弹琴便能招来这些人,深夜聚集在官衙门前大哭。倘若别有用心,非同小可!”
王大人心中烦躁,喝道:“你也跟着胡说?父母牵挂儿女实属常情,况且郭织女琴音确实令人悲伤。我等乃朝廷官员,岂可不加审问就毫无根据地妄自揣测!”
高巡抚也冷哼一声。
杨大人道:“虽如此说,但也不能任由她这么弹下去。”
王大人道:“本官自有主张。”
因对郭守业喝道:“你等还不速速离去?跪在此地不说,还引来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