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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儿收拾了画等物事,又伺候他热热地泡了个脚,扶他睡下。方关了门。轻手轻脚离开。
方初眼一闭,似乎和清哑乘船往郭家去。
船到郭家门前水上,远远看见那连绵的碧荷,他忽然死活不肯去了,因为想起了郭家上下对他的暴打和折磨。
她瞅了他一眼,说“胆小鬼!”自己便走了。
他不服气起来,他怎么会害怕呢?
于是,他恍惚又上了一条船。往郭家划去。
划了许久,那水道仿佛没有尽头。总也追不上她……
次日,刘心诊脉时见方初精神不如昨天,皱眉道:“伤还没好就这样熬神,熬得病情加重又害我费心!诊费要加!”
方初歉意地对他笑笑,道:“往后不会了。”
刘心看看他早准备好的酒菜,嘀咕道:“怪不得早上有酒,你拿定了我!”
早饭后,黑石回来了。
方初歪在罗汉床上,听他回报各处情形。
听后,他道:“不用理会。留心京城消息。”
黑石应道:“是。”
又说方家的情形,说织锦坊已经封停了。
方初神情微冷,却依然没有大反应。
“封就封了。世上人只知争名夺利,却不知往往在断了别人生路的同时,也断了自己的后路……怪不得人!”他轻声道。
“还有一事:夏流星找过谢大姑娘,不知说些什么。但很快夏家就向郭家提出,要提前接郭姑娘进府。郭大爷好像回绿湾村找郭姑娘商议去了。”黑石又道。
“这是嫌死得不够快!”方初冷笑一声。
黑石没说话,等他示下。
“你去吧。”方初淡淡道,没再吩咐他。
“是。”黑石退了出去。
方初仰靠在枕上,闭目沉思。
次日,圆儿将五套竹丝画包裹停当,弄上了船,来告诉方初道:“少爷,我和刘大夫一块送去吧。这些画如何编的我最熟悉,倘或郭姑娘要问,我好歹能回一二。刘大夫可是什么都不懂。”
方初瞅他一眼,道:“忙你的去!”
又对刘心道:“告诉郭姑娘,这只是前五幅,其他的尚未开始编制。以后编制了,再送给她。我们卖的都是意匠另行设计的,按底稿编制的不对外卖,除了送她的,就只留底保存。”
刘心对于时不时能出去逛一圈,去人家做客很愉快,挥手笑道:“我知道了。我走了!圆儿,好好照顾你家少爷,药我都配好了,按天煎着吃。别让你家少爷熬神,作坊那边你多费心些,他就少操心些。天冷,别由着你家少爷老往水边跑,就有诗兴也冻住了……”
他一面唠叨,一面脚下不停往院外走。
不但圆儿,连方初都听得哭笑不得。
然目光追着他的背影,延伸到绿湾村,心情便柔和起来。
“想那地方做什么,被打的还不够吗!”
他在心里自嘲,强制自己去了书房,一面让圆儿叫管事来。
坐下等的时候,他禁不住又想,如果真的听琴被郭守业父子发现了,会不会真的被打呢?
方初正和管事们商议工坊的经营,清园迎来了一位访客,乃方初的好友史舵,南归前找他告辞。
“怎么我才去了这些日子,就发生了这样大事?”
坐下后,连茶也没喝一口,史舵就迫不及待地问。
“连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方初道。
他并非推诿和隐瞒,确实是始料未及。
史舵瞅着他裹得粽子似的手看了一会,仿佛很烦躁似的,皱眉端起热茶,一仰脖子全灌进嘴,惹得方初急道:“别烫坏了喉咙!”
史舵翻了翻眼,不说话。
方初问:“你怎肯来瞧我,不嫌我不孝不义、世所不容?还有,我现在可不是方家大少爷了,方家的事我再也无权做主。”
史舵瞪眼骂道:“狗屁的孝义!别跟我说这些!难道我老史跟你做朋友是看你的身份?那么多织锦世家,我可没跟别家的少东这样交情。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别看你出身高门大户,未必有我的见识。我们海商风里来浪里去,经历的生死关头不知多少,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生死关头最能看清一个人的本性,朋友反目,手足相残,都不奇怪。要说看懂人心,你不如我!”
方初沉默了。
先是刘心,后是史舵。
那个他最相知的朋友呢?
他忽然心里一疼,往旁转开脸。
静了一会,史舵问:“货可都准备好了?”
方初道:“都准备好了。”
史舵道:“多弄些。上回我出海,在江家拿了两扇竹丝画镶的屏风,都卖了高价。所以你放心,这回我定能帮你赚一大笔。你单门立户,开门红最吉利了。哦,你可需要银子?你现在最需要用银子吧?”
方初道:“怎么,你想借银子给我?”
史舵一本正经道:“我这一趟出去,至少要到明年四月才能回来。你有什么事,我也帮不上忙。我给你留个信物,凭了它,一百万两之内任你调用。”
方初忍不住强调道:“我已不是方家大少了。你还信我?”
史舵又一瞪眼,刚要发火,忽然又停了,笑道:“这是我有眼光,看准你将来会发达。这会子你落魄了,我先白送你个人情,将来我有大麻烦的时候,才好找你帮手。”
方初直直地瞅着他,似在掂量他的话。
史舵被他看得不自在,不耐烦道:“到底要不要?没见过你这样的,上赶着送银子给你,你还怀疑这怀疑那的。”
方初道:“要!你不说我也会开口的。本来找舅舅也成,但我不想让长辈担心,就不惊动他了。”
史舵立即眉开眼笑。
他在清园住了两天,第三天才载着满满一船货物,顺江而下。
且说刘心,带着竹丝画又一次来到郭家。
郭家人照例十分欢迎他,只是郭守业父子为了夏家要在年前接清哑进府的事又赶了回来,火气正大,见了他难免对着他诉苦,说当官的欺压百姓,没天理云云。
清哑则命人一一拆开那些竹丝画观看。
打开后,她立即就沉入进去。
这些画对她来说无比熟悉,因为是她亲手绘制的图稿,编织的人完美地诠释了她画的立意,配色规划准确地表达了她当时心中所想,对着图画,有种心灵相通的奇妙感觉。
再打开匣子,看了题跋,更是灵思泉涌。
她沉浸在一种空灵境界中,仿佛魂魄离体,一面精神在看画,一面身体还没漏掉爹和刘心等人的说话。
看完五套,她忽然回头对郭守业道:“爹,你去告诉夏家:让我在家过最后一个年,过年后再进夏家。若不答应,随便他想怎样!”
郭守业父子呆了会,一齐叫道:“那怎么行!”
刘心忙道:“听说年前钦差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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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明天还是晚上更哈,我有点找不到灵感呢,明明情节在心里,就是不知表达,需要酝酿!!o(╯□╰)o(未完待续。。)
第333章 永不(二合一求月票)
郭守业父子都看着清哑。
钦差要来,他们也是知道的。
他们一直在找一个机会,一个对抗夏织造的机会。
可是他们还没准备好,如果强硬反抗,比如上告,也许可以逼夏织造父子放手,但郭家还要在他手下讨生活,得罪了他,又不能令他有所忌惮,过后必定倍受打压,结果只有更坏。
清哑劝了父兄几句,只叫他们按这话回。
她无暇也不惯深刻剖析,况情势也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然后,她叫人把这些屏风和画都搬去自己房里,一番安置后,立即坐下来绘制新图稿,连饭也来不及吃。她感觉灵思正浓,生怕过后抓不着了。
这一忙就没天没夜了。
郭守业无奈,只得按闺女话回了。
然他再没有之前的胸有成竹,对爱女担忧令他变得焦躁起来。
他整天阴沉着脸,目中不时透出凶狠的光芒,郭家上下雇工见了他都战战兢兢的,大气不敢出,一个个都卖力干活,生恐被牵累。
因为流言的事,夏流星推迟了去书院的行程。
这日,他又在鲍长史父子陪同下来到郭家。
郭守业也不掩饰了,直接冷淡对他。
夏流星也不低姿态求了,露出富贵公子的气势,强势压人。
他提出要见清哑,郭守业断然拒绝。
夏流星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径直带着两个小子就往后边去了。而鲍长史则拦住郭家父子,冷笑道:“迟早都要去夏家,见一见又如何!”
郭守业看着他那嘴脸。气得发抖。
郭家并不大,夏流星只往里进了一层,便看见了细妹。
细妹立即拦住他,细腰闻声也出来了。
这两女可是都会点拳脚的,尤其是细腰。
夏流星看着细腰道:“你确定要对本少爷动手?”
细腰眼中犹豫一闪而逝,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忽然东面窗内传来清哑声音“让他进来。”
细腰只得让开,带着夏流星进屋去了。
先进堂屋。再转入东屋,一过月洞门便看见墙壁上挂的《春江烟雨图》,夏流星立即走上前。抬头细看。
正看着,清哑从里间走了出来。
她一身现代装扮:头上未挽发髻,长发披肩,掐腰的粉色折枝梅花窄裉锦袄。长度过了臀围;下身穿一件灰色长裤。是她特意叫人织得厚棉布,再仿前世牛仔裤型做的,小脚,修长流线型,在家穿了方便做事。
整个人看去修长健美,毫无冬日的臃肿。
“这是方初送你的?”夏流星回头,目光犀利地盯着她。
“嗯,是他送我的。”清哑平静点头。
同是竹丝画。这画风与江竹斋出产截然不同,一看便知。
夏流星寒眸中怒火跳跃。喝令人“扯下来!”
清哑也生气了,道:“你做什么!”
夏流星对小厮道:“还不扯!”
小厮就上前来要扯,细腰一闪身上前拦住。
两方对峙,夏流星对清哑严厉道:“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你收他的东西!你一定要跟我对着来?”
果然方初有异样心思,怪不得要和谢吟月退亲。
当日他亲去清园选画,他也没拿出这一幅,只敷衍说没好的了,结果转头就送到这,清哑还收下了。她不知道外面流言吗?
清哑对细腰道:“让他们出去!”
她以目示意那两个小厮。
细腰便一手一个,拎着那两人就扔出去了。
夏流星盯着清哑,危险地眯起眼睛。
——看来,下次来见她还要带高手!
清哑打发了闲人,才道:“要扯你自己扯!我有话对你说。什么人都能进我屋,你当我这是哪里?”
夏流星才松懈了下来。
“说什么?”他打量她古怪的服装。
清哑也不请他坐,也静静打量他。
在她心中,欺男霸女的古代恶霸应该像《红楼梦》中的薛蟠一样,夏流星的外形和气质都不符,可他正干着这事!
不但夏流星,谢吟风也是一样。
他们是古代的官二代和富二代,还很有内涵的那种,绝不是草包。